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的湿意克制不住的往外翻涌,忍不住的咬住自己的手臂,不愿意让自己发出一点的声音,浑身都在颤栗。
现在他连走上前安慰南司的权利都没有。
秦南司的母亲泪眼模糊,隐约看到站着的身影,侧头往过去。
南司在那双冰冷苍凉的目光中,无比沉重的迈出一步,声音无比艰难的挤出来一个音,“……妈!”
秦老太太站直的身子走到他面前,颤抖的手臂扬起狠狠的就给他一个耳光,“不要叫我妈,我生不出来你这样的不孝的儿子!”
南司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她的位置刚好是蓉蓉打的那一边,脸颊顿时肿的厉害,口腔里浓浓的鲜血味。
“爸……”他猛地跪在地上,抬不起头。
全是他的错,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母亲,对不起蓉蓉,更对不起白言。
如果不是自己,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不要叫他爸,他也没有会气死他的儿子。”秦老太太一边哭一边推着他的肩膀,“你走,你滚……我们不想见到你,滚啊……”
“对不起,对不起……妈……”秦南司跪在地上,眸光忏悔的望向母亲。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孝子,孽畜……我……”秦老太太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会喜欢上男人,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因为儿子活活被气死。
痛心疾首,悲痛交加,一时情绪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话还没说完直接昏倒在地。
秦南司一惊,立刻抱起她大吼,“妈……妈……医生,快来人啊……”
听到声音的医生急匆匆赶过来,将秦老太太送到隔壁的急症室急救。
蓉蓉早产,父亲去世,母亲昏厥,这一夜发生太多太多的事,秦南司呆呆的站在急救室的门口,灵魂出窍,麻木的没有任何的知觉。
他站了多久,白言就在拐角陪他站了多久,他哭了多久,白言就在暗地里流了多少泪。
情场如战场,从未有人能够全身而退,他们都是这场战争里的失败者,失去了至亲的人,后悔已来不及。
☆☆☆☆
在产房长达八个小时的蓉蓉母子平安,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是早产,体重不足一出生就被抱去放在氧气箱中。
蓉蓉被转到病房休息。
秦老太太只是情绪过激,血压高升,一时昏厥,输了点滴也送去病房。
混乱的一夜终于结束了,南司却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温暖可言,这一夜他气死了父亲,伤害了蓉蓉和母亲。
他再也没有脸面对他们了。
龙裴和顾明希在得知这情况,急匆匆到医院。怎么说南司白言都是龙裴的左右手,私下亦有朋友之情,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来看看也是理所当然。
顾明希则是担心白言,这件事中没有人会好过,尤其是白言,他的内心一定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龙裴拉着顾明希的手走到病房前,顾明希突然松开了手,目光清澈的看向他,“你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龙裴剑眉挑了下,眸光扫过不远处的安全通道,点头,“自己小心点,一会我在车上等你。”
顾明希点头,等龙裴走进病房,她这才转身走向安全通道。
颓废的身影坐在满是灰尘的阶梯上,胳膊上还有着血迹,看着痕迹应该是他自己咬的。
顾明希心里紧了下,无声的在他的身旁坐下来,眸光怜悯的看着白言,他只是深爱着一个求而不得的人,为何要他承受这么沉重的罪孽。
“如果我早知道自己会害死他父亲,我情愿死在那场爆炸中。”沙哑的声音里有着数不尽的后悔与自责。
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给秦家造成的伤害。
顾明希一直都以为南司结婚后,他和白言之间的所有一切都会随之结束,没想到这份感情纠葛缠绵到现在,最终落得如斯田地。
无法责怪白言的执念,也无法责怪南司的扭捏,万丈红尘之中谁也逃脱不了情的枷锁,爱的束缚。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怪只怪无计悔多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破碎不堪的声音里弥漫着浓郁的伤痛与愧疚,眼泪滴滴的落在地上凝聚起尘埃,映着他苍白憔悴的容颜。
顾明希听的心如刀割,最近发生太多事。烟儿的事已经搅的她心神不宁,现在看到白言这样,心里更不好受。
伸手轻轻的抱住白言,“不是你的错,不全是你的错。”
今天的种种,不光是白言的责任。若南司能够斩钉截铁,稳定的心,安稳的过他的日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白言是宁可自己痛苦也不愿意伤害身边的人,她是明白的。
所谓知己,莫过于此。
白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没有秘书长,没有总统夫人,此刻有的是无关风月的关心与友情。
事隔经年,顾明希还是记得那天早上在光线暗淡尘埃飘舞的楼梯道上趴在自己肩膀上压抑流泪的男子。
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那颗撕裂的心,令人不由的潸然泪下。
后来和龙裴聊起时,她说:如果七岁那年我没有遇见你,后来我爱上的人一定会是白言。
龙裴破天荒的没有生气,也没有吃醋,神色凝重,眼底流泻过惋惜,叹息声响起:若我是女子,也会的。
奈何命运多舛,世事多变,在芸芸人海,十丈红尘,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白子言遇到的是他生命中的秦南司。
这一遇,误终身。
☆☆☆☆
房间蓉蓉还在休息,秦老太太醒了却不愿意多看自己的儿子一眼,扫过他的目光都是冰冷与厌恶。
龙裴看望她们后,与南司一同走出病房,直到走廊的尽头。
“我能不能抽根烟?”南司第一次在龙裴面前提了要求。
龙裴没说话,只是将口袋里的打火机递给他。
“谢谢。”南司接过来,拿出烟点燃,狠狠的抽一口再深深的吐纳,似要将胸腔内的浑浊闷气一起吐出干净。
可是那么多的愧疚与自责,如何能撇清!
