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来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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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来飘去-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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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枚想,上面的小帅恩万一掉下来了她会不会去拉呢?应该会吧。假如自己掉下去了会不会有力量解开腰间的绳索呢?她不清楚。不过她知道命运来临的时候她会说:好好活着。    
     快乐是一种享受,痛楚又何尝不是?生命永远是短暂的,美丽也无法永恒。假如有机会,就做一只最美的苹果吧,挣脱束缚自己的树枝,努力地滚得远一些,顺着山坡滚。因为我们没有理由活得不精彩。    
    


黑暗之舞黑暗之舞(1)

    面对太阳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一种歌声。像不可抑止的忧伤,缓缓流淌。歌声中有人在舞蹈,它悬在脑后,悬在空中,顺着风势飘扬。她相信,那是黑舞之灵。    
    123磅!宣宣站在磅秤上发出一声惊呼,身子亦晃了一晃,仿佛屋檐下的风铃骤遇一阵突如其来的急风,哗啦啦乱响了一阵。    
    开春的时候宣宣染上了流感,又是打针,又是吃药,住院了三星期,本以为可以减点儿肥,没想到巩固期放开胃口吃了一阵子,体重反倒升了10磅。翻开时尚杂志,苗条女艺人的照片比比皆是,Courteney Cox; Calista Flockhart; Elizabeth Hurley; Nicole Kidman; Gywneth Paltrow, 无不刻画着金属时代吝啬的曲线。 宣宣哀嚎一声,在这样以瘦为美的社会里,做女子真是辛苦,说什么身体美的女人以美的身体悦人,思想美的女人以美的思想悦人,二者本没什么区别,其实还是前者来的实惠。现在年轻女性若长得其貌不扬想出名可不容易,思想再闪光也没用,没见媒体炒作的均是些美女作家、美女艺术家嘛。没什么好说的,减肥吧。想想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又将是芹菜胡萝卜外加无卡路里可乐,宣宣不由神情惨淡。    
    叮铃铃电话一阵骤响,宣宣吓了一跳,是在芝加哥的姐姐打来的。〃嘿,最近忙什么呐?〃 宣宣懒洋洋地答道:〃还能忙什么。健身加减肥,现代时尚。〃〃哈,你也要减肥了。要不要老姐我教你几招啊?〃〃省心吧。〃宣宣一边侧着脑袋夹着电话,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杂志。街上随便找份杂志就有好多招呢。无非是多吃蔬菜水果啊每天锻炼半小时啊喝牛奶要喝脱脂的啊晚上8点后不许进食啊,狠点的有吃减肥药减肥茶减肥套餐,邪点的有吃肉减肥法蛋白质减肥法呕吐减肥法还有辟谷功呢。    
    电话那头姐姐大笑:〃欢迎来到尘俗的世界!你不是说绝不媚俗的吗?怎么也开始干减肥这种俗事呢?〃〃身上多余的脂肪便是俗世的食物所致,〃宣宣说,〃减一分,俗气去一分。〃〃算了,不跟你做口舌之争了。喂,老妈让我问你有没有新动向?〃 宣宣知道新动向指的是男朋友,但故意装傻:〃没有啊,最近天气不好,一会儿下雾一会儿下雨,能见度极低,每天下班我就回家,动什么动,向什么向。〃〃哎,你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啊?    
    再等下去你就不值钱了。〃〃姐,那些事情让我烦躁。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理由和目标。〃〃 你存在的目标就是找男朋友,结婚,传宗接代。〃〃那是责任,不是目标。如果有钱我可以雇人去干那些事。〃〃亏你想得出。要不要老姐打1800电话订一个老公给你,然后UPS寄过来?〃〃好啊,好啊,〃宣宣故作欢欣鼓舞状,〃那样最省事了。〃〃难怪老妈提起你就头痛。算了,我这也是鞭长莫及,自个儿看着办吧。我得去接杰米了。〃啪,电话挂断,人去音无。    
    姐姐属于那种风风火火但按部就班的女性,读书,工作,结婚,买房,生孩子,就像卫星按轨道运行春天花开夏天下雨秋天刮风冬天有寒流一样,准确得无可指摘。宣宣却对这种生活的既定性不以为然,觉得其活法比刷牙产生的泡沫还要无聊透顶。照她的想法,姐姐是被一根绳子牵着走路的,活得不出脱。不过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她也不大清楚,只是希望新鲜、无定数就好。宣宣喜欢某个突发事件,然后由此突发事件产生灵感做些什么特别的事。从这个意义上说,新增的10磅也不完全算坏事,至少宣宣找着了当务之急减肥,她决定出去买胡萝卜 。    
    宣宣来到附近的一家超市。除去大城市熙攘的街头,超市好像是惟一看到人的地方,穿着大裤衩拖地的少年,用篮子提婴儿的父亲,摇铃铛化缘的老人,坐在门口抽烟晒太阳的青年,仿佛日子永远无忧无虑。超市门口有一个小黑孩在翻筋斗。他翻得不紧不慢,身形说不上曼妙,但还算洒脱,偶尔还来个扫堂腿,像是在中国某个戏剧团训练过。宣宣看了一会儿,往旁边的盆里扔了一美元。男孩停下来,朝宣宣咧嘴一笑道:〃谢谢。我爱日本人。〃宣宣道:〃你弄错了,我是中国人。下次再弄错的话,我就把钱拿回来了。〃男孩双手交叉抱胸鞠了一躬,还是日本拳术的架式。宣宣摇摇头,摆摆手走进了超市。    
    宣宣耳朵里塞着耳机,沿着食品柜架子摇头晃脑边行边看。一个人的时候宣宣喜欢把自己整个儿锁在音乐盒子里,在她看来世界是因为音乐才有了生机。因为要减肥,她对食品的营养价值表看得特别仔细,只可惜好吃的东西热量必高,卡路里低的又尽是些能让嘴里淡出鸟来的货色。宣宣挑来拣去只发现了两三样可吃的东西。突然背后有人拍她,嘿,小姐!宣宣回头一看,是刚才在门口翻筋斗的那个小黑孩,手里举着一副墨镜。小姐,是你的墨镜吗?宣宣拿过来一瞧,可不嘛。也不知什么时候遗失的。宣宣一笑,谢谢啦!小黑孩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宣宣摘下她的耳机。是爵士乐吗?宣宣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当然啦,小黑孩得意地说,从你摇头的方式看出来的。听摇滚的人一般脑袋点得极重,像是快要掉下来一样。 听通俗的人只在有重音的时候点点头,不是很频繁。只有听爵士乐的人脑袋一般是平移的,幅度小,但比较频繁。宣宣一听乐了,有道理啊!    
    小黑孩接着说:〃我也爱听爵士。你听的是谁的爵士?〃〃David Sanborn; Al Di Meola,还有 Jeff Lorber,我觉得他很滑稽。〃〃滑稽?〃小男孩摇摇头,〃他的音乐已经不是爵士了。他把funk; R&B; 摇滚和电子爵士统统融在了一块,那叫大杂烩。肤浅之至。〃    
    〃那我该听谁的?〃宣宣问。〃像我一样,从头开始。1975年之前的所有爵士乐按照字母顺序听。不听白人乐队Sidemen例外。也不听非洲乐队回到丛林之类的假玩意儿。〃 〃    
    你还挺懂行的,〃 宣宣笑着说,〃想不想和我一块午餐,随便聊聊?〃〃我以上帝安拉还有佛祖的名义发誓,〃 男孩道,〃我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宣宣笑道:〃那你怎么有劲儿翻跟头?我才不信呢。算了,我请你吃饭吧。〃     
    


