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 王朔无知者无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杂文 王朔无知者无畏- 第2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得活得很有价值,忘了外头还有事儿了,乐不思蜀在里头。所以,哎,我怎么又说上了,我没话了我。(众人,杂乱)反正那就那么说吧,就说不管什么样的生活,诗意是肯定存在的,就是你可能是大家不喜欢,或者不习惯,或者说看不到,但是肯定是存在的,就是以各种不为人察觉的方式在存在。我们家周围有一哥们儿,他,我觉得他可能生活很苦,就是普通工人,一月挣两百多块钱,两口子,四百块钱,在北京生活,那个压力会很大。我看天天在家里乐呵呵的,喝着二锅头,唱着小曲儿,当然那可能是快乐了吧,也许可能被文人看……(众人有简短插话,不清晰)其实就什么都可以……    阿城:什么都可以,但是呢,你如果说,现在你感觉哎呀,真有诗意,这一定不是诗意,那是别人看你,噢他挺有诗意的。是这样。    王朔:所以山水之间,我其实看不出太大诗意来。就是那种可以令人吟诗的那种,说我得说一段儿,得唱一段儿,那个感觉我没有。我觉得基本上是,不是什么大触动,就是看它好看,好看就好看吧。所以可能就是说,它不见得是最后一定要形成诗(意)吧?反正就是说,我还是,我其实可能因为在城市这种,呆长了以后,城市的垃圾堆给我的感受可能更多一点儿。有时候我看那垃圾堆我觉得特别好看,什么都有,有各种,而且特别,就颜色都很斑澜,我就看。我听你们第五代导演说在城里就没机位,觉得不好看,大家东西都一样。其实根本就不一样。真的那垃圾堆里,塑料袋儿的颜色都不一样,包的东西,用的程度全都不一样,我觉得特别好看,有时候看半天。所以我是觉得,人得沉沦到极至,就是说刚才说,有钱之后你可以蔑视钱,有了一女的以后你可以不喜欢她,那个就是诗意恐怕也(是),你得落到底,可能那个诗,就是真正的诗意是在那儿呢。就是把自个儿摧残到底,身心全部降到最低点,而且一定要是不道德的,就是在社会层面上是不道德的,是有一个天然的社会谴责在那儿,这个视你为不道德,视你为什么,把你压到那儿去。因为我觉得社会的承认和社会地位都是有害的,对于体会诗意都有害的。那种时候你真的是会接受,对社会某些流行的东西就接受它一部分了。哪怕是说话的方式。其实你比如说,咱们见的人多,但只是说朋友之间说话就无拘无柬,但(凡)是它有生人,或者大家拿你当一人,你想那你们拿我当人我得拿自个儿当人啊,我说话我就得,好像就是先得按一种习惯方式来表达一下,好像说过了一点儿就对大家就有歉意,就觉得好像我不该这么讲,我这么讲好像对别人是个冒犯。所以,但是我觉得,这种东西一出现的话,就谈不出,我觉得就不可能再有类似于诗意的东西了。所以我觉得恐怕还是得,自个儿跟自个儿自个跟自个弄吧。就是,肯定是好日子和它是相反的方向。    吕乐:那你说掉下去还回来吗?    王朔:不回来了。你诗意在那儿,你回来干嘛呀?过平(常),日常生活吗?当然年轻的时候这身体很重要,我现在不,所以我打算70岁过一种有诗意的生活,天天(混吃等死),而且我跟谁都没有利害关系了,具体说我跟女性都没有利害关系了。我七十多岁了,我看她我就可纯粹地看她,我不想别的了,我摸摸手,行了,挺好,就完了。我觉得那个时候,可以变成一个纯粹的欣贸者和体会者。你现在总情不自禁想当一个参与者,那我觉得,一行动起来,我觉得好多美感就没了。所以这是我觉得我现在要,要先把俗人做好,然后到岁数,就,玩那个……谁不会呀?拿自个儿不当东西,毁自个儿。