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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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恋1-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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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说想找一份报酬好一点的工作时,“那正好。”春美说着两手一拍,“我弟弟
是S大的学生,听说他的老师正找一位优秀的学生帮忙。他昨天刚好从学校宿舍回家途
中到我这儿来,听他提到这回事。怎么样,想不想试试看?”
    S大在当时是少数没有校园抗争的大学,学生都是家境富裕的小孩,校园气氛很乎
和。许多学生开着爸妈买来的车子,每天和女生打网球、约会的学生也不少,所以在外
风评不错。
    “是什么性质的工作呢?”我问。
    “我也不清楚。是文学院的副教授,所以可能是翻译方面的工作吧?我想一定是。”
    “要是那样的话,你弟弟去做也可以呀!”
    “我弟弟到处打工,已经忙得很了。”春美这么说,脸上接着恶作剧的笑容。“第
一,我弟弟不行,因为那位教授希望找女生。这是什么道理呢?这位老师搞不好心存不
良呢。要是真这样的话,不向你推荐可能会比较好。”
    “不会呀。”我笑着说。问题是薪水的多少,和雇主的品性投什么关系。对某些人
来说,我还不是那种品性低下、过着荒唐生活的人吗?
    “要不要我仔细打听一下呢?”春美这样说,我就索性点头说麻烦你了。虽说如此,
我根本并没有抱太大期望,因为只不过是助手的工作,对方到底是不会出太高的薪水。
    但是几天后,我再绕到学生会去看看时,春美抓住我大声说有好消息哟。“我拜托
弟弟再去问清楚我上次说的那件事,结果你猜怎么着?听说每个礼拜只要工作两天。一
天四、五个钟头,一个月七千五百元。我弟弟一听,马上改变心意,竟然出口说想自己
接下来。”
    当时我住的公寓,一个月的租金是一千六。那个年代,不管多好的打工,钟点费都
不过十五、二十块。一个礼拜两天,而且只是四、五个钟头的工作可以领到七千五,实
在怎么想都像是天方夜谭。当时的七千五等于新上任教员一个月的薪水呢。
    “还没有决定谁做吗?”
    “要是话传开的话,一定一堆人抢着要。早到的人赢,你快点去应征看看。”
    我马上点头。但是那时仍是半信半疑,因为我觉得副教授为了个人的工作要找学生
帮忙,也没有理由找校外的学生。
    在四天后的清晨,板田春美打电话到我的房东家,房东叫我出来听电话。
    “好像讲定了哦!”春美兴奋地说道,“反正先见个面再说。今天十一点开始在三
田的M俱乐部好像有宴会。到底是什么宴会我也不知道,但是反正那个教授会去就是了。
他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到那找他,详细的事会到那儿再谈。”
    “今天?就是等一下罗?”
    “是呀!就今天,你抽不出空吗?”
    “不、不是……”“就像我想的,因为薪水太好了,好多女生都去应征。你是排第
一号,应该是最有希望的,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再说。”
    “但是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决定了呢?而且又不是自己学校的学生,他也没见过我对
不对?”
    春美笑出了声。“不管怎么样,我要我弟弟向他保证,我们学校的学生一定优秀。
大概是这个缘故吧。”
    “真拿你没辙,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谎话。”
    “你说什么呀,这种时候不耍些手腕怎么行呢。”
    “那不会是很难的工作吧?要是那样,我可应付不来。”
    “不用担心。”春美说,“一定是谁都能做的工作,说什么不优秀应付不来,不过
是在虚张声势。要不是这样,怎么会不看履历表就这么快决定呢,对不对?等下马上准
备好出发吧!”
    “好。”我回应说。确认了举行宴会的M俱乐部的地址以后挂了电话,一挂了听筒
才突然想到,还没有问那位教授的名字,又慌忙地打到学生会找春美。
    唉,真是的,春美笑道:“对、对,是叫片濑。片濑信太郎。记得了吗?”
    嗯了一声后,“片濑信太郎。”我喃喃自语着。
    为了怕叫不出即将成为我雇主的名字而失礼,我拼命地死背着他的名字。现在想起
那时的自己,只觉得够滑稽的。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片濑信太郎这个名字会和他妻子的
名字雏子一起,对我的人生产生这么深刻的影响。谁又想得到那名字会左右我的一生呢?
    位于三田的M俱乐部在战前是大财阀的豪邸,战后成为一个高级的社交场所,以名
人和大企业家,还有带有皇族血统的名流们聚集、开高尚的晚宴场所而闻名。虽说如此,
我没去过那里,也没有看过照片。
    到底是什么样的建筑呀?是像饭店吗?还是和式的旅馆的大会场呢?完全摸不着头
绪。
    回到住处和唐木提起这件事,“M俱乐部?”他不屑地回问,“听起来多么像是纨
挎子弟出入的场所。那个教授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参加什么宴会呀?”