黑暗之舞黑暗之舞(2)

    他们来到超市底层的小吃部,宣宣问男孩吃什么。男孩指了指乌冬面。〃你会用筷子吗?〃宣宣问。男孩摇摇头,说:〃我会用叉子啊!〃宣宣给小男孩点了一碗。小男孩一边用叉子扒拉面条,一边埋头猛吸。一根面条蹦得老高,甚至弹到了他的额头,小男孩一抬头,那根面条顺着鼻梁溜下来,最后波地一声,响亮地进了嘴巴。不多会儿,小男孩已然一碗面条下肚,他仰起头来拍拍肚子,满意地打了个健康的嗝。    
    宣宣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男孩,问:〃这么喜欢吃面条?〃 〃我们那儿有中国餐馆,〃 小男孩说,〃我最喜欢吃的除了比萨饼,就只有面条了。〃宣宣笑着摇摇头。〃不信?〃男孩说,〃捞面比乌冬面好吃,汤不那么多。要不下次你请我去我们那儿的中国店吃算了。〃宣宣问:〃除了翻筋斗你还会什么?〃 〃这根本不算什么。我还会跳舞呢。〃小男孩不无得意,〃不过,我的曾曾祖父比我强多了。我的曾曾祖父思旺,可是我们克夫曼家族的头一号舞蹈家。他从前是在南方棉花带农场干活的农奴,每天破晓时分,他就跳着舞开工了,一直跳到日落。    
         