而且,而且我对一句话特别不服气,他(们)说中国净诗人自杀了,作家没一个自杀的。我想我,我挺不服气,我想我给你们丫破个这说法……我想这搭的东西太大了。    陈村:上了他们的当了。    王朔:对,我成全他们了。    马原:这口气不斗也罢。    王朔:不斗也罢。但是我准备我80岁的时候,我我,我一头撞死,我这算不算自杀呀?我最后给自个儿一下。    须兰:然后(大家)说王朔变成诗人了。    王朔:他们那么说?那他们太孙子了。我那时候要有胆儿,我就豁出去给大家添一大堵,我挑一高楼,当街跳下来,拍死在这儿,让你们丫的恶心好多天也行。我我我,那会儿,因为我觉得,我不知道那个怎么脱离现实,但……    吕乐:你刚才说那个还是回忆当中,年轻的时候是个回忆,但过了……    王朔:我说的是这过程,这过程,我不是说回忆,我不是说那个时候更有价值,或者说在回忆中更有价值,我觉得那都无,不重要。因为咱们现在是每一秒时间都在过,你肯定都是对上一秒时间的回忆,回味,或者说什么的,那个东西都不重要。就是,也没有说哪一段儿生活更该过,其实我现在觉得我现在活着没什么目的,但是我现在觉得,你们今天提醒我了,就是应该寻找诗意的存在。我原来觉得那是一堕落,我现在觉得好。因为在正常生活中,没法儿体会那东西。就是你没有机会脱离现实。做的梦,梦里有一些,其实因为你看这梦,梦里其实可能有一部分超现实的东西。我说老实话,我这梦里甚至有些知识储备,我有些东西是在梦里学的,就梦里,有的句子就在梦里造的真的,就是……    马原:真的,他不是说瞎话,我就有这种感觉。我我这些年写不出来东西,后来我发现啥呀,我都有十来年不做梦了。    王朔:我跟你说我正经做过一个完全的法语的梦。我不懂法语,梦里我就胡说八道,但是我意思我全明白,跟人说话,这那的……    马原:带字幕的是吧?    王朔:不是,就是大概都懂,但是一睁眼我就,我在梦里觉得这是法语,我懂,但是一睁眼全忘了。就是我觉得有好多特别有意思的,而且它,你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那是一外语呢?它的表达方式不一样,踞汉语不一样。可能不是法语,但是我在梦里觉得那是法语,而且我说,还沾沾自喜,我怎么会了,没学过呀。它有一种特别怪的那个表达方式。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法语,反正肯定不是汉语。所以我觉得除了这个机会,那平时没有机会脱离现买。    吕乐:颓废才有诗意。    王朔:你可以这么说,或者说颓废到底才能见真诗意。你理性存在的情况下,不可能看到什么像样儿的诗意吧?都是一个被训练过的一种看法和一种自己,自己跟自个儿较着劲,反正就是说凡是理智牵引着你的时候,你肯定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再一表达,那中间就搀了很多那个东西在里头了。就不是那种不可言说的东西吧。不可言说的东西那确实得是,人不可言说的东西你(想)都想不到,它那东西完全,给你弄蒙了就,不是一回事儿。或者是疯了。我有个朋友小时候也是被冰雹砸瞎一只眼睛,然后就……六八年北京有个……    陈村:冰雹怎么砸?    王朔: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六八年北京下一场巨大的雹子,树,全都重新开花。我们那哥们儿在海军(大院),看演出去了。那天那云彩真怪,火烧云,特别可怕,我是一什么事儿都凑上(的人),那天好像海军(开)“三代会”,那个积极分子毛泽东思想三代会,哪儿来歌舞团跳舞,我那时候性感的场面在哪儿啊?