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怔怔地望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真的把它毁掉了吧,是吗?”她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看上去是全毁了。等一等,我去检查一下。”
苍蝇小心翼翼地走向木桥。她越过一块木板,接着又是一块。它们全都纹丝不动。渐渐地,她放开了胆子,在这些木板上又蹦又跳起来。
“嗨,海诺!”她站在大桥的中间叫喊道,“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安静了?来啊,”她招呼着,“让我们瞧瞧你有多厉害!再试试涨价的那一招啊!万岁!我们做到了,各位!不是开玩笑的,我们已经彻底毁掉了整个森林里最可恶的机器!打倒了海诺!”
带着胜利的喜悦,安妮一跃到了大桥的中央,和芭丝手拉手地跳起舞来,而背包则绕着岸边又跑又跳。她们都放开了嗓门欢呼着。沼泽地里的青蛙们也参与了这场不寻常的比赛,竭力地展示着它们呱呱叫的大嗓门。只有海诺制造保持着沉默——这一次,它将会永远沉默下去了。
①希腊神话中以英勇的妇女著称的少数民族部落。——译注
《第九章:兰花草场》
“哼,也许我没有长袜子皮皮那么强壮,可照这样发展下去,我很快就能变得和她一样有钱了,”安妮一边拍着装满了金币的小皮包,一边心满意足地说道,“真不敢相信那个小小的投币口竟然能吞下那么多硬币。不过,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用这些钱才好。”
“我想如果我们在这上面穿个洞,就可以拿它们来做项链,”她看着一枚又大又亮的银币,思忖着说道,“或者我们可以把它们送给这里的老年之家,不是吗?不,像这么沉的东西,我看最好还是直接送给这些青蛙算了。我开玩笑呢,当然这是在开玩笑。好了,让我们上路吧!”
两个朋友在她们的空中护卫队员奎克、布和芭丝的陪伴下,兴高采烈地从大桥上走过。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正落在森林中,早起的鸟儿们已经开始轻啼曼啭。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一天定会是个无比壮丽的晴明天气。大家都信心十足,气势昂扬。只有奎克摇晃着脑袋,一次又一次地喃喃自语着:“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 “那么,这就是声名狼藉的兰花草场了,”安妮说道,“它看上去可并不危险啊,实际上,还挺美的呢。”
“是的,的确很美,”奎克承认道,“可别让假象给骗了。这个草场不会给任何生物留下一线生机的,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小小的队伍在离沼泽地不远处停了下来,每个人都被面前的景象弄得心醉神迷。这里确实太美了:在绿树丛中,一片开阔的林间空地,将他们的目光引向一片无垠的草地——这是至今他们在森林里见到过的最大的一片草场。它被碧草和野花覆盖着,可在草场的边缘上,一条清晰的地带上,开满了火红的兰花——不是那些普通的品种,而是异常巨大的花朵,整株植物超过一个人的身高。
“如果你从天上往下看,整个草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带木塞的巨大瓶子,”奎克继续说着,“开着兰花的地带是瓶塞,其余的部分就是瓶身。一年中大多数时候,瓶子都是敞开的,可一到了夏天,它就严严实实地给塞上了。这样的时候,你只能飞过去。”
“你在沼泽地那会儿也这么说过,不过看看后来发生的事情吧,”安妮反诘道,“让我们停下来想一想该怎么办吧。总会有好办法的,是不是,背包?”
背包没有作声,因为她正在想心事。
“听着,奎克,”最后她终于开口道,“你不是说过这片草场上的香气会让人和动物都昏睡过去吗?”
“是啊,怎么了?”
“我只想知道它对我们起不起作用。”
“哪个‘我们’?”奎克迷惑不解地问道。
“噢,就是你、我和布。因为我们既不是动物,也不是人,对不对?我们是一些另类。我不知道怎么说更准确,可我们是与众不同的,你说呢?”
“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不过就算是这样吧,即使我们真的可以不受影响,那又怎么样?”
“我在想我可以试着先独自越过这片草场。要是成功了,我也许就可以在那边找到一些帮助。不管怎样,这很值得一试,不是吗?”
“我不知道。这非常危险。据说很大的野兽在这里也只不过走上几步,就会昏过去了。”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芭丝附和着说道,“我们还是想点别的办法吧。这个主意我也不太赞成。”
“我会非常小心的。看,就像这样:我走几步,然后就停下,然后再走几步。像现在这样,我几乎已经走到草场边上了,可还一点没事呢。芭丝,你在天上给我导航。一旦我深入那些兰花之间,我可能会迷失方向的。”
芭丝点头同意了,于是飞上天空给背包引起路来。背包勇敢地向那些致命的植物走去。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芭丝的声音不时从空中传来:“好的,好的,你做得很好。现在再往左一点,再左一点。好的,一直往前。你就快要走过一半的路程了。”
忽然间,她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大家顿时惊恐不安起来。
“出什么事了,芭丝?嗨,为什么你不说话了?”
“芭丝,你变哑了吗?”