    吃饱了饭的小男孩开始手舞足蹈、口沫横飞起来。宣宣静静地听着,一个鲜活的形象出现在眼前。    
    黎明时分,空气尚且寒冷,思旺便闻鸡起舞。他瘦长的身躯在刚刚升起的浓黑的北卡晨雾中旋转,跳跃,立定,亮相。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种植园内有的是他跳舞的空间,到处是他的舞台,他是这里的舞蹈王子。思旺旺盛的精力产生了无穷无尽的灵感,编排出一组组自己乐在其中别人却不知所云的舞蹈。太阳下山的时候,他就会伸直背,抬起下颚,将乌黑的棉花钳抛入棉花海洋中,脚趾头直直地指向落日,破烂的衣衫在风中飘扬。    
    奴隶们不喜欢他,他们觉得他不可理喻。奴隶主马斯恨他,他认为思旺我行我素不专心采摘棉花是个十足的坏典型。更糟的是,思旺有时候和马斯的小女儿一块儿旋转飞舞,然后将她抛在高高的棉花堆上。马斯命令思旺离开工作地,思旺居然拒绝了。他怎么舍得离开呢?他刚刚发明了一种手语舞蹈,灵感得之于采摘棉花的动作以及米歇尔的蟋蟀技巧。    
    种植园内其实并无太多的奴隶受到鞭挞之刑,但马斯鞭挞了思旺。    
    半旋转5鞭子。     
    第二位置屈膝10鞭子。    
    棉花种子上的单脚尖旋转15鞭子。    
    可是思旺仍不知悔改。终于,他在马鞍旁边偷偷的连续旋转赢来了一顿暴打,种植园的狗吠叫了一夜,奴隶们彻夜不眠,听着思旺皮肤被鞭挞之后发出的声音。那种如同煎板上的烤肉过了油后发出的滋滋声。    
    思旺的坚韧不拔终于赢得了奴隶们的尊敬,可是种植园仍然容不下一个瘦长的旋转的身影。思旺伤好后的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奴隶们备好了一个装满猪耳朵和熟棉花叶子的行囊,协助他逃跑了。思旺偷乘上一艘北上的棉花船,来到了波士顿。他在码头跳舞,在街头广场卖艺。他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严肃的舞蹈家,但最终没有实现。只是他的身影被某个作家记录了下来,被称为波士顿上空飞旋的非主流灵魂。    
    他的身体到处都是乐器,作家说,他将身体当鼓,当风琴,手指是棒槌,是笛,每处关节都可以扭动,仿佛随时可以从空气中捡起一种东西,那种东西叫节奏。思旺的舞台梦虽然没有实现,可是他依旧在波士顿养家生子,繁衍壮大。他的后代或多或少都有些舞蹈天赋。只不过,他们和思旺一样仍在街头卖艺。思旺的理想,这个非主流的灵魂,仍然在波士顿的主流上空飘荡。宣宣有些遗憾,对于眼前的小黑孩她甚至有些抱歉,为所谓主流的人们。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一个想法涌上了宣宣心头。    
    〃我要和你学习舞蹈。〃宣宣说。〃什么?〃男孩眼睛睁得老大,〃什么,为什么?你又不缺钱花。〃〃就是想学嘛。〃 宣宣笑眯眯,〃说吧,在哪里学,什么条件。〃男孩狐疑地盯着宣宣,仿佛盯着一个外星球来的怪物。〃你是个奇怪的女孩。〃男孩摇摇头,转身想离去。宣宣一把扯住了他:〃我可是认真的。〃〃这可是你说的,〃男孩说,〃你得到我的地盘上去学。我星期六早上有空。还有,〃男孩顿了一顿,〃你得管我一顿中饭。〃    
    男孩接着告诉了宣宣一个地址,宣宣吓了一跳。那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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