就是舞蹈演员身上,小裤子都是合体的,不是大裤子,我准备去看美人腿,一出门儿给我吓回来了。就是天上这云彩可怕,特别狰狞的,特别鲜艳,艳俗的那种云彩,我这他妈,这是要下什么蚜?咱见过下雨下雪,这是……就我就傻了,我没敢去。我就说回家打牌,不看也罢,别不知道要出什么,就感觉要出事儿,反正那感觉,极其,就天空中就有一个特别不安的,惴惴不安吧,那叫?就是我那小哥们儿,就是住我们楼下的去了,特别漂亮一个男孩儿。去了半道儿上就狂风大作,然后那个玻璃全部打碎,就是,这哥们就拿着伞往回跑,所有的海军全给砸昏了……    (第18本完)    注:没了。后面聊的是没录下来还是没给我就不知道了。大意是说人疯了也就有机会体会到诗意。    纪录片部分第28本'535'    时间:九九年十一月九日    地点:桃园宾馆主楼三楼会议室    景别:室内,日景    主要人物:王朔    语言:    王:这电视啊,最早四,我是当它当一广告看的,就是说跟我的关系啊。我觉得过去电视它比较重要,是电视剧好像收视率比较高,其实这些年倒不见得了,像我就不太看电视剧了,(只)看那些访谈节目明什么的。当时我确实是有意识地利用过电视,我觉得那个电视剧你要参与它的话,是可以借助它给自己带来一些名声。这个我当时其实这电视就是这么一个利用它的态度。我觉得电视它就不可能是一东西,我指的是电视剧啊。它那个,因为它的制作成本,完全受制于广告的费用。广告费用小的话,它就不可能无限制为了你想拍成什么样拍成什么样。所以它就要克制在成本之下。比如说在前几年电视剧单集成本不超过十八万的情况下,电视剧除了情景喜剧,别的戏基本不能拍了。但现在有些突破了,个别剧都突破了,不说了。而且它因为太长,一个40集的戏,差不多六十万字,要在两三个月内搞完,靠一个人实际上根本搞不完,它就等于大家一起在弄这个电视剧。当然电视剧我觉得其实还有一个,就是传统价值观,(陈晓从右进,到左后方椅子上坐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就这一套。因为我觉得电视剧的普通观众大部分是女性和中老年的人,这些人相对来说工是生活中的,怎么说,他不是生活中的得意者,就中国传统价值现有对人心有安慰的作用,那些东西他们很接受。你破了他那个(就不行)。它完全是一操作,我认为里头完全没有任何创作成分。    到今天的电视剧就更不像样子了,就是中国的大众趣味其实本身就比较可怜,所以他自己的趣味没有形成之后,就被那个港台的这些东西上来了。港台的东西我觉得,当然有些人喜欢它在那儿胡闹,认为总比板着脸在那儿说教好,可是我觉得,胡闹也胡闹得像回事儿,他们有点儿糊弄人在里头。当然我不看,我不作为电视剧观众的一分子,我觉得这对我也没什么伤害了,这都无所谓。所以今天要是说呢,而且我觉得电视剧,因为它失去它的,它虽然仍有很大影响,但它失去它的信用了,就你搞一电视剧,影响再大,能挣点儿钱,但是丢人。就我现在丢不起这人了。说你搞电视剧,那就不可能是好东西,就没有好东西,就是,而且一般人,真的,我觉得城市中最时髦的那一部分不看电视剧了,他们晚上都在街上在酒吧里,或者在哪儿干什么他都不看了。这些(看电视剧)的那些人往往是你不太需要的人,后来我甚至想到我的读者都不在电视剧的观众里。我在这,它对我的广告作用是完全没有的。那如果说电视剧要改编我的小说,我绝对不给他改,除非出天价。我觉得那个东西搁上去,它已经起不到有效传播小说。因为小说有一个,卖是一,另外呢也不能做得太寒碜了,就是电视剧已经有点儿过分了。    话又说回来说到这电影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