    “不知道。”
    “只不过是向打工的学生说明工作内容,为什么要那么麻烦、非叫你去那种奢侈豪
华的地方不行呢?那人是和皇族有关系的吗?是不是在樱花树下开的那种游园会呀?笑
死人了,真受不了。”
    “不要生气嘛。又不关我的事。”
    “我没生气呀,只是对你要去俱乐部才能得到工作的事有点吓坏了。”
    “没办法呀!板田叫我去那儿,我也很困扰啊。”
    “没什么好困扰的。是你拜托她找的工作,所以不管是游园会也好、那里都好,只
有去罗。”
    “要是你不高兴,我不去也可以。”
    “不要开玩笑了。”他鼓起近似嘲讽的笑容,“我不会插手你的事的,你的问题你
自己决定。”
    “但是要是我工作的话,我们的生活就会宽裕一点,这不能说和你没有关系吧。”
    “我不记得有叫你去找工作哦。”唐木冷冷地回嘴,“打工啦、钱啦,闹来闹去的
都是你,不是我。”
    那时我们连去澡堂也得规定一个礼拜只能去两次,头发脏得难受时,就用公寓的水
龙头梳洗。我打零工赚取的微薄薪水,一定马上就买书、买香烟、看电影花光了,不到
月底拿不到父母寄来的零用钱,所以总是一过了二十号,生活就成问题。曾经还有过连
续三天在白饭上洒海苔糊口过日的经验呢。
    “都是因为唐木才会过这么拮据的生活”这种想法开始在心中萌芽。有关一直靠我
的零用钱,还有我赚的薪水来过生活这一点,他从来一次也没有和我谈过,也没告诉我
他的想法是什么。
    我虽然了解他的腿并没有回复迹象、身体又虚弱,但光是用同志这种自以为是的字
眼就想什么都能够得到谅解,令我开始心里不舒服。他不是我的同志,而是我的负担。
    我不是在乎养自己喜欢的男人这种事,只要自己还需要唐木,我很高兴提供他温暖
的被窝和食物。但是当受伤的自尊心被唤醒、被说什么“我不记得叫你去找工作”的时
候,就可是另外一回事了。不管怎么想,他那种讲法实在是说不过去。
    “如果你认为没有必要工作的话,那也可以呀。”我不高兴地说,“我不去就是
了。”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呀?是你说不去的,我可没阻止你。我只是说,那是你的问题
而已。”
    “不管怎样,我得先去一趟。已经跟人讲好了。去了以后找个理由把它推掉,再到
板田那里去道歉。这样你满意了吧。”
    唐木眼睛撇过来:“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哟。”
    “就是呀。”我冷冷地说,“我也这么觉得,好像是封建家庭的主妇一样,处处得
看你的脸色。虽然根本没有这个必要的。认为可以去做的事,只要你一发牢骚就马上放
弃。我到底算什么呢?是随你使唤的老妈于,还是只是室友而已?要是室友的话,我想
我也太过于奉献了。”自己也觉得说得太过份了,但为时已晚。
    唐木不发一语,然后突然从电暖桌中站起身来,抽下挂在梁上已褪色的浅蓝色上衣。
    “你嫌我碍眼的话,明白说出来就好了。我会马上离开。”
    “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说得汲错,我的确只是这屋里的食客。用尽你家里送来的
钱,用无聊的抗争逃避现实,是个没用的吃软饭的家伙。”
    唐木的脸铁青,但是口气很冷静。我一站起来,唐木就拖着腿过来制止我。
    “够了。”他说,声音低沉寂寥,“你什么都没做错,问题是在我身上。”
    “所以不要逃避呀。”
    “我没有逃。”
    “我不是想离开吗?去哪儿呢?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在这儿讲给我听。”
    他眼睛瞄过来:“我想好好想一想,希望你了解。”
    我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结起来了。我喃喃地说着“你就是光想”,并且意识到自己
想说的话的严重性。我记得当时有一瞬间头晕了起来,“先是想,然后就下一时的结论,
然后付诸行动,然后又陷入思考。一直就这么重复着,你已是陷人不可自拔的无底洞
了。”
    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没变。一语不发地走出了房间。我就跪在床上,目送着他的背影
消失于门外。他在下楼梯时,传来了粗暴不规则的足音。
    我的公寓对面有一间小工厂。我急忙赶到窗边往下窥视,看到驼着背的唐木,在工
厂前的路上渐行渐远的身影。明明是暖和的一天,不知为什么穿着浅蓝运动衫的身影却
看起来很寒冷。在暖阳中,似乎只有那儿冻了起来。
    我钻进电暖桌好一会儿不能动弹。反复不停地在脑中回想与唐木的对话,咀嚼着自
己说出口的话,感到强烈的后悔。我拼命地想,往后应该怎么办呢?但不管怎么想,都
没有答案。
    约定的十一点快要到了,不能失约于为我奔走的板田美子。我在牛仔裤上套了一件
蓝色毛衣,以平常的衣着,也没有梳头、也没有擦口红,背起背包就出了门。
    往三团的电车中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我很怕失去唐木。我想,我又变成孤伶伶一
人了。一个人在那房间起床、一个人去上课,在学生们群集的校园中,每天迷糊地听些
演说,者是被问些对越战呀有什么想法的问题啦,或是被劝说参加抗议学费上涨的校内
示威。自己到底在想什么都搞不清楚,只是不知觉间被卷人学生们的话题的游涡,而懵
懂过日。
    那时代就像是一幅毫无秩序的图画,被那种时代的空气所吞噬,而我心中想的却是
今晚要如何排遣孤独。光是想这些丽已。但即使如此,却羞于向人启齿,也没有办法积
极去交朋友,就这么毫无方向、毫无目的的连填补寂寞的手法都想不出来。一想到这种
日子又要来临,就异常寂寞地想叫出声来。
    这可以说是后话了。有一天我向信太郎道出我前往俱乐部之前所发生的事,信太郎
说“这真像是小布会做的事”,露出顽皮的笑脸。
    “小布呀,就算对方是犯人,也会诚实地按自己的感觉
    去照顾他。某方面来说呢,就是没有道德观。但是换过来说,被你爱的男人很幸福,
被你恨的男人就很可怜了。一旦感情冷了下来,你可是会变得很无情呢。”
    没想到被这么形容的我,有一天会变成犯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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