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女儿,她……失踪了。”
“我没看见,叫保安吧。”说着,斯坦伯格又把耳机戴回头上。
“对不起,先生。”
裸着脚,披着罩衣,里玛又沿长长的舷梯往回跑,对着每一条走廊呼喊着女儿的名字。空旷,死寂,恐惧。仍无回音。里玛都快急疯了。
“妈妈,等一等!”基普在后面追着她喊,“不要惊慌。她不可能离开飞船,她一定在船上什么地方,没有谁会伤害她的。”
回想起黛平日的梦呓,里玛越想越怕。这行星死亡已久,太冷了,太冷了。她正要改造它,驯服它,可它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怖,充满了可怕的梦魇和不解的死谜。现在,老恶魔又溜进飞船来,掳走了她的孩子。
里玛胸部憋得一阵阵痛。她跌倒了,摔在舷梯上,蹒跚着爬起来,又往前冲。她绕着螺旋舷梯,一圈又一圈地跑下去,对着每一条走廊呼喊着黛的名字。基普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叫被她远远地抛在后面。整个飞船空空的,死了一般,一如外面的冰与夜。最后,里玛来到下面的主舱。
一个头戴黑制帽的值班警官坐在安检台的监视器前,一边咕哝着什么,一边按动键钮。机器里突然回放出一段录音。
“是,长官。”录音机里回放出偷搭客卡洛斯的声音,由于声音高度扭曲失真,变得十分陌生,“有情况。发现彩色光环。什么?信号吗?不知道。”
警官又按下一个键,声音又响起来。
“……一道很高的墙……”
接着,是一阵刺耳的杂音。警官调低了音量。
“先生?您看见我小女儿了吗?”里玛提高嗓门问道。
“是维拉莉博士吧?”警官似乎没有听清里玛的话,他关了录音机,眨巴着眼,问道,“阿尔法传回的信号。他们发现一道屏障和又一道信号灯光。”他斜看着监视屏,缩着身子,好像已经感到了寒冷,“那该死的怪物又显灵了,让人感到恐怖。我真希望重返老家盐湖城,继续做警察,干我的老本行。”
“我的小女儿?看见我的小女儿了吗?”
“对不起。”警官一耸肩,表示歉意,“什么小女孩也没看见。”说着,伸手拿过一个记事本,“说说她的衣着长相……”艾柏拌爸摆瓣中国科幻绑
“妈妈!”基普在后面叫起来,“我看到她啦!她在外面的气密室里。”
只见黛身上仅穿一件睡衣,站在舱口处的一只工具箱上——箱子是她自己挪到那里去的——正抓着一把螺丝刀,踮着脚尖,去开舱门的控制开关,想要出去。里玛一看这情形,一头冲了过去。
“醒醒,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她边跑边喊。
一听喊声,黛瘦小的身躯触电般痉挛了一下。她转过身,自卫般地举起螺丝刀,像打量陌生人一样打量着大家。她的眼睛野兽一样大大地睁着,充满了疯狂和恐怖。里玛害怕极了,浑身发抖。
“宝贝儿,不认得妈妈啦?”
