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情况如下:喜欢穿黑色衣裙,偶尔外出,去的地方不甚了了,但似乎有个什么熟人在马路对面的一栋出租公寓里;她星期六出去过。再一见面,她竟是他刚到巴黎时阻止他前行的人。福尔摩斯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心中有数了。
八 不是拼字游戏
了解了小姐情况后,福尔摩斯到巴黎警察总署,会见了加利拉尔探长。涉及罗平的事他开始表示没有信心,但最终被福尔摩斯说服了。
两人登上马车。马车夫按他们的吩咐把车停在靠近那幢房子的前方,他们俩坐在设于桂树和卫矛树之间的咖啡座上,天色渐渐昏暗了。
他挥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又叫侍者送交给马路对面那幢房子的门房。门房跑了过来,加利拉尔道出自己探长的身份,福尔摩斯询问门房星期天上午是否有位穿黑衣服的年轻夫人来过。
“穿黑衣服的吗?是的,将近九点钟时来过。她上了三楼。”
“您经常见到她吗?”
“不,但是最近见昨比较多……最近半个月以来,几乎天天见到她。现在她就在楼里。”
“三楼的房客是谁?”
“那层楼有两位房客,一位是女帽商朗热小姐,另一位是位先生,一个月以前,他以布雷松的名义租下两间带家俱出租的房间。他几乎总在外面。常常三天不回家。”
“星期六夜里到星期天凌晨他回家了吗?”
“从星期六晚上到星期天的那一夜吗?让我想想看……是的,星期六晚上他回家了,后来没有出门。”
“这是什么模样的一个人?”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变化无常!他一会儿个子高大,一会儿显得矮小,可以说他挺壮实,也可以说挺瘦弱……褐色头发或金黄色头发。我总是认不出他来。”
加利拉尔和福尔摩斯闻言面面相觑。
“就是他,”探长咕哝道,“准是他。”
“注意,”门房说,“就是这个年轻姑娘。”
果然,小姐出现在门前,然后穿过广场。
“那是布雷松先生那个腋下夹着一只包的人。”
两位侦探急忙站起来。在朦胧的路灯光下,他们认出了罗平的侧影,他正渐渐远去。
他俩利用不时出现的行人尾随着罗平。到了维克多·雨果大道,他们俩分别走在两侧人行道上。就这样一直走了二十分钟,直到罗平向左转弯顺着塞纳河畔而行为上。他们看见在河畔顺坡而下的罗平,只见他在那儿耽搁了几秒钟,又走上坡来往回走,当罗平走过他们身旁的,手中空无一物,那个包不见了。
罗平渐渐走远时,有个人从一幢房子墙角出来,悄悄溜到树背后。看上去,这个人也在跟踪罗平。于是,追踪又开始了,但由于第四者加入变得复杂起来。罗平重走老路,穿过泰尔纳门,回到圣·费迪南广场的那所房子里。
他们连忙拾级而上。到了三楼,看到楼梯后右侧有一扇双扉门,加利拉尔按了按铃。
室内寂静无声,他又按一次。这时,他们听到一阵脚步声。二人猛推开房门,冲进室内,这时,他们听到隔壁房间里传出一声枪声。然后又一阵声响,那是人体摔倒在地的声音……
当他们走进隔壁房间里,只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脸冲着大理石制的壁炉。这个人还在抽搐,枪从他的手中滑落到地。
加利拉尔俯下身去,把死者的头转了过来,只见死者满面鲜血。血从两处大大的伤口往外涌,一处在脸颊,另一处在太阳穴,但他不是亚瑟·罗平。
他们在尸体上搜寻了一遍。歇洛克·福尔摩斯在一只口袋里发出一个空无一物的钱包,在另一只口袋里,加利拉尔找到几个金路易。死者的内衣没有任何标记,其他衣服上也没有。
在他的箱子——一只大行李箱和两只手提箱里——只有一些票据。壁炉上有一堆报纸,加利拉尔摊开报纸,全是登载着有关犹太古灯失窃案新闻的报纸。
一个小时过后,当加利拉尔和福摩斯抽身退出时,对这个由于他们闯入致使自寻短见的古怪人并没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自杀?他同这盏古灯案究竟又有什么关联呢?刚才他散步时又是谁在尾随他呢?这些问题都是那么复杂……那么神秘……
歇洛克·福尔摩斯情绪沮丧地上床安寝,翌日醒来时,他收到一份气压传送信件,内容如下:
亚瑟·罗平荣幸地通知您布雷松先生不幸逝世的消息并请您届时参加于六月二十五日星期四举行的殡葬礼仪,一切费用均由国家负担。
福尔摩斯拿着那封亚瑟·罗平寄来的信对华生说,看罢这位该死的‘绅士’的眼睛老盯着我。好家伙,你乐吧,你总有露马脚的时候。华生,难道我们不正是通过罗平的第一封信,我们发现他同阿丽丝·德猛之间有关联的秘密吗?老兄,虽然我还处在朦朦胧胧的状态,但我已经开始明白了。我先是全神贯注在布雷松先生身上。加利拉尔和我,我们俩在赛纳河畔会面,在那儿,布雷松把包扔了,我们要弄清这位先生扮演了什么角色。至于别的,那就是阿丽丝·德猛和我之间的事了。我不久就会弄清纪念册上那句话的含义,就会知道那两个单独列出的字母C和H的意思。您不以为我就会成功的吗?一切奥妙都在此,华生!”
