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而泼辣的美女贴过来,绕舌的美式口语在耳畔嘤咛,他迟疑了一下,用不解的目光望着对方,装作自己语言不通。那美女顿感无趣,扭摆着黝黑发亮的蛇腰离去。
陆子鸣小酌了几杯,身体已经热起来。吧台上金发碧眼的女服务生脱下领结和马甲,开始交接班,另一个黑发黄皮肤的女子换上服务生额衣服,向他走来。
他顺势把空杯递给这位刚上岗的“同类”,对方怔了一下,突然从长的刘海里抬起眼睛,发愣的看着他。
“子鸣……?”
陆子鸣也愣了一下,昏暗迷离的灯光下,女子白皙的脸上一道一道的霓彩交替划过,让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隔了好一会才认出:“佩佩。”
乔佩终于笑了笑,弯起的眼角却闪着一点晶莹。
他乡遇故知,即使彼此是尴尬的关系,也难免产生一种亲切感。
“原来当初景瑞是送你来了美国。”
乔佩已经接过他的空杯,熟练的从身后调酒师那里为他拿上一杯新的,眼神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生怕自己一转身一挪开,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见到陆子鸣接过杯子,仍旧自如的饮着,她叹了口气,自嘲般笑道:“那时我想见你最后一面,你都拒绝了。恐怕也从没向景瑞打听过我会去哪里。”
陆子鸣手势稍顿。她猜的倒没错,那时他满脑子都是雷允晴的事,压根忘记了还有乔佩这样一个人,若不是今晚在此处戏剧般偶遇,恐怕以后的日子他也很难再想起这号人物。
乔佩捋了捋耳畔的头发,很大方的说:“这几年我老是在骗自己,我对自己说,你只是暂时把我送走,很快就会来看我。可是我等了一年,两年,始终没有等到你,《|Zei8。Com电子书》慢慢的也明白是自欺欺人。刚才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真的以为是做的梦成真了,结果你的话一下子就叫我明白,一切不过是我痴人说梦。”
陆子鸣歉疚的看了她一眼:“对不起。”
“没关系。”她笑着摇摇头,“经过两年的时间你才告诉我这样一个现实,我已经能坦然接受了。”
陆子鸣没想到她会这么大方的说起当初他们的这一段情,也说出这两年她的苦,这么一来把话都说开了,两人反倒没那么尴尬。其实在最初看到乔佩的那一刻,他是打算说两句就结帐走人的,现在倒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又要了只空杯,对乔佩招招手,说:“陪我喝两杯吧。”
乔佩欣然应允。
他与她碰了碰杯,看了看她的制服,问:“我记得吩咐过景瑞尽可能的安排好你的生活,为什么还在这里打工?”
“我知道你们这样的公子哥的习惯。如果我接受了你的施舍,就表示我们已经完了。”乔佩毫不讳言。
陆子鸣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佩佩,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我对婚外情毫无兴趣。”
乔佩只是不在意的轻笑,反问他:“我听说雷小姐在京发生了一些事情?”
陆子鸣不悦的皱起眉:“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也不能改变她是我妻子的事实。”
乔佩忙笑道:“你会错了意。我并没有趁虚而入的打算,我只是好奇,她那么精明有手段的一个人,也会落到如此悲惨田地。”
陆子鸣听她的口气,不禁想起当初雷允晴一手布局,害乔佩输掉所有身家,甚至自杀的事来,想必乔佩心中还有怨气。
他也只好安慰:“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该忘记的就忘记吧,有些事记一直挂在心上,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累。”
乔佩咯咯的笑,问他:“那你呢,我该忘了你吗?”
陆子鸣看着她,眸光中已经没有任何波动。长久,他叹息一声,说:“我只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那天晚上他们都喝了很多酒,陆子鸣明明记得自己还清醒,还能够准确无误的数出找零,然而一站起来,昏眩感却顿时四面八方的袭来,醒来的情形简直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白色的酒店大床,格局却不是他订的那间。他撑着酸胀的身体坐起来,只觉得头痛欲裂。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旋转,内衣,内裤,领带,高跟鞋,凌乱而香艳的扔了一地,太阳透过窗纱刺得他眼睛发疼,所有事物的轮廓都变得模糊不清,渐渐的,一个人影突现在瞳孔里。
他只觉得心咯噔一下,猛的看清趴在身边的人。女子白皙的雪背一览无遗,唯独腰间搭了一点薄被的边角,下身依旧是光溜溜的,她的脸安静的埋在枕头里,似乎仍在熟睡,可陆子鸣已经清楚的辨认出——她是乔佩!
天,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懊恼的锤着太阳穴,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他的身上亦是不着寸缕。他一边皱眉闭眼使劲的回想昨晚的情形,一边从地上捞起自己的衣物,飞快的穿上。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记不起具体的情形,记不起他是怎么来到这间酒店,记不起他和乔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像个慌张的孩子,连穿衣的手都在颤抖,衣袖的扣子扣了好几次都没扣上,后来他索性不扣了,随它去了。好在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稳,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酒店房间的门,狼狈逃窜。
轻微的门咔哒一响,伏在床单上的女子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不见一丝酒后的迷蒙。她扬了扬嘴角,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姣好的曲线在晨光中毕现,她伸了个懒腰,裸着身子起身,一步步走进浴室。
陆子鸣回到自己的酒店,仍然觉得忐忑不安,一整个上午,他都坐在床沿上,双手撑着膝盖,怔忪发呆。手机扔在床单上,一直静悄悄的,有几次他抬起头,看到那手机,都觉得惊慌万分,生怕它忽然响起来。
幸好之后的两天,都一直相安无事。乔佩再没有找过他,他也绝不会再去那家酒吧。偶尔有电话打来,也都是国内的公事电话,或者家人的问候。坐在机场里,他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也许那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他安慰自己。明知道是不可能。
但乔佩的反应如此平静,好像压根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也许她也认为那只是一个错误而已,纠缠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形,她根本没法回国,只要他离开美国,一切就都只是一场梦。
回到北京以后,他就立刻更换了手机号码,对家人只宣称手机丢失,原来的号码不想再用了。日子一天天过去,依旧是风平浪静,渐渐的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神经过敏,过去他玩女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一夜口情,或者短期固定的同居伴侣都有过,怎么这一次就像是做贼心虚?因为那个人是乔佩?
