恶妇本善- 第8节

苏昱珩笑道：“那便放了她，你亲自去讨要。”

元栋心有不甘，和苏昱珩僵持着。裴清晃着白玉扇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笑道：“哟，怎得在下的小婢女得罪了苏公子？”

苏昱珩闻言看去，会意一笑，“不敢当。”

元栋见来人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怒道：“你是何人？”

裴清理也不理他，目光一直围绕苏昱珩，“苏兄可叫裴某好找。”

苏昱珩还礼道：“上个月有要事，才归。”

裴清哈哈一笑，“不妨不妨。云楼裴某设宴，苏兄这便一同前去吧。”说罢收扇一边一个敲打抓住桑梓的小厮，小厮们痛叫着松手。“阿萝，我们走。”

元栋忍无可忍，大喝一声：“慢着！”

裴清回身，无辜的眨巴眼，“我们不快。你不要这么大声。”

“她留下，你们可以走！”元栋抵住胸口的憋气，一字一顿道。

裴清很惊讶，“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你的提议？”

元栋愣，“难道你不同意？”

裴清点点头，“你的愚蠢还有救。”

元栋：“……”

最终，桑梓顺顺利利的跟着裴清走了。元栋傻呆呆的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小厮们小心的拉拉他的衣角，“爷，还追不追了？”

“追什么追！苏昱珩是我能得罪的吗？一群没用的东西！”元栋负气离去，一路骂骂咧咧。

云楼是京师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也是最雅致的酒楼。文人墨客喜欢来这里包场子办书画展、聊诗书。武者也喜来此切磋，云楼提供比武场地，比完了大家伙哈哈一笑，该吃吃该喝喝，也不会结下仇怨。

更有那等有才华的穷苦公子，攒了一辈子的银子投在这里，只为等着慧眼识千里马的伯乐。

像裴清这样没有事前订位子，又不是京师贵族的人，必须花大价钱买其他人的包间。好在他身上的银两不少，就这都让沈尘光肉痛了下。

包间内裴清和苏昱珩面对面坐着，秦老爹陪侍。沈尘光立着为他们斟酒。桑梓苦哈哈的蹲在包间外。小二见她可怜，拿了个凳子给她。

裴清斟满酒，道：“苏兄，裴某这厢有礼了。”

苏昱珩一口饮毕，笑道：“一别数年，裴兄可好？”

裴清眉头微蹙，道：“苏兄怕也听说了我昆朝之事。”

苏昱珩道：“确有耳闻。昆山帝纵横一生，没想到会突然死于旧疾。”

裴清悲戚道：“父皇走的突然，若不然我昆朝不会是这般田地。”

苏昱珩道：“裴兄节哀。身为五王子，又是昆山帝最信任的皇子。裴兄此番前来夏朝，是有何要事吗？”

裴清眸光闪了闪。秦老爹代他道：“我们王子希望能觐见贵朝皇帝。”

苏昱珩不解道：“王子既是使节，递交文书即可觐见。”

秦老爹摇摇头，“苏公子，我们王子不是使节。他被新帝追杀，是通缉犯。”

苏昱珩大惊，“怎会这样？就算王子不能继承帝位，按照王子的荣宠，合该是个王爷！”

裴清苦笑，“我母妃同慕容太后一向不和。如今皇帝即位，她哪里能容得下我。”

苏昱珩思忖道：“所以，你为了玉贵妃，不惜背井离乡？”

裴清负手立在窗边，“我不走，我和母妃一样没有好日子过。我走了，至少能保住母妃。”

苏昱珩深有所感道：“宫廷之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残酷至极，如此可见一斑。你是昆恒帝的亲弟弟，手足之情在帝王家真是奢侈。”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颇能看出苏昱珩感慨之深。

“只有一件事，苏某不太明白。”苏昱珩顿了顿，“裴兄为何要面见我朝皇帝？”

裴清微笑道：“苏兄何等睿智，难道会不明白？”

苏昱珩举杯饮茶，一滴茶水溢出，他挥袖一甩，水滴借力弹跳几尺远，落在地上。

裴清眼眸一亮，“改日裴某定要与苏兄切磋一番。”