龙裴双手放在口袋中,眸光平静掠过他的脸,“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南司眼神歉疚看向他,“蓉蓉和我妈,孩子都需要我照顾。”
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多事,他早已心力交瘁,眉宇间掩藏不住的愁闷与苦痛。
“好。”龙裴点头答应。
南司沉默一会,艰难的开口,“阁下,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龙裴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让夫人多开导开导他。”沙哑的声音明明憔悴的不成样,可是提起白言心中还是满满的歉意和温柔。
这一切他谁也不怪,白言已经要放手,是自己没办法,自作自受,作茧自缚,害死了父亲。所有错的都是他一个人的,与白言无关。
他了解白言的性子,他必定会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那个傻子,真是傻的可怜!
南司从来没有求过龙裴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件事。
“可以。”龙裴勉强的点头,即便自己不答应,凭白言和明希的交情,明希定然是放心不下白言。
“谢谢。”南司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他知道,这次他真的彻底失去了那个傻子。
他们之间的障碍再也不是这世间的世俗枷锁,不是性别的阻拦,他们的路,彻彻底底被堵死,是被自己亲手毁掉了。
“有任何需要随时开口。”龙裴不会安慰人,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已将南司当做朋友。
南司点头,目光落在忽明忽暗的烟火上,“孩子没有名字,如果是阁下能给他取名,想必她们不会拒绝。”
如今这种情况,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没资格取名,她们也不会同意。
如果是阁下亲自为孩子取名,她们一定会同意!
“我想好会告诉你。”龙裴没有拒绝!
那一天早上,龙裴陪南司站在窗口站了很久,久到天空是什么时候飘下秋天的第一场雨都不知道。
走廊里的烟草,安全通道里压抑的抽泣……
天与地,飞鸟与鱼,光与影,男与女,天堂与地狱,生与死。
——永不交集的白子言与秦南司。
☆☆☆☆
回去的路上顾明希靠在龙裴的肩膀上,看着风雨疯狂的拍打着车窗的目光有些放空。
她已经派人送白言回去休息,只是还是放心不下,若不是还要回医院陪烟儿做手术,她会亲自送白言回去,一直守到他休息为止。
烟儿的小腿还要做一场手术,需要将长好的骨头敲碎一部分做矫正,让它重新生长,否则以后烟儿会成为瘸子。
至于阿离的手术在回来第二天就做了,没有让任何人担心,由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坚强的孩子。这几天留在家中休息,不是陪烟儿就是看书,表面看起来与平常一样,顾明希却没有安心。
在义城开的那一枪,阿离没有这么快可以放下,越是隐藏越是让人担忧!
目前她只能先让烟儿的手术放在前面,阿离的心里问题只有等之后再慢慢和他谈,如果他不排斥,安排心理医生也可以。
因为有阿离在身边,对于到医院烟儿只是一开始闹会,之后蜷缩在阿离的怀中就安静下来。
顾明希和龙裴到医院,烟儿刚好要被推进手术室。
“烟儿不怕,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爹地了。”龙裴低低的开口,声音温柔慈爱。
烟儿黑白分明的瞳孔看着他,没有恐惧,小手揪着他的衣袖拉了拉,这动作与明希如出一辙。
龙裴看穿她的小心思,回头看到距离有三步的顾明希,她无法靠近明希,眸光担忧的看着烟儿。
大掌摸了摸她的脸蛋,语重心长,“她是妈咪,我保证她不会在你睡着后伤害你。”
烟儿起初有些不相信,只是龙裴的目光太过温柔与闪耀,在沉默许久后她揪着他衣角的手缓慢的松开了。
护士推着床进入手术室。
她的眼神一直紧盯着龙裴,似乎很害怕醒来就见不到他了。
顾明希走到龙裴的面前,眸光水波微漾,千殇一再强调只是小手术,她的心始终无法尘埃落定。
龙裴的长臂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没事。”
龙子琦是龙裴和顾明希的女儿,她怎么会有事!
龙裴,顾明希,龙离非在手术室门口守了整整四个小时,手术无疑是成功的,休息一个月她完全可以下床走路,三个月就可以跑可以跳,像健康的孩子一样。
这个“健康”也只能单单指身体上的而已!
趁烟儿的麻醉药还没消失,顾明希在病房陪着烟儿,龙裴给了阿离一个眼色,两个男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秋风萧瑟,草地上的绿茵泛着枯黄,龙裴坐在木椅上,身子自然的往后靠,凉亭外细雨蒙蒙刚好可以打湿他的脚尖。
龙离非沉默的坐在他身边。
“明希很担心你。”他兀自开口,明希表面没有露出任何异样,可是认识这么多年,夫妻多年,他岂会不知道她的心。
龙离非目光一凝,眉头蹙起:“因为义城的那一枪!”
龙裴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认。
“我没事,不必担心。”
那一枪给他的冲击力太大,这点他无法否认。亲手杀死的感觉与平日里训练射靶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他恐惧不安,害怕恍神,晚上甚至会重新梦到那个画面,那个侏儒满身戾气的找自己索命。
这些心理压力压抑与苦闷也只是在回来的前几天,之后他就想明白了。
当时若自己不开枪,他和烟儿都活不了,明希的痛苦必然是双倍的。时光倒退,重新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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