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的人纹丝不动,依然坐在那几。
福尔摩斯紧紧地握住枪,真想一枪了结。但这样一来,罗平必死无疑,一切都将结束。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见加利拉尔偕同几名警察一起前来。
于是,福尔摩斯改变了主意,他一下子冲了过去,跳到小船上,由于他用力过猛,缆绳也被拉断。他跳到那个人身上,拦腰抱紧了他。他们俩一起滚进舱底。
“结果会怎么样?”那人果然是罗平,罗平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嚷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当我们俩其中一个把另一个逼得束手无策时,那就快见高低啦!”
两条桨滑落水中。小船失去了控制。沿岸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乎声。罗平继续说道。
“天哪!事情搞得那么复杂!您失去了对事物的基本的概念吗?……您这个年纪还干这种蠢事!”
他终于得以挣脱掉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火冒三丈,准备铤而走险,把手插进口袋。他不禁脱口咒骂了一声,原来,罗平已经趁机拿走了他的手枪。
于是,他跪下身来,企图抓住桨,把船划向岸边,但这时,罗平已在拼命划动另一条桨,要把船划远。
岸上,有人在用手枪瞄准他,他用福尔摩斯的身体作掩护。
罗平趁机拿出一枝厚实的,长长的左轮手枪,瞄也不瞄地便开枪了。
探长忙用手按着帽子,一颗子弹已穿透了帽子。
随后,罗平挥臂用力把手枪扔到加利拉尔脚下。
福尔摩斯情不自禁地微笑着,他很欣赏罗平的豪举,多么生气勃勃!多么自然的充满青春气息的欢乐!
两旁河岸上已聚集起许多人,加利拉尔和他手下的人在岸上追着那随波逐流的小船。
罗平转过身来对英国人大声说,“大师,我有个问题请教您。为了不致含混不清,您只需回答‘是’或“不’,不要再管那件事了。现在还是时候,我可以弥补您弄糟了的事,再迟我也就无能为力了。这样谈妥了,好吗?”
“不。”
罗平绷紧了脸,显然,福尔摩斯如此因执己见使他很恼火。
“再说一遍:‘是’还是‘不,?”
“不。”
罗平蹲下身,拿起舱底的一块木板,然后,他又站起身来,坐到英国人身旁,这样说道:
“大师,我认为,我们为了相同的理由来到河边:捞取布雷松扔掉的东西,对吗?至于我,我曾经约好几个朋友,我刚才正要——我这件粗衣服可以表明——在塞纳河底进行一次小型的勘探。当我的朋友来通知我,说您已走近,我坦白地对您说,我并不因此感到惊奇。因为,不揣冒昧地说,每个小时都有人预先通知我关于您调查情况的进展。这可是太容易了!在莫里诺街,只要发生任何一点能使我感兴趣的小事,一个电话,我便了如指掌,您懂得,在这样的情况下……”
说到这儿,他止口不语。刚才他挪动的那块木板被渗出的水托了起来,木板附近的舱底到处冒出小水柱。
“大师,您不害怕吗?”
福尔摩斯耸耸肩,他们俩目光相接,这次福尔摩斯明白了罗平的花招:原来他已凿穿了舱底。河水继续流入小船,越来越多了。
水渐渐没过他们的脚踝,英国人抓起他的烟袋,卷了一支烟,点上了火。
河水已涨到他们坐的凳上,而小船也越来越往下沉了。
福尔摩斯镇静自若,嘴里叨着烟,似乎全神贯注地盯着蓝天。这时,警方已乘一艘军舰向小船驶来。
这时,船上一阵骚动,原来小船旋转了起来,福尔摩斯不得不抓住挂桨柄的铁环。
罗平穿上衣服,象福尔摩斯那样把衣服扣得严严实实,然后,叹口气说道:
“您变得多么严厉啊!很遗憾,您在这件事上那么固执……您当然已大显身手,但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真的,您糟塌了您的才华……”
“罗平先生,”福尔摩斯终于开口说话,“您说得太多了,您常常犯过于自信,轻率行事的错误,”
“您的指责很严厉。”
“就是这样,刚才您自己不知不觉就给我提供了一个我在思索的情况。”
“怎么,您思索一个情况,可是您没跟我说呀!”
“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从现在起,三个小时内我将把谜底告诉德·安布勒瓦勒先生和夫人,这就是唯一的答复……”
福尔摩斯来不及把话说完,小船突然一下沉下去,把他们俩席卷而去,顿时,河两岸发出一阵叫声,然后是一片令人揪心的寂静,突然,又响起了一片呼声,有一名遇难者露出水面。
那是歇洛克·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不愧为杰出的游泳好手。他大挥手臂,划水游向警方的小艇。
英国人紧紧抓住抛过来的绳子,但是当他正爬上船时,身后传来了说话声,有人在喊他:“亲爱的大师,当然罗,您会知道谜底的,我奇怪的是您居然现在还没猜到……以后怎么办呢?您有了谜底又有什么用?对您来说,这一仗恰恰打败了……”
亚瑟·罗平骑坐在翻身朝天的船体上,他刚从船壁攀了上去,口中还在夸夸其谈。
一个警员瞄准了他,喊道:
“罗平,投降吧!”
“警官,您根本不打算杀我,因为您怕我逃跑,所以最多打伤我就行了。”
枪声响了。
罗平摇晃一下身子,紧紧抓住破船,然后一松手跌落水中,不见踪影。
这一连串事情正是在三点钟发生的。六点整,歇洛克·福尔摩斯穿了从纳依的一家旅店老板那儿借来的一条显得太短的裤子和一件过于窄小的上装,走进莫里诺街上那幢公馆的小客厅,要求同德·安布勒瓦勒夫妇面谈。
德·安布勒瓦勒夫妇进了客厅,福尔摩斯正在来回踱步。
他发现他们进来,问道:“小姐在家吗?”
