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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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长媳- 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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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书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一滴泪落在她发顶:“傻孩子,跟妈说这种话呢。待在家也好,我女儿这么优秀,不愁嫁不出去。”

母女俩默默相依,秦书兰回想这几年,不由也悲从心生:“我这三个孩子,虽然邵谦不是亲生的,但我们一向待你们平等。前两年邵谦走了,你出事躺在医院,允泽又跟我置气,一年到头不肯回家,我就想我活这半辈子,真是白活了,连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好。”

“妈,没这回事。你也是为了我们好,允泽是一时冲动,等过两年他想通了,自己就回来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身边吗?”

“唉,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有些事我处理得不对……”秦书兰悠悠的叹息,鬓间隐约闪着白发的银光。

*

一连几天,天灰蒙蒙的,人的心情也跟着抑郁。

到年二十八这天,太阳还不见影子。大清早,雷允晴就不小心打翻了醋瓶子,然后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眼皮狂跳。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小年夜饭时,噩耗已经传来:陆老太太辞世了!

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雷允晴手里的筷子一松,“啪嗒”掉在桌上,整个人呆坐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无论之前发生过多少不愉快的事,老太太对她的疼爱毕竟不少,从她小时候起,一幕幕,还记忆犹新。这个老人的威严,世故,苦口婆心……也许年轻时她也是绝代风华,叱咤风云,不然不可能以一个女子身份执掌陆家的权力这么多年,她风光过,萧索过,走完了人生的旅程,只留下……

她想起陆家那一堆亟待解决的问题,肖辰峰的烂摊子,乔佩的那个孩子。

吃完饭,雷允晴主动要求刷碗。站在厨房里,对着水池潺潺的流水,窗外起了风,撞击着窗扇,发出“咣咣”的响声,枯树的虬枝在风中乱舞,仿佛神魔的恶爪。

她放下碗,走到窗边,欲拉上百叶帘,眼神无意中扫过门前马路,发现树下竟停着一辆黑色捷豹,车内还开着灯。

尽管有一定距离,但是雷允晴仿佛已从那模糊的影子认出陆子鸣来。

这……这怎么可能?

老太太刚刚去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雷允晴也顾不上洗碗了,赶紧披了件衣服,匆忙的打开铁门。

走出院墙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就算真的是陆子鸣,她又该说些什么呢?这种时候,安慰的话是最无用的,只会让伤心人倍感伤心。何况,她以什么身份来安慰他呢?前妻?朋友?

没等她想完,脚步已不听使唤的走近,隔着一层车前窗的玻璃,他的轮廓在灯下已经清晰。他整个人都伏在方向盘上,犹如在休息,可当她过来时,他像是心灵感应一般,缓缓的抬起头来,瞬间便看到她。

狂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刮在脸上生疼,灯下疏影摇动,他们就这样彼此看着,一动也不动。

他坐在车里,橘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投下明灭的阴影。而她整个人都笼在黑暗中,时隐时现,也许下一秒,就会随风不见。

他终于推开车门,仿佛迫不及待,三两步跨至她面前,将她紧紧抱住。

只怕再迟一秒,她就会不见。

只怕这一切,又都只是自己的幻觉,一场梦境。

“囡囡……”他的整张脸都埋在她颈窝里,声音嘶哑,疲惫不堪。

她没回答,半晌,才微微的点点头。他的皮肤是冰冷的,手也是冷的,她能感到他此刻的疲倦和无助,这样的他,让她如何忍心推开。

他紧紧的箍着她,侧脸不断在她颈部温暖的皮肤上摩挲着,仿佛想借此汲取她的热量。他终于确定这一切不是他的幻觉,眼前的雷允晴,是有温度的,不是午夜梦回身畔冰冷的缎被。

什么也顾不了了,他疯狂的抚摸着她的背,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什么也不用想,他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好。

良久,他终于冷静下来,雷允晴慢慢从他怀里挣开。

他的手还是很冷,雷允晴看着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奶奶去世了……”

“我知道。”也仅是知道,她不知还能说什么安慰他。

而他也并没有要求更多:“陪陪我好吗?就现在。只要一会会,别离开我好吗?”

他的语气近乎乞求,这不是平日的陆子鸣。她叹了口气,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裳:“外面这么冷,你赶快上车吧。”

他却抓起她的手:“你的手也好冰。”

废话,天寒地冻的,她才披了件外套,就跑出来了,这时风这么大,顺着袖口领口灌进来,她早就在发抖了。

陆子鸣拉着她的手:“一起上车吧。”

她没法拒绝,也实在冷,就跟着他一起到了车上。他把暖气打开,对着她吹,冻僵的手指很快就恢复了知觉。她转过头看他,他的半边脸就在顶灯光线下,透着一股脆弱的白,嘴唇也发紫,许是刚才冻的,眼睛里布满红丝,想必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她有点担心:“你这样子,待会怎么开车回去?”

他吐了口气,没有说话。

她也只好跟着保持沉默。其实她最想问的是,老太太刚刚去世,这个关键时候,他作为长孙,既不在医院筹划老太太的身后事,也不在陆家处理家事,反而跑到这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难猜到她的疑惑,自己先解释起来:“奶奶是下午走的,我当时心情很差,一个人开着开着车,不知怎么就开到这来了。”

“啊?那你从下午就在这了?”

雷允晴愣了一会,见陆子鸣没反驳,显然是自己猜对了。可是如果他的车下午就停在这了,母亲回来时不可能没看见啊。除非一个原因,母亲正为离婚的事气恼陆子鸣,故意视而不见,没有告诉她。

她摇了摇头,她跟陆子鸣的事,闹到如今,对错是非已难分清了,母亲又怎会理解。

她问:“那你还没吃晚饭?”

