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真让我受不了!你的不知羞耻真是无人能敌!”
“噢,那么说是我不知羞耻了,对吗?那抢了半个森林的恶棍却还在和我讨论礼貌问题呢!”
“卑鄙的乌鸦!”
“愚蠢的农夫!”
两只喜鹊向对方飞扑过去,大打出手了起来,把它们两个谈论着的礼貌全丢到了九霄云外。顿时,打骂声不绝于耳,羽毛四下飘飞。安妮和背包捂着自己的嘴巴,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儿,为了将这精彩的一幕看得更清楚一点,她们从自己的藏身处又向前移动了几步,就在这时,喜鹊们却发出一声惊恐的大叫,随之便飞走不见了。一片异样的寂静,忽然笼罩在这片草地上。
“天哪,我还不知道我们有这么可怕,”背包说道,“你看见它们有多惊慌吗?它们飞得那么快,就好像有什么人刚刚放了一枪似的。”
“是啊,真奇怪。这以前还没有人对我们这样害怕呢。我不明白那些喜鹊为什么会吓成那样。……啊!看那边。有什么东西躺在地上呢,我们该不该过去看看?”
“我想这大概是喜鹊们争来抢去的那个面具。对了,它们一定是在打架的时候,把它落在地上了。噢,上帝!它多难看!多恐怖呀!”
安妮走近了一些,俯身看着那个面具。它是一张怒气冲冲的脸,脸上满是长长的胡子。这张脸看上去确实很讨厌,甚至令人恐惧。
“想想看吧,它们差一点为了这个丑东西把对方的眼珠子抠出来!”安妮说,“真是蠢透了!要我说,我们最好别碰这个东西,还是赶快走吧。你觉得怎么样?”
背包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像一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她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
“嗨,你怎么了?”安妮惊恐地问道,“你不是害怕那个面具吧?好了,它也没那么可怕。要是你不喜欢它,我可以立刻把它丢进灌木丛里去。”
“安妮,”背包用嘶哑的声音轻轻地说道,“那两只喜鹊不是给我们吓跑的。看看你的头上。”
安妮慢慢向上看去,顿时僵住了。就在离她们几米之外的上空,两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身影正在来回浮动。其中较大的一个,是一只庞大的灰熊,他满身疥癣,干瘦的身体上全是伤口和疤痕,他正靠着自己同伴的肩膀——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穿着一件带帽披风的女人。她死灰般的脸上长满了了红斑,两只眼睛像还未燃尽的炭火一样在深陷的眼窝里闪闪发光,瘦骨嶙峋的手指就像鸟爪一样弯曲着。但最恐怖的还是那只灰熊的两只眼睛:两个巨大的黑窟窿里鲜血淋漓,有一些血还流到了他的脸颊上。
“鬼怪,”安妮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两个身影降落到了地面,并且一动不动地在安妮和背包面前站立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彼此无声地对看了一眼,然后瘦女人踮起脚来,对着灰熊耳语了几句。灰熊颤栗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吼道,“对我说点什么,小孩。我想听到你的声音!”
安妮因为受惊过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灰熊不耐烦地又向前走了一步。
“说话!”他重复道。
“我、我说什么?”安妮吓得连说话声变了。
灰熊转身冲着他的同伴。“你肯定没有弄错吗?”他问道,“我不认得那个声音。”瘦女人只是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名字,告诉我你的名字!”灰熊说道,“我可不想弄错了人。”
“安妮。安妮·雷文海德。”
灰熊向天仰起了头,张开大嘴发出可怕的吼叫声。毫无疑问:这正是安妮遇到奎克和布的时候,听见过的那个叫声。是那同样的充满了狂怒和绝望,使得整个森林都为之颤抖的声音。
在接下去的一刻里,安妮眼前的一切都开始移动得缓慢而怪异,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灰熊扑向了安妮,虽然他的身形是如此庞大,动作却敏捷而迅猛。她尖叫着闭起了眼睛。可那个攻击者并没有触到她,与此同时,却传来了一个震动地面的声音。尽管吓得要命,红儿还是再一次睁开了双眼,她看见那个瘦女人抓住了灰熊的一条后腿,正竭力地想要把他给拽回去。而灰熊则因为这个出乎意料的阻挠,狂怒地乱蹦乱跳,像抖一张破纸片似的将那个女人甩来甩去。
“跑呀!你还在等什么!”那女人冲着安妮尖叫道,“难道你没看见我已经拽不住他了吗?”
安妮转身向小路跑去,可已经太晚了。灰熊连跳几步,一下子从后面抓住了她,并用一只脚爪把她高高举向了空中,同时举起另一只爪子向她打过来。他那巨大而弯曲的指甲就像锋利的刀片一样在阳光下闪过。
“不!不——!”瘦女人尖叫着。
安妮绝望地紧闭起了眼睛,等待着最悲惨的结局,然而,一切并没有完结。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又一次睁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实在是太难受了——却惊讶地愣住了……
那只灰熊目光呆滞,全身僵硬地定在了那里,他大张着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那只毛乎乎的爪子,还保持着击打的姿式,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绳索从后面给拉住了,并且被定在空中,瑟瑟发抖。粘答答的口水从他的嘴里流到胸口上,他红色的大舌头软绵绵地耷拉下来,精疲力竭地喘着粗气。
“放了我!放了我!”灰熊气喘吁吁地大叫着。
“先放开那个小女孩!”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
“这个……和你……没关系。你干吗要多管闲事?”
