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们在孤儿院,早餐吃的都是善心面包店捐赠的隔夜面包,这已经算很好了,有时候没有面包,孤儿们当天早上就没得吃。
这是她第一次吃到这么丰富的早餐,不但有烤土司、培根、火腿炒蛋,还有柳橙汁和热腾腾的咖啡……
心瞳开始认真的吃起眼前的早餐,专注的连滕砺就在一旁盯着她看的事,也都忘得一乾二净。
突然间电话铃声响起,爱曼达先是接起电话应答后,立刻恭敬的把电话转给滕砺。
听着对方在电话另一头作的业务报告,滕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说任何话。
「去办,不必留情。」最后他只严肃地回了这么一句,就切断电话。
嘴中还嚼着烤土司,就被滕砺冷酷的回话吓了一跳,土司差点哽在喉头,于是心瞳尴尬的喝口柳橙汁、顺顺喉咙。
她这才敏锐感觉到,餐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杯子声响,和爱曼达殷勤的伺候声。
这是第一次兄妹俩一起吃饭,气氛有点沉窒、也十分不自在。
心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还好滕砺开口说话了。
「我们分开的时候,妳还很小,很多事应该都不记得。那年我在德国读书,得知爸妈意外身故的消息,就赶回国。没想到回来之后,发现滕家已被掏空,而年仅三岁的妳也下落不明……」
紧抿嘴角,滕砺淡淡说道:「我透过各种管道,追查了十多年,才发现妳的下落。这些年来,妳也吃了不少苦。」
「不,我在孤儿院过的其实还好。」听到滕砺述说过往的故事,心瞳心虚的低下头。
滕砺皱眉看着心瞳身上穿的陈旧衣服。「我很忙,不能陪妳。爱曼达会带妳去买些衣服。」
「衣服?不、不用了……」不想让滕砺破费,心瞳连忙拒绝。
但滕砺已经站起身,离开餐厅,爱曼达也亦步亦趋的跟出去,留下话还说不完全的心瞳。
她先是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然后就是车子加速离开车道的声音……
吃完早餐后,爱曼达就强拉着心瞳出门去添购新衣服。
看着驾驶座上的爱曼达,心瞳试着说道:「其实不需要去买衣服,我的已经够穿。」
「妳哥哥的事业非常惊人,绝对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妳不需要小家子气的帮他省钱。再说,他都已经吩咐了,我如果今天不带妳去买衣服,他可是会不高兴的。」转头瞥心瞳一眼,爱曼达虽然脸上勉强带着笑容,但语气中却显得有点不耐烦。
察言观色是孤儿必备的生活要诀,心瞳怕爱曼达生气,所以只好乖乖的,不敢再拒绝。
爱曼达带着心瞳到几家名牌服饰店,东挑西指,也不问她喜不喜欢,很顺手的就帮自己和心瞳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
她颐指气使,完全是一副熟客的姿态,店员也对她必恭必敬,把她当成贵客一样伺候。
爱曼达只是滕家的管家啊!没想到一个管家出手,也是那么阔绰,心瞳这次真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大开眼界。
「我想滕先生会满意的。」看着镜中穿著一袭优雅浅蓝色小洋装的心瞳,爱曼达得意的说道。
「爱曼达小姐,今天买的还是让我送去滕家吗?」指着桌上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衣服,店员恭敬的问道。
爱曼达根本不回话,只是高傲的点点头。
「那这位小姐换下来的衣服……」店员再问。
「丢掉!」爱曼达一脸嫌恶的挥手。
心瞳不禁有些看呆了,爱曼达骄傲的神态和在滕家那副谦和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
「我们走吧!」仪态万千的走到店门口,发现心瞳还楞在原地,没有跟上来,爱曼达温柔的提醒她,该回去了。
「好。」如大梦初醒,心瞳连忙小跑步跟上。
回程的路上,爱曼达没有主动说话,心瞳却忍不住好奇的想从爱曼达口中,多问一些有关滕砺的事。
「滕砺……我哥哥好象很忙,他是开贸易公司的吗?」
「贸易公司?呵,当然没有那么平凡。滕先生不是做小事的人。」
一脸得意的爱曼达继续说道:「他可是举世闻名的企业并购帝王啊!」
「企业并购是什么意思?」在封闭世界长大的心瞳,不是很了解爱曼达所说的话。
无力的翻翻白眼,爱曼达解释道:「所谓企业并购,就是买下其它有利可图或是充满未来性的公司,并购到自己旗下,或是以天价转售。滕先生眼光之快、狠、准,可是业界人人生畏的。」
「原来是这样啊!」心瞳这下总算是听懂了。「难怪今天早上,他告诉我说他很忙。」
「那是当然的。他并购的案子不是上百亿就是千亿,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待在家里陪妳。」瞟了心瞳一眼,爱曼达意有所指的说道。彷佛在暗示心瞳不要打扰滕砺的工作似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爱曼达不再开口,一副懒得再和她说话的表情,心瞳也不敢再问下去。
昨天晚上初见面,还以为爱曼达是个温和亲切的女人,但爱曼达今天判若两人的态度,反而让心瞳感到有点距离。
突然间,她想到了柔雅,那个优雅漂亮的女人。
「爱曼达,妳知道柔雅吗?」心瞳试着问道。
「柔雅?我知道,她就住在附近,是滕先生的朋友。」爱曼达皱起眉头,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可不可以绕去她家?我想去拜访她。」怕爱曼达拒绝,心瞳再补一句。「是哥哥要我去她家的。」
想了想,爱曼达勉为其难的答应。
「好吧。」
于是爱曼达的车就开往另一条岔路,约莫十分钟后,她们就到达心瞳昨晚曾到过的地方……柔雅的家。
下了车,站在比起夜晚更显典雅的白色屋子前,心瞳有掩不住的期待和紧张。贸贸然来访,不知道柔雅会不会欢迎自己?