“在家。她同孩子们在花园里。”
“男爵先生,我们即将进行的谈话是决定性的谈话。我希望阿丽丝·德猛小姐在场。我就要给你们摆出尽可能确切的事实,真相将在这些事实面前暴露无遗。”
德·安布勒瓦勒夫人站起身,走了出去,几乎马上便偕同阿丽丝·德猛回到房间。小姐脸色比平时稍显苍白,站在那儿,靠在一张桌子旁,甚至连唤她进来的原因也不问一问。
福尔摩斯似乎没瞧见她,蓦地转身向德·安布勒瓦勒先生,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调,铿锵有力地说:
“先生,经过数天调查之后,尽管某些事曾经一时改变了我的看法,但我还是要对您重复我最初同您说的话:犹太古灯是被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人偷走的。”
“那么罪犯是谁呢?”
“我知道,我手头掌握的证据足以使罪犯吃惊。”
“犹太古灯吗?它已在我手中,蛋白石项链、鼻烟盒,总之,您第二次失窃的东西也都在我手中。”
男爵和他妻子好象一时被吓住了,怀着好奇,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福尔摩斯,这样的神情就是最好的赞扬。
福尔摩斯把他三天内所做的一切详详细细地叙说了一遍。他先说起如何发现那本纪念册,然后把被剪取的字母写在纸上,从中如何得出组成的句子,接着,他又叙述了布雷松到塞纳河畔扔东西,然后又回寓所自寻短见的情况。最后便谈到他本人,福尔摩斯刚才同罗平的搏斗,如今,小船已然沉没,罗平也已消声匿迹。
等他说完这番话,男爵低声说道:“现在,您只要告诉我们罪犯的名字,您指控谁呢?”
“我指控剪取字母并用这些字粘贴成纸条同亚瑟·罗平取得联系的人。”
他拿出一小张湿漉漉、皱巴巴的纸条,那就是罗平在小船上记事本中撕下的一页。罗平在纸上曾写下那一行字。
“请注意,”福尔摩斯神情满意地强调说,“并没有任何人强迫他把这张纸条给我,他只是恶作剧,然而却给我提供了情况。”
福尔摩斯用铅笔把这些字母和数字重又写了一遍。
CDEHNOPREO一237
“要是您把这列字母来回排列,细细玩味,好好斟酌,您会象我一样,一下子就明白这条字母排列程式同初看时不同。”
“那是怎么回事呢?”
“罗平写的比我当初找到的多了E和O两个字母。”他继续说,“把C和H去掉,我们得到‘repondez’(回答),然后把C和H两个字母排在一起,加上E和O,您将看到唯一的词便是ECHO(回声)。这意味着《法兰西回声报》是罗平的报纸,是他的喉舌,在这份报上,他保留他的‘联系’专栏。请答复第237期《法兰西回声报》的通信专栏,这就是我昔昔寻找的谜底,罗平倒是好心好意地告诉了我。我就到了《法兰西回声报》的办公室。”
“您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罗平和……他的女同谋之间关系的全部详细情况。”
于是,福尔摩斯把七份报纸摊开,翻到第四版,剪下了七行字。
1、亚·罗,女子恳求保护。540。
2、540,等候解释。亚·罗。
3、亚·罗,在控制下,敌人,无望。
4、540,写地址。将进行调查。
5、亚·罗,莫里诺。
6、540,公园,三点钟,紫罗兰花。
7、237,一言为定,星期六。星期日上午,公园。
首先,一位署名540的女子恳求亚瑟·罗平的保护,罗平对此作出反应要求解释原因。女子便回答说她在一名敌人的控制下,无疑,那就是布雷松,倘若罗平不帮助她,她就完了,毫无希望。可是,罗平为人小心谨慎,还不敢与这位陌生女子接头,要求告知地址以进行调查。这位女子犹豫了四天——您可以看报纸的日期——因情势所迫,受到布雷松的威胁,她终于把自己的所住街道名称莫里诺告诉了罗平。第二天,亚瑟·罗平通知她三点钟去蒙梭公园会晤,并请陌生女子带一束紫罗兰花作联络暗号。从那时起,他们停止了八天的通讯。因为亚瑟·罗平和这位女子不需要借助报纸通讯联系,他们可直接见面或通信。计划早已周密筹划,为了满足布雷松的要求,那女子要取走犹太古灯。现在只剩下确定盗灯的日期。这个女子出于谨慎,使用剪下的字,贴成纸条同罗平取得联系,决定在星期六动手,并补充要求:“请回答,第237期《法兰西回声报》。”罗平应她要求,回答她一言为定,并讲明星期天上午他去公园。于是,星期天上午发生了失窃事件。
福尔摩斯又说道:
“发生了失窃事件后,这个女子星期天上午出门,向罗平汇报她所做的一切,并给布雷松带去了古灯。事情发生得象罗平所预料的那样。司法部门被假象所迷惑,过份考虑敞开的窗户,地面上的窟窿,还有阳台上磨损的痕迹,立刻同意破坏窃盗的假设。而那女子便安然无事。”
“第二次偷盗是由第一次引起的。报上报导犹太古灯被盗窃的情况,有人就想按报导上所叙述的偷入府内,把那些没被盗走的珍奇古玩一掠而空。这一次并不是一次被迫的偷盗,而是真正的偷盗,真正的侵入民宅,破坏性偷盗。”
“那是谁呢?”
“毫无疑问,是布雷松,那位被他敲诈的女子并不了解他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