就在这时,小姐走了进来。
“福尔摩斯先生,您打扰她可不好,大夫要求保持绝对安静。”
福尔摩斯一言不发,默默地打量她,就象第一天见到她时一样,对她那副不可解释的镇静态度感到不胜惊奇。他走近她身旁低声说:“布雷松昨天晚上自杀了。”
她似乎什么也不明白,在她的脸庞上的确看不出有什么迹象表明她在装假。
“您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呢?……”
他拿起刚放在身旁一张桌子上的那本带画的纪念册,打开被剪去字母的那一页,说道:“您能告诉我怎么排列这儿空缺的那些字母吗?我想了解犹太古灯失窃前四天您寄给布雷松先生的那张纸条上究竟写的是什么内容。”
突然,她放声大笑。
“啊,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是盗窃案的一名同犯!有个布雷松先生偷走了犹太灯,然后自寻短见。而我呢,我是这位先生的朋友,哦,多逗啊!”
“昨天傍晚,您到泰尔纳大街的一幢楼房里去,上了三层楼,您去看谁啦?”
“谁?看我认识的女帽商朗热小姐呀!难道我的女帽商和布雷松先生竟是同一个人吗?”
“还有一句话:那天傍晚,您在北方车站为什么要拦阻我?您为什么要求我立即返回英国,不要管这件失窃案?”
“啊,您可太好奇了,福尔摩斯先生,”她始终笑容可掬,神情自如地说,“为了惩罚您,我什么也不告诉您。”
话音一落,她便走了出去。
福尔摩斯马上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不仅从她那儿一无所获,反倒暴露了自己的想法。
他回忆起蓝宝石事件中审讯克洛蒂尔德·道斯当拉的情形。那位金发女郎不也是抱着如此安详的态度?他是否又面对着一个亚瑟·罗平的羽翼保护之下的人?这些人在他的直接影响下,即便身陷困境也保持着令人惊愕的镇静。
福尔摩斯匆匆出门,来到梅西娜大街,发现小姐走进一家药房,十分钟后,她走出药房,手中拿着一只小瓶和一个裹着白纸的细颈瓶。但是,正当她重新上路时,有一个人尾随着她,同她搭讪,这个人手里拿着帽子,一副谄媚的样子,就好象在乞求施舍。
小姐收住脚步,给了他点钱,继续向前行走。
“她同这个人说过话了。”英国人暗自思忖。
于是,出于一种直感,福尔摩斯放弃了她,而去尾随那个乔装假扮的乞丐。
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到圣·费迪南广场,那个人在布雷松原先居住的楼房门前久久徘徊,偶尔抬头瞧瞧三楼的窗户,留神观察所有进入这所楼房的人。
过了一个小时,他登上开往纳依的双层有轨电车的顶层。福尔摩斯也走上顶层,在那个人的身后稍远的地方,一位用报纸遮住脸的先生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电车驶到城墙遗址时,身旁的先生放下报纸,福尔摩斯一眼看见是加利拉尔。加利拉尔抬着那个家伙,在他耳旁悄声说:
“这就是我们昨晚看见的盯梢布雷松的那个人,一个小时以前他就在广场走来走去。”
“您有没有关于布雷松的新闻?”福尔摩斯问道。
“有的,今天上午有他的一封信。”
“今天上午?那么说,寄信人还未得到他的死讯,于昨天傍晚寄出这封信的。”
“正是如此。这封信现在在预审法官手中。不过,我记住了信中的话:‘他毫不让步,他什么都要,第一样东西和第二次拿的东西都是要,不然,他就要采取行动。’信末没有签字。”
“加利拉尔先生,这些话使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有轨电车在城堡街停下,这儿是终点站。那家伙下了车,稳步向前走去。
福尔摩斯紧紧尾随在后。那家伙走近那两名骑车的警察,当时他们正打算跨上车。他对他们讲了几个字,然后,猛地登上另一辆早已停靠在咖啡馆外墙跟前的自行车,同这两名警察一起,风驰电掣般地骑远了。
加利拉尔走远了,福尔摩斯随即追踪那几个远去的骑自行车的人。在尘土飞扬的大路上,两辆车上装有带纹的外胎痕迹清晰可见。过了一会,福尔摩斯发现这些踪迹把他带到了塞纳河河畔,他见这三个人就在前一天晚上布雷松呆的那个地方拐弯。那就是布雷松扔下小包的地方,福尔摩斯走到斜坡,见斜坡平缓,河水也已退落。他想,他会很容易找到那个包的。……至少,那三个人还没有抢先下手。
这时,有一个钓鱼的人坐在小船上,福尔摩斯走过去问他:“您刚才见到三个骑自行车的人吗?”
钓鱼人做了个否定的手势。
英国人坚持道:
“明明有的……有三个人……他们刚在离您两步远的地方呆过……”
钓鱼人把钓竿夹在腋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记事本,在一页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撕下递给福尔摩斯。
英国人不禁浑身战栗起来。他一眼瞧见手中那页纸的中间写着那本纪念册上被剪去的一系列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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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子已重又拿起钓竿,脸庞躲在一顶大草帽的帽沉阴影下,上衣和背心叠放在身旁。他专心致志地在钓鱼。这时,他手中钓竿的浮子正顺流飘动。
“是他吗?”福尔摩斯怀着几乎痛苦的焦虑心情思忖着。事实启发了福尔摩斯。
“是他,是他,只有他才能这样泰然自若地坐在这儿,根本不怕可能会发生什么情况……另外,还有谁会知道那本纪念册的事呢?阿丽丝已经写信通知他了。”
英国人猛然感到他的手已抓住手枪的枪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家伙的背,盯着他脖子偏上的地方。只要手指一动,这场戏就结束了。这位奇特的冒险家的生涯就此悲惨的结束了。
钓鱼的人纹丝不动,依然坐在那几。
福尔摩斯紧紧地握住枪,真想一枪了结。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