果然,陆子鸣又点了点头。

“你奶奶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估计死了都还能被气活过来。”她知道开逝者玩笑不好,但心里实在气愤,“亏你为她这么伤心,你难道不知道她生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陆子鸣抬起脸来,不解的看着她。

“当然是希望你好好的,把陆家的事业经营好。”她坚定的看着他,很笃定的说,“陆家的产业,她只会也只有可能交给你一个人。”

陆子鸣的眼里显出讶异,不明白她从何而来的肯定。虽然在几个小时前,奶奶去世时的确是这么说的。

“所以你在这个时候更应该好好振作,把剩下的一堆事处理得干净漂亮,让奶奶在天上也能欣慰自己没有挑错人。”

陆子鸣默默的看着她,仿佛在消化她的这些话。良久之后,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倾身过去,将她拥在怀里。

“谢谢你,允晴。”

与刚才在车外那个激烈的拥抱不同,这个拥抱更加平静理性。

她在尴尬不安中,也情不自禁的回抱住他。也许是感受到了他此刻的孤单和脆弱,又或者是因为他在这最艰难的时刻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她。

后来,她换到驾驶位上,开车送他回家。他实在太累了,在副驾驶座上就睡着了。但是睡着前,仍记得嘱咐她,不要把车开回陆家,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想想也是,现在在陆家等待他的,肯定是陆怀年等人严肃的面孔和芸姨那一张晚娘脸,让他还怎么安心睡觉?

一整个晚上,她都忍住了那些让他去找乔佩之类的尖酸话,甚至在车到达后,不忍心叫醒他。直到他自己醒来,歉疚的看着她,问:“我睡了很久吗?”

她摇摇头:“没有很久。”

两人都沉默了,谁也没再说话,也没有任何一方有下车的打算。又隔了一会,他才为难的开口:“可以请你陪我一起上去吗?”

她不解的看着他。

他的语气非常小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等我睡着以后再走。不然我怕我压根睡不着。”

她觉得意外。刚才在车里他不是睡得好好的吗?

他渴求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叹了口气:“好吧。”

下了车,陪他走进熟悉的楼道,电梯,房间。她搬走以后房间还保持原来的格局,他的东西也都还留在客房。但天气这么冷,他总不能还住在没暖气的客房。

她把他扶到主卧去,他自己脱了外套躺到床上去,捂着被子,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眼睛,安静的看着她,像个孩子似的。

雷允晴脸上有点发烫,他虽然说只让她陪到睡着,可这具体怎么“陪”,她也没个概念。难道就这样让她瞪着眼睛,看他睡觉?被这么瞪着,那个人能睡着才怪事了。

她正别扭着,陆子鸣忽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拖住她的手。她往后挣了一下,警觉的问:“你干什么?”

他嘴角微带笑,已经闭上眼睛:“没什么,就借你手用一下。等我睡着了,你就不用理我了。”

他说完,又意味深长道:“不过我就不能送你了,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也可以在这里睡一晚。”

“你做梦。”雷允晴小声嘀咕着,却没有再抽回手的意思。

他不在说话。室内暖气充足,雷允晴坐在床边,听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犹如催眠一般,自己的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陆子鸣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嗡”了一声。

雷允晴一下子挣醒,轻轻拿起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是乔佩发来短信:

子鸣,你在哪里?全家人都在找你。你没什么事吧?

雷允晴看了一会,嘴角微动,又小心翼翼将手机放回原处。床上的人鼻息已经渐渐均匀,雷允晴猜他已睡熟,便慢慢将手抽回来。

她起身,帮他拉了拉被子,罩住伸在外面的那只手,又从柜子里找出条毛毯,盖在被子上,动作悄无声息,生怕吵醒他。做完这一切,她才悄然离开这间她熟悉无比的房子。

其实陆子鸣一直记得下午奶奶离去时的情形。

中午吃饭时奶奶还好好的,胃口大开,比平时都多吃了一小碗粥。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奶奶突然倒下,主治医生被急速召来,看了后说:“有什么话就赶快说吧。”

他不明白大夫的意思。一屋子的人,都慌了神色。奶奶紧紧抓着他的手,自言自语的念叨着,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直到后来,奶奶再次提出让所有人都出去。可是这一次,他明白,奶奶可能是最后一次嘱咐他了。

他蹲在奶奶的病床前,紧紧握住奶奶发凉的手,听奶奶一件件的交代。

她说了很多,虽然思绪已经不清晰,但还是提到了大多数人。

最后,她说:“孩子,陆家就靠你了,不要让奶奶失望。”

他几乎落泪,反复不断的向奶奶保证:“放心吧,奶奶。”

可他不解的是,奶奶为何还要坚持叫来王律师。PeterWong是陆家的私人律师,也拥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经常接一些海外官司,飞来飞去。自从老太太病重后,王律师就一直留在北京了,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过年。

他听了立刻打电话给PeterWong,奶奶此时已经是风中残烛,却执意的坚持着,等到PeterWong来。

当着王律师的面,奶奶对他说:“那个孩子的事,是奶奶对不起允晴。记住,以后要对她好点,能补偿的地方,就多补偿补偿她。奶奶也是女人,她心里的苦,奶奶都明白。”

说完,又对王律师说:“立补充遗嘱:陆家的本宅赠雷允晴。”

陆子鸣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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