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得意的笑声,竟让春燕也觉寒意。
???
走进工作了数年的公司,青翡翠有些不舍的看着不知情的员工,亲切的唤她上野夫人。
她一一微笑点头,伪装的坚强让人看不出她刚结束婚姻,她若无其事的走进她专属的办公室——副总经理室。
看着桌上笑得无邪的倩影,她二话不说的取出相片,用火点燃。很快的属于上野家的记忆烧成一堆小灰烬,只剩下空洞洞的桌面。
孤儿本来就是一无所有,把一切都还给虚无。
“翡翠,你这是在干什么?”潘蔚一听到手下的人说她已经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来看看他亲如女儿的媳妇。
青翡翠头也没抬,继续烧着最后一张留念照片。“爸,不,现在应该改称潘董事长了。”
“你这孩子真的签下离婚协议书了?”
“是的。”
“我们这一家子对不起你。”原本以为儿子可以拥有自己终身难求的挚爱,谁知道还是毁在他专横的妻子手中。
“别这么说,董事长,是我和辰夫无缘到白首,不能怪任何人。”她一向敬重这位长者,在上野家这许多年,多亏他的照顾她的婚姻才能勉强维持七年,若不是因为不能生育,这位长辈必会为她挺身而出,阻止这场离异。
“做不成一家人也用不着这么生疏,就叫我……伯父吧!”这辈子可能再也不能听见她唤声爸了。
“好的,伯父。”
青翡翠自幼缺少家庭温暖,从国中开始就自力更生,一边打工一边完成学业。在校际联谊中遇见了上野辰夫,起先她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对他猛烈的追求嗤之以鼻,直到她看见他父亲和蔼慈祥的笑容,激起她对父爱的渴望继而接受上野辰夫的追求。所以问她到底爱不爱上野辰夫,答案是——不知。
“你们虽然离了婚,但也不必连工作也辞了,潘伯父还需要你这个好助手。”潘蔚慰留道,她的工作能力比男人还强。
青翡翠淡淡的露出一丝浅笑。“以上野夫人的作风,你想她容得下我吗?”她非常有自知之明。
潘蔚哑口无言,以上野樱子的作风的确是如此。想当初为了家人,他不得不放弃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时,上野樱子不惜以威胁的方式,恐吓他未婚妻一家人,逼迫他们举家迁移,至今仍不知去向。而对于被看不顺眼的职员,一律外调或撤职,何况是她所厌恶的青翡翠。
由于他被迫娶上野樱子,两人之间毫无情爱,所以在独子上野辰夫出生之后,他就以扩展事业为由,离开日本来到台湾,借以摆脱上野樱子的桎梏,并且在台湾有了另外一个家庭。
上野樱子因此将怨恨发泄在台湾媳妇上,认为台湾女人抢了她的丈夫和儿子,殊不知是她专制蛮横的作风,逼走了对她怀有感恩之心的他。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先找个安身之所,然后休息一阵子再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她看着照片上渐渐熄灭的火苗,就如同她的心一般。
“要不要我帮忙?在企业界我认识不少朋友,他们对你的能力向来赞不绝口。”他想尽点绵薄之力。
“我想以自己的力量重新出发,何况让上野夫人知情,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上野家的情况有谁比青翡翠更了解,上野樱子只是潘蔚挂名的合法妻子,两人早已分居十数年。为了另一个女人,两人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冲突,只因为她输不起。其实他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每个人都称上野樱子为上野夫人,却称另一名女人为潘太太,可见在他们心中,谁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唉!命运弄人……你还是可以住在原来的地方。”若不是他欠上野家一份恩情,这场婚姻早该结束了。
原来的地方?“伯父,你忘了辰夫也住在那里?将来他的妻子也要住在那里,不觉得太‘拥挤’了点?”
潘蔚听出她话中的含意。“那住到民生东路的公寓吧!”
“伯父,你还不了解我的意思吗?我想要和上野家切断一切关系,所以和上野家有关的事物我一概不接受。”
“喔!”有骨气的女孩,他倒是不如她有勇气。“以后如果有什么不如意,一定要来找我哦!”
“尽量。”
大家心知肚明,以她高傲的倔强,宁可饿死在路旁也不可能反过来求助于上野家。
“安定下来之后,不要忘了打通电话告知伯父,好让我安心。”他真舍不得她走。
在众人以为她要外出洽公之际,青翡翠没有留恋的挥断与上野家有关的一切,从现在起她又是一个人了,孤寂的一个人。
???
在旅馆窝居数日,青翡翠无聊的走出旅馆,以观光客的心情在台北街头漫游,她好久没正眼看看这片生存了近三十年的土地。
空气还是那么污浊,交通照常一片混乱,天空的云朵急切的赶路,怕被混浊的人们玷污了它的洁白,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察觉自由的可爱。
“呜……呜……”哀凄的猫叫声从陋巷中传了出来,基于恻隐之心,她走进有些灰暗的小巷子,在四周聆听猫咪的叫声,最后她在一张红纸下看到奄奄一息的一对小猫。巧的是刚好是一黑一白的小小波斯猫。
“好可怜,你们也跟我一样没有家吗?这样好了,我们彼此作伴吧!”她蹲在猫咪身旁逗着它们。
猫咪似乎听得懂她的话,喵呜一声回应她,青翡翠笑着从垃圾堆翻出个小纸盒,将两只小猫抱在怀中。
“我有家人了,你是黑丫头,你是白绅士,好不好?”她指着两只小猫,为它们命名。
又是轻声的喵呜声,小猫们好像表示赞同。
青翡翠站起身,看见那一张有些脱落的红纸,好奇的浏览一番,有些诧异的怀疑是否有人恶作剧,这算是什么出租广告?