从兰花中传来一个急促奔跑的脚步声。然后,背包惊慌失措地瞪着两眼,大张着嘴巴从植物之间钻了出来。她像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只向前挣扎着挪了几步,就毫无生气地瘫倒在了地上。
大家冲她围了上去。安妮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芭丝往她的脸上洒水,奎克和布用自己的翅膀给她扇着风。渐渐地,背包苏醒过来,可又过了很久才能说出话来。
“啐!我已经觉得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她浑身抽搐,惊魂未定地说着,“我都可以看见草场的尽头了。我肯定我能走到那儿,可就在这时我发现如果我这样走下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我只能放弃,假如我再多走几步,我们可能就永远也见不到了。”
“这真可怕!”当她基本上恢复过来之后,又说道,“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人拿着蜡烛在你眼前晃动,使你昏昏欲睡。突然间一切都旋转起来,你根本就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回来的。”
“可你是对的,”芭丝说道,“动物连几步也走不了就得倒下。还没有哪一个走了你这么远的路呢。从空中就能看到那些……那些骸骨。”
“所以这毕竟还是值得的,对不对?”背包满怀希望地说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奎克、布和我可以在兰花丛里坚持两、三分钟。这还是有意义的,不是吗?”
然而,大家只是垂下了头。安妮转过身去,往沼泽地上丢起了石子。奎克和布静静地走到一边坐了下来,而肚子饿得咕咕叫的芭丝,已经开始把话题转到了食物上。因为这次冒险而感到精疲力竭的背包,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他们先前高昂的情绪此时早已一落千丈。
“嗨,奎克!”安妮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喊道,“也许还可以试试看另一种方法,你说呢?我有了个新的主意。”
“什么主意?”
“既然我们不能去找猫头鹰夫人,为什么不叫她到这儿来呢?她能飞的,对吗?那么对她来说这个草场就不是个障碍了。你觉得我们邀请她来这里怎么样?她还不至于老得飞不起来了吧?”
“哦,是啊,”奎克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他看上去并不十分振奋。“我试试看吧,可我什么也不能保证。她真的很不喜欢被打扰。”
他站起身来,可显然并不情愿立刻出发。
“听着,安妮,”他踌躇不前的说道,“猫头鹰夫人她……哦,有一点点古怪。要是她碰巧心情好,她就是你能想象到的最和善的人。可要不是这样……”
“你想说什么啊?”安妮不满地望着他,问道。
“我不知道这是否值得一试。我想,我们可能只会惹恼她的。”
“喂,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朋友?”安妮大为恼火地说道,“要是你害怕了,那就直说好了。不要推三阻四的好不好。没有你我也能对付。”
奎克满怀内疚地望着她,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布消失在了空中。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谈话的芭丝,这时走过来闷闷不乐地对安妮说道:“很抱歉,安妮。我必须得走了。我看我是爱莫能助了,而且,我也真的很累了。我们苍蝇都是喜欢自由自在的,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
“再说我们也不喜欢被使唤来使唤去的,”她望着安妮,又有意地加上一句,“那么,多保重。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叫我。不过先要有个好心情,不然你会对我大吼大叫的,那只会损害我们的友谊。但愿你明白我的意思。”
安妮倔强地噘着嘴,一言不发。芭丝只是摇摇头,道了声别就不见了。在她的身后,只留下一片悒郁而沉重的寂静。
“见鬼去吧,”安妮嘟囔着,“像这样的朋友也没有什么用。”
她又一次坐到沼泽地的边上,开始气呼呼地往那儿丢小石子。没过一会儿,两个会飞的朋友又一次出现了。隔得很远,就可以看到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
“她让我们带来个口信,”奎克畏缩地看着安妮说道,“她说需要她帮忙的人必须自己去找她。我说过,和她打交道并不容易。”
安妮感到一股浊热的液体正从她的胸中翻滚上来,充满了她的整个头脑,让她的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我就知道!”她冲着他恶狠狠地叱责道,“你根本就靠不住。就连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笨蛋,一无是处的家伙!”
“安妮,你怎么了?疯了吗?”背包在她身后说道,“为什么要这么说话?芭丝到哪儿去了?”
“啊,现在你也要来教训我了,是不是?”安妮转过头来,向她吼道,“先是芭丝,然后是这个没用的家伙,现在又轮到你了!每个人说起空话都头头是道的,可一到要做点真格的了……”
“够了!立刻停止吧!”背包火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这都是怎么回事?”
“哦,胡说,是吗?”安妮拖长声音说道。一个可怕的决定从她的眼中闪过。“很好,我不需要这样的朋友。你以为离开你,我就什么也做不了?好吧,现在就让我做给你们看看!”
她深吸了一口气,捏住了鼻子,闭上了眼睛,一头冲进了兰花丛里。他们会看到的,这些大白痴!现在她要让他们知道她是谁!
她还没有走出五步,就陷入了一种奇妙的虚弱感之中。她感到头晕目眩,两条腿像被胶水粘住了似的,她就这样软绵绵地倒在了兰花笔直的茎干中间。在昏睡过去之前,她还在喃喃低语着:“等着瞧!没你们我也行。等着瞧!” *** “我想她是快醒了。再多洒点儿水,”这是奎克的声音。
“行了,这些足够了,她都湿透了。让她待在那儿吧,她很快就会恢复的。”背包说道,“布,要是你不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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