“放了那个小女孩!”声音重复道。
灰熊不得不照办了,把安妮重新放回了地面。她立刻从那里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头脑里乱成一团,眼前的一切都五彩缤纷地旋转起来。
“你干吗多管闲事?”灰熊再一次大吼道,“难道我还没有赢得那个奖赏吗?我还要等上多久?”
“需要多久就等多久。”那个声音回答。
安妮试着想找出是谁在说话,可她一个人也没看见。那个声音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而灰熊和瘦女人对此却一点也不感觉惊讶。
“回家去吧,让她安静一会儿!”声音继续说道,“记着告诉其他人离她远一点。你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灰熊气呼呼地咆哮着,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然后,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升向了空中。瘦女人默默地跟在他的后面。几秒钟之后,草地上就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哈罗,”安妮稍稍平静了一点之后,轻轻地叫道,“你还在吗?”
“我在这里。”背包说道。
“不,不是你。我是在和那个从鬼怪手里救了我的人说话。”
然而没有人作出回答。那个看不见的说话者已经消失得无踪无息了。
《第六章:海诺先生》
当两个朋友返回到刺猬老爹的水车小屋那里时,天已经全黑了。安妮惊恐而又绝望,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最轻微的响动都能吓着她。森林看上去也越发阴森可怖起来。那个狂暴的熊鬼怪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瞎耗子一样可怜无助。她可从来没有得罪过他呀,他为什么要打她呢?他们说的那个奖赏又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个有着一张死灰面孔的女人又为什么要帮助她?这个森林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可理喻。她垂头丧气,慢吞吞地向前拖动着脚步,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幸好水车小屋还是那个老样子,一切都没变,也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惊吓在等着她们。刺猬老爹还没有回到他的园子里,于是在一番简短的讨论之后,她们决定去敲门。
“请进,请进,”老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啊——嚏,啊,啊——嚏!”
他的小屋里昏昏暗暗。壁炉里的余烬,给屋里简陋的家具上笼罩了一层黯淡的光辉;小圆桌旁放着两只三脚凳,一张四角上装有黄铜扶手的床架和一个小碗橱靠在墙边,那里还有几个摆设着瓷器和木碗的架子,窗台上,还放着一只喷水壶。
“是你吗,孩子?”刺猬老爹在床上招呼道,“请进,别站在台阶上。你的刺猬老爹今天有一点发烧,所以他只能呆在床上了。啊——嚏!现在说吧,你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那就问吧,我又不会向你收费。”
“摇滚兔子对我说你差不多什么都知道。”
“啊,那个不中用的家伙就会夸大其词。自从那次他偷卷心菜时被我抓住了,他就不敢在这附近露面啦。可你瞧,他还这样变着法子来巴结我!哦,好吧,没关系。现在,说说你想问我什么事情吧?”
“我……我在找一条离开这个森林的路。我迷路了,你知道的,我想回家去找妈妈。”
“哦,可怜的小东西!”老人长叹了一声,“你又问错了人啦,我不是那种喜欢到处走动的人,孩子,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条离开森林的路。也许你应该去向一只鸟儿问这个问题才是,因为只有会飞的动物能看到这个森林的全貌,也才有可能告诉你往哪儿走是正确的。至于我,要是让我走上一个月,最多我也就能走到沼泽地那边。兔子给你的建议可真是糟透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从他那里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好主意,我太了解这家伙了。”
“那么说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安妮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哦,我想起了一点什么,不过我不敢说这能帮上什么忙。在这个森林里有一位年长的女士,叫猫头鹰夫人。如果你能找到她,她肯定可以给你一些正确的指引。”
“猫头鹰夫人?她是谁?”
“猫头鹰夫人,我的孩子,是一个预言家。据说她能够预见一切。这个森林里所有不幸的人都会去她那里寻求帮助,因为她能够说出他们未来的命运。她有一点古怪,并不是每个去求她的人都能得到帮助的,不过只要她愿意帮你,那么她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我怎么才能找到她呢,那个夫人?”
“哦,我从来没有去过她那里,不过我知道要去那里你就必须通过沼泽地,然后还要穿过一片开满兰花的草场。那可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在森林里早就是臭名昭著了,可除了这条路,你别无选择。”
“通过沼泽地?”安妮噘起了嘴,“可那儿没有钱就根本过不去。”
“是的,我听说了。海诺在那里放了一架收费的机器,他还觉得费用收得太低了呢,对他来说钱永远不嫌多,这个恶棍。你一点钱也没有么?”
“一分也没有。”
“这可不妙,孩子,金钱不能使你快乐,可是一分钱没有却肯定会使你不快乐。好了,让我们把这件事放到明天再说吧。现在应该睡了,天已经够晚的了。在壁炉旁边你可以找到一些小垫子,放一些在地板上,你就可以睡得舒服些了。垫子不多,可是总好过直接睡在地板上。要是你觉得饿,碗橱里还有一些面包和盐。我恐怕现在也只拿得出这些来招待你了。”
安妮这时才发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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