苏昱珩温文一笑，“为何择日，现在即可。”

桑梓正啃着包子，就见包厢门哗啦大开，一抹白影、一抹蓝影飞了出去。

“怎么了？”桑梓吓的包子掉了一个，顾不得可惜赶紧抓住沈尘光。

沈尘光满脸深沉，“想看热闹么？”

桑梓傻乎乎的点头。

“跟我来！”

云楼的比武场很大，足以容纳小型比武。苏昱珩自小习武，走的路数与裴清大为不同。一个伶俐狠辣、一个优雅翩翩。

桑梓很无语的想，其实那个优雅的身影应该是苏昱珩才对。虽然裴清耍起来也是美不胜收。

沈尘光骄傲的指指如今占据上风的裴清道：“我们公子三岁习武。苏公子武功不差，却也胜不了公子。”

桑梓食指抵唇，咬的正起劲，闻言幽幽道：“不一定。苏公子动作伶俐，或许能谋得一丝生机。裴公子尽显摆他的姿态，恐会被……”

呲啦。

苏昱珩收掌，裴清衣领处一块布片可怜巴巴的耷拉着。

“苏公子，承让。”裴清酣畅淋漓的拱手。

桑梓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尘光，沈尘光无语的指她，“你真是乌鸦嘴。”

桑梓捂嘴。她真不是故意的。

沈尘光眼神一黯，“这个苏公子出手狠辣，不像个好相与之人。”

桑梓狐疑道：“这两人怎么看，也是你家公子比较不好相与吧。”

沈尘光白她一眼，走上前对裴清道：“公子可需更衣？”

裴清摆摆手，将衣领那块布干脆的撕落扔了，笑向苏昱珩道：“苏兄，请！”

两人笑着往包厢走。桑梓跟在沈尘光身后。她觉得似乎这场比武后，沈尘光看苏昱珩的眼神不太友善。

“沈大哥？”桑梓戳戳他，“沈大哥？”

“……”

“沈大哥！”桑梓惊天一吼，沈尘光吓了一跳，“小丫头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桑梓挤挤眼，“苏公子是不是欠你许多银子？”

沈尘光奇道：“为何这样问？”

桑梓努努嘴，“你瞧你瞪人家瞪的。”

裴清似乎听见他们的对话，默默回头笑望一下。

沈尘光顿觉脊背冰凉。一个小姑娘都能看出他的心思，看来以后还得收敛些。

桑梓哼着民间小曲，晃晃悠悠的跟在他们后面。

包间刚到，就听见里面传出一个女子桀骜不驯的声音。

“本小姐就是喜欢这儿！快给我腾挪出来！”

桑梓皱眉，这个声音有点熟。

裴清作为东道主，自是主动入内处理这件事。桑梓随沈尘光最后入内，只见那姑娘手持一空杯，杯中之物悉数洒落在裴清的衣领下方。

桑梓想，裴清今儿这身蓝袍真是多灾多难。

“姑娘，有话好好说。”裴清好脾气道。

桑梓偷偷抬眼看那少女，惊讶的发现是叶府四小姐——叶桑怡，大夫人嫡女儿，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个人是她最不想见到的。泼辣、刁钻、任性妄为。

叶桑怡得意洋洋的端起一盘点心，狠狠的摔在地上，“趁本小姐还没发火，赶紧把地方给我挪腾出来！”

裴清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温言道：“这位姑娘，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什么先来后到！”叶桑怡一挥手，“我就是要这间包间！”

裴清指尖一动，苏昱珩却上前道：“苏某见过四小姐。”

叶桑怡目光转向苏昱珩处，陡然一吸气，“你认识我？我瞧你也有些眼熟。”

苏昱珩悠悠然报出自己的名姓道：“苏府二公子，苏昱珩。”

叶桑怡的脸色微变，“你就是苏昱珩？”

“是。”

叶桑怡怔怔的看着他不作声。包间内立刻静了下来。

正文　第10章　一对小金壶

桑梓悄悄看这个，又看那个。

众人皆不言。裴清若有所思的看着苏昱珩。

叶桑怡别过头，向身边的婢女道：“我们走！”

那婢女惊异道：“小姐您这便要走了？”