为小猫买好了牛奶之后,她好奇的拨了广告上的那通电话,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没想到对方接到她的电话且问明了她的名字后,居然在电话那端大吼大叫,直叫她不能走。
也许是寂寞吧!她竟对那陌生女子起了好感,那种家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假思索的答应对方的邀约,等到挂上电话她才好笑的拍拍额头,她忘了问对方的姓氏。
???
由于旅馆不能养猫,青翡翠将猫儿放在饼干盒子里,带到和对方约定的咖啡馆,静静的啜饮不加糖的黑咖啡。
“哇!你就是青翡翠吧!”一个不请自来的漂亮女人,突然像老朋友一样拍她的背,害她吓了一跳的岔了气。
“咳……咳……小……小姐……你……”
“请原谅家姊的智商有限,专门做些低能事。”另一名同样美丽的女子坐在她面前,以不屑的眼神瞪视她身后猛拍她背的女人。
“琥珀,你不要在外人面前欺负我嘛!”绿水晶委屈的说。
“我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而且有个智障姊姊对我而言并不光彩。”
“什么嘛!我是你姊姊耶!一点都不尊敬我。”
“你确定吗?也许是老妈在医院抱错的。”紫琥珀调侃着自己的姊姊。
“琥珀!”
“怎样,你有意见吗?”她眼神一扫,立刻有人不悦的乖乖坐下。
青翡翠咋舌的看她们斗嘴,一时有些怀疑的问:“我认识你们吗?还有你们是姊妹吗?”
“是。”
“不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外表看来,她们是有几分相似。
“别理那个疯婆子,我叫绿水晶,今年二十六岁,她是小我两岁的妹妹紫琥珀,我们都已婚。”绿水晶首先自我介绍。
紫琥珀皱皱眉。“你在应征吗?废话真多。”
“她就是那个调调,很讨人厌的,你是青翡翠吧!青色的翡翠?”绿水晶她一副讨主人欢心的小狗样。
“是的,你是……嗯!那个出租房子的人。”青翡翠直觉她的声音满像电话里的那个人。
“是啦,是啦!就是我。你怎么知道?”绿水晶心想,好聪明哦!不用她说就知晓。
“看你那副蠢相就知道了。”紫琥珀转向青翡翠。“千万别跟智障者说太多话,否则智商会直线滑落。”
“琥珀,你真的很讨人……喜欢。”在紫琥珀的瞪视下,绿水晶只好赶紧改口。从小她就只怕这个妹妹,唉!真是姊权不张。
“你们姊妹感情真好,好教人羡慕。”青翡翠好想有这样的姊妹为伴。
“你不会认为我们姊妹不像?至少我们的姓氏不同。”心想,搞不好又要再解释一遍。
“你们大概是一个从父姓,一个从母姓吧!现今社会这种情形很普遍。”青翡翠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之处。
哇!好厉害,姊妹相视一笑,终于找到知音了。
“我们决定交你这个朋友。”
朋友?!好陌生的字眼。从小为了学费和生活,她忙得没空和人交际。等到结婚之后,上野家的家规又勒得她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机会与人真心相待,有的只是彼此勾心斗角而已。
“怎么了?不喜欢我们做你的朋友?”紫琥珀偏着头凝望着她。
“不是,只是我从未有过朋友。”青翡翠说得很轻松,但其中的苦涩却很轻易的流泻出来。
绿水晶冲动的握着她的手说:“现在你有朋友了。”
“没错。”紫琥珀微翘眉毛。虽然紫琥珀喜欢安安静静在电脑上工作,可是她无法想象没有朋友的惨状,那多教人心寒呀!
青翡翠一阵感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姊妹俩不做作的点头。
“对了,你打算租房子是吧!你以前住在哪里?你是做什么的呀?”绿水晶好奇的问道。
“这……不瞒你们说,我刚离婚,正要重新过自己的生活。”不知为什么,青翡翠面对她们姊妹她起不了戒心。
“离婚?是哪个不识货的家伙瞎了眼,居然把上好的五花肉拱手让人。”绿水晶打抱不平的说。
紫琥珀呻吟了一声,抱歉的说:“家姊小时候从二楼摔到地下室,脑筋有点……请你见谅。”
“我几时从二楼摔到地下室,我怎么不知道?而且咱们家也没有地下室。”
“你看吧!这就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写照。”紫琥珀一副没法度的表情耸耸肩。
“好羡慕你们俩姊妹情深。”她们虽然斗嘴,且语词不甚中听,但青翡翠可以感受出那份亲情浓郁。
绿水晶没分寸的搭着青翡翠的肩说:“你也是我们的姊妹呀!你看看你的名字和我们的多搭呀!”
紫色琥珀、绿色水晶和青色翡翠,全是有“颜色”的玉石,三人凑在一起,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教人不得不赞叹。
“翡翠姊姊,你就是我们房子的现任主人,随时欢迎你搬进去。”紫琥珀二话不说的把一串钥匙扔给她。
“那房租呢?”一幢房子需要十几支钥匙吗?青翡翠在心中怀疑着但并没有开口。
她手中这串钥匙包括了“隔壁”的房子及车子的钥匙,所以数目上难免超过十支,但紫琥珀并没有明说。
“你不会贪心的要我们付你管理费吧!”紫琥珀眨眨眼睛,故作天真的答非所问。
“啊?!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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