基普去抓她的手臂,她“喵——喵——”地尖叫着,像猫一样。还举起螺丝刀,朝基普劈头刺来。里玛一把将她抓起来,她生硬地挣扎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浑身发抖,呜呜地哭起来,还了自己的声音。“妈妈,让我走!咪咪在叫我。它在外头的冰面上逃命,有怪物在追它。它迷路啦,快冻死啦。”
“醒醒,宝贝儿!求你醒醒。那只是一场噩梦。”
“是咪咪!真的,是我的咪咪。它冷,它害怕。”
接着,又是一阵战栗,一阵哭泣。她靠在妈妈的怀里,慢慢平静下来。安检警官向里玛表示了道歉,说他一门心思忙于播放阿尔法的录音报告,希望有所发现,竟然连孩子经过安检台也没有注意到。他还说,这该死的行星不是人类生存的地方,没有任何条件能够满足高贵的人类的需要。他希望专家们能带大家重返量子波态,离开这个鬼地方。
“真是万幸,这孩子没能打开气密室的门,到外面去。否则,没穿宇航服的她,不出一秒钟,就会被冻死的;不出10分钟,就被冻得钢铁一样硬了。”警官说道。
他找来电梯的钥匙,开了电梯,护送一家人返回卧舱。
第十三章
巨石黑塔四周的地面上,映着一圈又一圈的彩色光环。卡洛斯把登陆车开到光环边上。一行人望着巨石黑塔和塔顶上那一道又一道五颜六色的光环,目瞪口呆,惊骇不已。后来,欣奇的破嗓门打破了大家的惊叹。
“总算找到它们的老巢了。”他瞪眼望着安德森,两眼充血,放着凶光,大声嚷叫,“我要进去。”
“对不起,先生,我以为这不属我们的任务范围。”安德森摇了摇头,答道,“我们不是来冒险的。我们的任务只是考察,然后报告考察结果,并避免一切不必要的冒险。我认为,我们的任务到此为止,该了解的情况也都了解了。对于这个新发现的情况,我感到震惊。依我之见,当务之急,是通过无线电或其它一切可能的手段,尽快把情况报告给飞船。”
“报告什么?”欣奇吼道,“有什么好报告的?”
“所有情况都该报告,先生。综合起来看,这些情况令人信服地证明了,此地至今仍有灵性动物存在。这是一种高度复杂的技术文明,其年代也许比这冰霜还要久远。更重要的是,他们对我们似乎并不善……”
“你不是有‘冰神’之说吗?”欣奇故意拉着语调,嘲弄道,“现在,你能告诉大家,‘冰神’是什么东西了吧?”
“我不知道,先生。”安德森克制着自己,“可是,我得说,我们已经发现了对飞船,对在此殖民的整个计划,都可能构成威胁的潜在危险。趁现在还有机会,我们得赶快撤退,至少撤回到无线电波通信范围以内……”
“如果你们胆小害怕,那就……”欣奇瞪着安德森和克鲁兹,顿了顿,说道,“可我不,我要进去。给我预备宇航服。”
安德森狠狠盯了他片刻。
“你不能,先生,”安德森耸了耸肩,老大不情愿地劝说道,“真的不能。当然,你是组长,由你决定。”
“长官……”卡洛斯咽了口唾沫,说道,“长官,您在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您不能单独去。”
“那你愿意跟我去吗?”
“愿意,长官。”
卡洛斯为自己的回答吓了一跳。他看见安德森和克鲁兹眉头挑了一下,相互对视着,似乎在说,他是个傻瓜。可他没再说什么,跟着欣奇向下面的气密室走去。
还在飞船上时,卡洛斯就从储备舱里为自己挑了件合身的宇航服,并穿着到海滩上去过。贴身的特殊织物里,布满了各种导管,既可保证空气在全身循环,反复回收利用,又可吸干汗水蒸汽,保持体温恒定。供氧设备安装在背上,工作起来时有轻微的振动感。头顶还要佩戴一顶水晶一样透明的头盔。
现在,安德森帮他穿戴严实,并吩咐他检查调试身上的各种控制开关。
“注意查看自己的供氧设备,”安德森进一步交代道,“气囊里的空气可供你使用10至20小时。”
卡洛斯跟着欣奇,下到结霜的地面上。站在那里,仰视高塔,塔身如山岳鬼魅一般,遮去了半边星空。他打了一个寒噤,似乎外面的酷寒透过他的宇航服,进入了他的身体一般。上帝呀!要是真有所谓“冰神”存在,那它们的力量该有多么巨大呀!
