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实话实说,但如果你不愿意听的话,我就不说了。”
灿宁一阵没力,“资玮!”
“你不愿意听,我又何必枉做小人?”资玮看着她,“要继续听吗?”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灿宁仍然喜欢唐晓藤,她不会忘记她对初出社会的自己有多温和、多亲切,对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说唐晓藤的坏话,她会挺身而出,可是此刻,她陷入天人交战。
跟待她一向很好的唐姐站在一边?
抑或是,为了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选择沉默?
在爱情前,她无法大方,爱至此,她也必须明白自己在这场爱情中扮演的角色,可是,可是——“请,”灿宁从没像此刻这样厌恶自己,“请你继续。”
“后来,纬纬的地狱就开始了,不管是吃饭还是看电影,只要两人约会,唐晓藤的电话一定会到,一下头昏,一下手痛,一下又是小孩发烧,钟澈若不中断约会带她去看医生,她的电话就会一直来。刚开始,纬纬还跟着,后来,也懒了,不是懒得跟,是懒得约会。”
“她……也许是真的不舒服。”
“不舒服应该去医院。”
灿宁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唐姐竟是这样的人,“总要有个熟人陪。”
“她哥哥就住在同一个社区。”
灿宁怔了怔,“真的吗?”
“这还假得了?”资玮一笑,“就算她哥哥不住在附近好了,她二十岁就离家独自生活,十年时间,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你没看过她在会议桌上跟别人辩论的样子,那才叫气势惊人。”
灿宁很明白,她的爱情已经动摇了。
因为嫉妒太痛苦——自己的不安居然比不上一场电影?!这算什么爱情?
这算什么唯一?
资玮继续说:“那年圣诞节前,钟澈安排她住院做健康检查,她自己说不要人陪的,等钟澈跟纬纬到了新加坡,她偏偏又演出失踪记,医院找不到病人,钟澈只好赶回台湾。两人约会,唐晓藤的影子永远卡在他们中间,一次又一次,你是纬纬的话,会不会疯掉?”
灿宁默然。
突然间,她有点明白钟澈要她别对人说起两人恋爱的原因了。
如果……如果她所不知道的唐姐是这个样子,不管钟澈的女朋友是谁,终归都会离去的。
资玮的姐姐是如此,而自己呢?
“她有孩子的事情纬纬早就知道了,纬纬是记者,没多少时间就把他们间的恩恩怨怨全查清楚,她知道只要唐晓藤的日子好过一些,钟澈的罪恶感就会少一些,纬纬那时爱他爱得要命,为了要让他脱离这个桎梏,她托人帮了忙,才让唐晓藤升上来。”
说到激动处,资玮的声音明显提高,“你知道有多少博士、硕士在争这个位置,要不是有人从中帮忙,你以为凭她的资历能升上来?”
“他不知道你姐姐为他做了这么多吗?”
“要纬纬跟钟澈说自己对爱情的用心良苦,不如杀了她比较快。”资玮的表情好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何况,感激会让爱情变质,她要钟澈爱她,但不要他感激她。”
不知道是自己不懂的事情太多,或是,她所看到的都是表面,总觉得最近,所有的人都变了样,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灿宁觉得很累。
这阵子累积的倦意猛然袭来,感觉爱情沉重,无法负荷。
她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吐出话,“我想我能了解你姐姐的心情,不过,我没办法像她做得那样多。”
“你也别太小看自己了,纬纬很棒,可是你有一点比她强。”
“别安慰我了。”灿宁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像是有那种闲情逸致去安慰别人的人吗?”资玮微一笑,“我知道即使是现在,你都不曾真正讨厌唐晓藤,这对钟澈来说,比什么都好。”
“那跟我爱不爱钟澈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吗,钟澈大学时的女朋友敌视唐晓藤,我姐姐又打从心底瞧不起她,钟澈卡在中间,永远是风雨欲来的不平静,可是,你这个傻瓜却真心喜欢唐晓藤。”她浅浅一笑,“他跟你应该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吧!”
“可是我现在有点痛苦。”
“最好是这样啦。”资玮突然间笑了,“给你一个忠告,唐晓藤已经知道你跟钟澈在一起了,昨天晚上的电影,不过是牛刀小试,以后还有得瞧,唐晓藤是不会放过他的,如果你觉得不能忍受,及早抽身吧!”
第九章
那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大家都有默契的没再说起,在尴尬的氛围中,假装一切没事,没人喜欢,却也没人有勇气戳破这表面的平衡。
钟澈在七月的游学团之前约了灿宁几次,都被她婉拒了。
误会越来越多,心情越来越沉重,她根本没办法面对他。
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他将决定权交给她,而她却明白自己不是这场感情中唯一的主导人,怎么面对都没用。
重重误会中,钟澈带团前往英国。
三周的暂别,万里的距离。
灿宁只好安慰自己,距离拉开,让彼此好好想一想,待他愿意袒承,待她心平气和,再好好谈一谈。
在知道他们终究没能说开后,安妮显得十分惋惜,“你确定这样好吗?”
“我哪有选择?”声音听得出来灿宁无奈至极,“我怕呀,我禁不起第二次那样的污辱。”
与女友言归于好的机会居然比不过一场电影,谁能忍受?!安妮嗤的一笑,“你的唐姐应该觉得很无趣吧!”
灿宁扬了扬眉,“什么意思?”