不。他很快就笃定的摇了摇头。他很清醒的记得,当他从酒店床上醒来时,看到身边躺着的是乔佩,没有满足和怀念,只有茫然的惊恐和慌张。
自从和雷允晴出事以后,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私生活上产生了洁癖,过去常在一块儿玩的发小,每每约他,他都以各种借口回避。也许是内疚和负罪感,有时候闻到枕头上她留下来的淡淡馨香,再闻到夜总会小姐身上熟悉的香水和脂粉味,就会觉得恶心反胃。他的这种反常表现让朋友们大为震惊,有次喝高了说胡话,就有人拿他开玩笑:“子鸣,你成天的不碰女人,那方面不会有问题吧?”
他差点被一口酒呛着,又气又无奈的在对方胸口锤了一拳。
但是一伙人却越发觉得他有问题,一本正经的劝诫他:“听哥们句话,老是拿手解决,对身体真不好。不如今晚哥们给你准备点特别的?”
几个男人形容猥琐的笑着,拍了拍掌,一个长头发清纯可人的小姑娘推开门从包厢外头走进来,他郁闷的抚了抚眉,自从张晚晴那事以后,朋友们都自动默认为他喜欢这种女大学生型的。
有人附到他耳边低声猥亵的笑:“哥几个知道你憋久了,不过人家还是处儿,待会下手可悠着点。”
他冷笑一声:“你们能不胡闹吗?”好好一个良家大闺女,又叫这帮兔崽子给毁了。
众人连吹口哨,只当他是假正经。那情形真的是尴尬,两个陌生的人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孤男寡女,他不知怎么就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一开门就被雷允晴撞个正着的场景。
还没等他说话,女孩子已经自发自觉开始脱衣服,他叹了口气,把浴巾往她身上一扔,正好遮住女子裸口露的部分。
“穿好衣服,自己出去。”
女孩子脸上的错愕分明。
他却只觉得累,仰面倒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别让我说第二遍。”
女孩很快穿好衣服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了他一人,赶走了别的人,心里却觉得更空。那被她生生挖走的一部分,他不知该用什么来填埋。
后来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情形,再和朋友们一起出去,他就对美女来者不拒了。手里拿着酒杯,怀抱着美女,刺鼻的香水味和洋酒的辛辣味一起漫进喉咙,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的涩。朋友们反倒认为这样才正常,以为他是终于开了窍。甚至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老太太也不再数落他了。对老太太来说,一个对女人有正常生理需求的男人才是正常的男人,才有可能为陆家传继香火。
最最失态的一次,他被灌得酩酊大醉,在包厢的沙发上,就粗暴的压着一个女孩的肩膀,把她按进沙发里,叫她:“囡囡……”
女孩既兴奋且抗拒的拔出脸来,嬉笑:“讨厌,陆少还给人家起这样的名字……”
可他滚烫的脸颊贴着她的,只是一遍遍唤着这个名字,声音温存似水:“囡囡……”
在整个包厢众目睽睽之下,他亲吻了那个女孩,热烈而深沉,几乎博得全场人的口哨和叫好。辗转换气的时候,他长长的睫毛覆下来,仿佛带着痛楚,只是那样用尽全力一般的吻她。
后来被朋友送进酒店房间时,他却变得异常冷淡。女孩带着错愕和不舍,刚刚以为俘获了多情大少而雀跃的心,顿时间变得冰凉一片。而他只是厌倦的坐在窗台上点烟,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叫她走,声音充满了倦怠。
年月一点点过去,时间似乎忘了病床上还有一个失去知觉的女人在等待着,岁月愈是不留人,他身上的焦躁和不耐就愈发明显。有时候也会失常,发了疯一样去寻找跟她有关的,或与她相似的东西。他发起狠来,手段其实很可怕,只是多数时候他不需要亲自去执行。景瑞有时默默的去做,但心里也有稍许担心。就像当初扳倒韩沐辰一样,他生怕陆子鸣再做出什么错事,令自己后悔。
然而往往他处心积虑要得到的东西,到手后却仿佛漫不经心,弃若敝屣。
再与她相似,也不是她。往往等他不惜一切的获得之后,才怅然若失的察觉到,于是更加悔恨。
再没有一种痛楚,更加让人绝望。
某日在某个风月场和,一堆人众星拱月的进来,迎面就和刘向等人撞上。
他与刘向已经久不联系,但也不至于撕破脸,这时意外相遇,也就是各自笑笑,说的自然都是场面上的话。
却意外的瞄到站在刘向身边的女伴。
刘向这个人,就是爹妈死了身边也不能没有女人相伴,出入到哪总要带着几个女人。但是这一位,从遇见他开始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陆子鸣花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竟然是张晚晴。
时隔半年不见,她身上的变化很多,妆容描绘得精致,穿衣品位也不同了,各种名牌加身,修长高挑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