那高入星空的塔顶绽放出一个又一个彩色的光环,洒下的辉光比星光明亮,在霜面上勾勒出卡洛斯与欣奇一个又一个的奇怪身影。这高塔的宏大与诡异,震慑着他,使他觉得,自己一下子身陷死亡之手,这冰霜世界转眼成了阴森恐怖的地狱。弗朗西斯科神父的警告又在他耳边响起。这是地狱,阎王爷正等着收他的阴魂呢。
身边的欣奇,不就是一个恶魔么?只见他穿着紧身黄色宇航服,瘦得活像只蜘蛛;头罩着大头盔,里面还戴着黑帽子,帽子下是一张小小的极不相称的脸,死灰般憔悴;鼻子上架着一副笨重的眼镜,挡住两只空空的眼睛,瞎了一般,全没人样;手里握着枪,皮带上挂一把长刃刀,活脱脱一个地狱的阎罗王。
卡洛斯吓得直往后缩。突然,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在他的心间弥漫开来,故乡又一次那么亲近地出现在他眼前。啊,那间他出生的平顶土坯房,那道他曾经放牧过的山坡,还有那间母亲常去祈祷的小教堂,无一不温暖着他的心房。而他出走以来经历过的一桩桩事件,却突然间成了一场噩梦,让他害怕。死亡换了一个面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梦魇般的世界。
一转瞬,飞船载着他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太突然,突然得来不及接受。寒冷的行星,死亡的黑太阳,永放光芒的陌生星空,神秘的主人及其伟大的杰作。这可不同于斯特克一类“太空播种行动”鼓动家们向其信奉者们许诺的那个美好世界。胞皑坝般中国科幻芭罢雹艾凹
然而,这儿有他的女神,有基普和黛。他虽然弄不明白什么“生命环境营建”计划,但这些建造量子飞船的专家们是值得尊敬和爱戴的。至于他自己,看在上帝的份上,为了这些人的生存,他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
“胆小鬼,”欣奇在一旁嘲弄他,“不敢去了?还是让‘冰神’把你冻僵了?”
一股怒火冲上卡洛斯的心头,他握紧了拳头。但很快,愤怒散去,空余屈辱。毕竟,他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他没为自己的女神效过劳;没有干出任何值得标榜的业绩;他甚至感到绝望。猪狗一般的欣奇还要耻笑他,驱使他,让他在这冰面上转来转去,只等最后冻死。
然而,他不是懦夫,不是胆小鬼。
他跟在欣奇后面,大步向塔基走去。这地方很平坦,冰霜覆盖下的,似乎不是普通的地面,而是一条平坦的大道。再往前走,路被砾石堆堵住了,其中,有大块的石头比房子还大。
越过砾石堆,就来到了塔下。欣奇回头看了一眼卡洛斯,然后向那正方形的门洞口走去。洞约有10米高,开始几十米还可略见昏暗的星光,再往里走,则一片漆黑。卡洛斯停下,借助一把小电筒的微光,查看洞里的情况。他很快发现,前方的隧洞被一块巨大的金属板堵住了。由于岁月的侵蚀,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些疤痕。
“那是一道门吗?”卡洛斯自语道。
他用小电筒反复照射那金属板,希望能发现什么,可上面什么也没有。没有旋钮,没有把手,没有锁,甚至连一道缝隙也没有。它与隧洞壁似乎天然地连在一起。没有任何特征可以表明,它就是一道门。门又如何,非门又如何,反正都没钥匙。
“没关系!”欣奇恨恨地说道,“安德森有管用的钥匙。”
卡洛斯松了一口气,毕竟可以出洞去了。尽管外面依然是无尽头的黑夜,但比洞里面好多了。他急忙跟着欣奇,退出洞来,返回登陆车。克鲁兹仍留在气泡室里监视,安德森到下面的气密室来接他们。
“有道墙把隧洞堵住了!”欣奇依然穿着宇航服,通过对讲机大声说道,“该死的怪物,想把我们堵在外面,不许光顾他们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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