“再没有这样无聊的战了,居然只用一张电影票就顺利歼灭敌人,赢虽赢了,不过一定没有成就感。”安妮一脸从容的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要说他们,就连我都想不到你这个0k公主居然这么有个性,拒绝见面,不听解释,连去茶水间都挑他不在的时间。”
安妮不了解,已经不是愿不愿意听他解释的问题了,而是,经历过电影事件,她觉得钟澈并不重视这件事情。
两相权衡,才发现自己竟被放在不重要的那方。
他在台湾时,她疑神疑鬼,他到英国后,她又怅然若失。安妮约了她两次,她都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最后一次,安妮终于跳起来了,“子孟学长已经申请到麻省理工学院的奖学金了,这次是大家替他饯行的烤肉会,要不是他,我们两个都毕不了业,古人一饭千金,你自己考虑一下。”
她这阵子一直很懒,但这次却没花太多时间考虑。
大学四年,子孟学长一直对她很好,何况他已预备到麻省读博士,以后山重水远,要见面也不容易,怎么有理由拒绝?
灿宁问:“什么时候?”
“星期六晚上。”安妮回答,“如果改变主意,四点前打个电话给我,我早点下班过去接你。”
她们到的时候,小莫拿着扇子正猛烈的煽着石堆中的火苗——她忘记安妮说过是烤肉会,不过还好她穿了长裤,倒也没有什么不方便。
子孟看到灿宁,很是高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她笑笑,“为什么?”
“因为我们上个月才见过面……”
灿宁大一那年,与他有段亦真亦假的感情,这句话一说出口,旁边众人大声起哄。
安妮首先大叫,“你们见过面,我怎么不知道?”
小莫一边扇风,一边用“抓到了”的语气说:“原来还有联络。”
之菁说:“好浪漫啊,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彼此身边!”
欣欣最夸张,“我今天原本要跟子孟学长告白的,结果原来你们没断,我真白来了。”
说完,大伙笑成一团。
“欣欣的即兴演出这么高段,当初不去参加话剧社真是浪费了。”子孟说。
夏日黄昏,天色仍是明亮,河畔只有他们,不用担心吵到人,笑闹自是比平日放肆。
待火生起来,众人围成一圈,一边烤肉,一边聊天,嘻嘻哈哈,仿佛时光倒流,回到学生时代。
“我几年内都不会回来,你们尽量吃。”负责烤的子孟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最好吃死你们这几个大嘴巴。”
“我们撑死了还有谁跟你抽烟喝啤酒?”
原本只是不经意的谈论,但总有人能从其中的几句话中想出些过往,谁耍笨,谁出糗,一个一个,至被掀出来,就连安妮大一时考试睡过头这件事都有人记得,吓得安妮花容失色,直叫大家别说了。
说说笑笑,时间很快过去。
酒喝完,子孟跟阿凯消失了三十分钟,回来后多带了两箱啤酒。
安妮大叫,“子盂,存心灌醉我们?”
“这是一定要的啦!”子孟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么才华洋溢,英俊挺拔又兼人见人爱,谁知道你会不会借酒装疯故意非礼我,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灌醉你以保住我的清白之躯。”
灿宁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感觉上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啤酒醉不倒人,顶多只是让人说话比较大声而已。
第一个纸箱空掉时,灿宁已觉得耳朵快被震破。
起身,想沿着河堤走一走,让可怜的耳朵静一静,才离开几步,子孟已从后面跟上来。
“往哪跑!”他的手掌结结实实拍在她的背后,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喂喂,我都要出外了,还这么不给面子。”
“大家讲话越来越大声,我想让耳朵休息一下。”
“我还以为是你坐在对面,受不了我的帅。”
灿宁哈哈大笑,“你真的一点都没变耶!”
他们以前就很熟,灿宁毕业后,子孟说自己要专心准备论文,过着俨然半隐士的生活,除非他主动找人,否则不准大家打扰他。不过他毕竟是捺不住寂寞的人,没多久又办了一个聚会,灿宁虽然中途落跑,不过,听说众人在子孟的带领下,情绪高昂的玩到天亮。
那次是……圣诞节!
她跟钟澈确定彼此心意的日子。
想到钟澈,内心突然又纠结起来,四、五个小时笑闹累积起来的好心情在瞬间烟消云散。
正想得出神,却听得子孟说:“叹气不是好习惯喔!”
“咦,我?我有叹气吗?”
“第N次了。”
两人就近在河岸旁坐了下来,子孟拿出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有什么事说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你?”
“谢谢,不过,这件事情没人能帮我。”
“跟感情有关?”
“你怎么知道?”
“那还用问。”他一脸正经,“因为我是神。”
灿宁一怔,感觉好气又好笑,“你有玻”“笑了就好。”他吐出一口烟,一派悠闲自然,“你不知道自己皱眉头的样子有多丑。”
那有什么办法,因为她内心充满嫉妒与不安啊!
钟澈不在,她打扮漂亮给谁看,又,她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唐晓藤秀逸的丰姿,有什么好打扮的。
入夜后,安妮决定与阿凯他们去PUB续摊,子孟送她回家。
到公寓楼下时,灿宁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什么时候出发?”
“十月底。”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有两个月现在就饯行,会不会太早了?”
“笑?”子孟看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
“关我什么事?”虽然心情欠佳,可是她可不打算担不属于自己的罪,“自己奇怪不要赖在我身上。”
“安妮上星期打电话给我,我们聊了半个小时,所以才有这个烤肉会,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