桑梓也有些奇怪，四小姐桑怡看中的东西从不会放手，苏昱珩就亮了个身份，她就轻易让位？印象里这位九岁的妹妹，架子比她那嫁作王妃的大姐姐还大。

“多谢四小姐。”苏昱珩向桑怡的后背拱手。

桑怡忽而回头，眸子中具是小女儿般的娇羞，“苏哥哥，你可以等我吗？”

桑梓一抖，她从没想到这丫头九岁懵懂不知的年纪，居然也能动情。难怪那时苏昱珩在叶府居住，略微对她好一点，这位四妹妹就咬死了欺负她。

苏昱珩显然不解其意，“等什么？”

桑怡微微叹气，道：“没什么。”说罢，一抹紫红色背影转眼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裴清一脸佩服之色，“苏兄不过十六，竟连孩童也被你吸引。啧啧啧，不知在下十六时，有没有这种风姿。”

桑梓小声问道：“你贵庚？”

裴清更小声道：“年仅十五。”

“……”桑梓想，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脸皮练成这样实属难得。

这样说，桑梓细细想了想，阿萝现在的年纪应该是……十三岁。

一顿饭吃毕，苏昱珩邀裴清入府居住，裴清婉言谢绝，又提到进宫拜见之事。苏昱珩很乐意帮忙。

桑梓想的是怎么才能进叶府。她趁着裴清在客栈熟睡，偷溜出去寻苏昱珩。在她的印象里，还是苏昱珩比较可靠。

苏昱珩向来没有晚睡的习惯，当桑梓敲门敲醒了后门小厮，小厮企图报官，闹腾的后院众人都醒时。终于把苏昱珩给闹出来了。

他睡意颇深，俊朗的脸庞带着倦意，朱唇红润。桑梓心头别的一跳，赶紧说：“苏公子，大晚上打扰了。”

小厮甲不满的打个哈欠道：“你也知道是大晚上啊。”

“姑娘请。”苏昱珩客客气气的让道。

桑梓有些不好意思，拘着手跟他进了厢房外室。苏昱珩亲自给她倒了杯水道：“你是女子，不方便叫人伺候。”

桑梓捧着茶喝了口，很感激他的贴心。

“姑娘有要事？”

桑梓忙放下杯子，道：“苏公子有没有办法让我进叶府？”

苏昱珩有些惊讶，“你果然不是叶府人。”

桑梓脸一红，“我知道很唐突，可是我必须进叶府。”

苏昱珩想了想道，“两个问题。”

桑梓道：“请说。”

苏昱珩伸出一根手指，“一，我不管闲事。二，我为何帮你？”

桑梓毫无慌乱道：“苏公子相信怪力乱神之事吗？”

苏昱珩道：“说来听听。”

桑梓细细的将那日上元灯节放花灯遇到的所有事和盘托出。苏昱珩越听眉头锁的越紧，“说书？”

桑梓淡然道：“我就知道苏公子不信。苏公子是否有一枚麒麟玉珏？”

苏昱珩面色微动，“你继续说。”

桑梓笑道：“你在幼年将此物赠与裴公子，所以，现在东西在他那儿。”

苏昱珩向来喜欢掩饰情绪，他重回冰霜之色，道：“他和你说的？”

桑梓摇摇头，“这件事是隆武十二年公子在叶府居住，同我说起。”

苏昱珩忽然觉得眼前少女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不爱多话，如果这丫头说的是真的，那他当时究竟和她到了什么地步。

看他试探般的望着她，桑梓眼眶热热的。苏昱珩不记得，她却记得。

“公子的母亲留下一件遗物，是一对小巧的、用纯金打造的小茶壶。”

桑梓伸手，将用红绳系着的小茶壶举在苏昱珩面前。小茶壶纯金闪烁，衬着蜡烛，在苏昱珩眼前摇晃，他的表情终于崩塌，露出极度惊恐之色。

“你怎么会有这个？”苏昱珩像见鬼一样盯着茶壶，这柄壶刻着两个字：阿珩。

桑梓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四年前，这柄壶还会在身上，明明这个身体是阿萝的。

“这是苏公子在阿梓十二岁的时候赠与阿梓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