正这么想着,心瞳却发现爱曼达没有下车的打算。
「妳不一起进来吗?」心瞳好奇的问。
「不必了。没有滕先生的准许,我们不能随意拜访膝先生的朋友。等妳想回去时,可以打电话叫我,或是请这里的司机送妳回去。」爱曼达明确的表示拒绝,然后便驱车离去。
站在大门口,心瞳鼓起勇气准备要按电铃时,却发现门旁根本没有电铃或是对讲机的踪影!
心瞳有些怔住,那她要怎么叫门?
此时门突然自动打开,满脸温柔笑意的柔雅,依然穿著和昨夜一样的雪白色长裙,亲切的出来欢迎心瞳。
「心瞳,欢迎妳。」
都还没叫门,柔雅怎么会知道自己来了?惊讶的心瞳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柔雅给拉进屋子。
再度走过几条弯弯曲曲的走廊,来到昨晚见面的客厅,柔雅拉着心瞳在雪白的沙发上坐下。
心瞳注意到桌上有几盘小点心,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红茶瓷壶,就好象是准备要招待客人似的。
「喝茶吧!才刚泡好的。」柔雅眨眨眼,倒了一杯红茶给心瞳。
「是不是有客人要来?那我下次再来打扰。」心瞳有些尴尬,站起身就想先行告辞。
柔雅一把拉住心瞳,笑着说道:「我等的客人就是妳啊!」
「等我?!」心瞳睁圆双眼,红红的小嘴还微微张开。
望着心瞳傻呼呼、又可爱的模样,柔雅不禁失笑。
「我有心电感应的能力,刚才突然感觉到妳要来拜访我,所以我就先泡好茶等妳。」
「心电感应……」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心瞳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是好。
「不然妳以为昨天晚上,滕砺为什么先带妳到我这儿来?」柔雅眨眨眼,一脸的慧黠淘气。
「轰」的一声,心瞳的脸色瞬时惨白。她吓得脚软、站立不稳的跌坐回沙发上。
「那……妳知道我不是、不是……」心瞳虚弱的无法说下去。
点点头,柔雅安慰似的紧握住心瞳冰冷小手,然后说道:「我昨天就知道了,可是不打算告诉滕砺。」
「为什么你不告诉他?说我不是他的妹妹?」心瞳不解,反问柔雅。
柔雅笑说道:「因为我感觉得到,妳是个好女孩。不管妳是为了什么而假冒他妹妹,我相信妳绝对没有恶意。」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人,我只是太寂寞了,很想要有个家,才会这么做……」心瞳落下晶莹泪珠,哽咽说道。
举起衣袖,帮心瞳拭去泪水,柔雅温柔的说了:「我都知道。我能了解妳的想法。因为滕砺也是个寂寞的人,我希望有人能陪伴在他身旁,所以才会忍住不告诉他。」
看着心瞳,柔雅续道:「我也是个孤儿,是十年前滕砺和冥王到欧洲时,从意大利街头带回来的。这些年来,虽然不住在一起,但每个月我们几个有空的朋友,都会在这儿聚会,聊聊天。对我而言,滕砺就像是哥哥一样的照顾我,因此我也希望他能找到真爱,过幸福的日子。」
「真爱?妳在说什么?我对他不是那种……」深怕柔雅误会,心瞳直觉就想否认。
「未来的事,没人能料到,妳不要急着否认。」柔雅淡淡的说道。
「可我……」
挥挥手,柔雅暗示心瞳不要再多作辩解。「滕砺告诉过妳滕家的事吗?」
「嗯,今天早上他大略提起过,说是他在国外读书时,父母双亡,才会和妹妹失散。」想了想,心瞳老实的回答。
「唉!事情还要再复杂些。」柔雅叹口气,才继续说话。
「那年他不过十五岁,得知父母意外身故,赶回国后才发现家产不但被瓜分一空,连唯一的妹妹也下落不明。后来,他发现父母的死亡和妹妹的失踪,都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亲戚布下的陷阱,而亲戚们为防秘密外漏,还重金聘请黑道份子杀他灭口……」
「啊……」被这残忍的事实吓住,心瞳惊呼一声。
她实在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当年滕砺也是个孩子啊……
难怪他看起来如此冷峻、危险、不易接近,原来曾有这么悲惨的过往。
「那后来呢?」心瞳急着想知道后面的发展。
「黑道派出一组人马杀他,却没有成功,经过一场激战,那批人还全死在滕砺手下。」
看着窗外的蔷薇花丛,柔雅继续说道:「虽然是自卫杀人,但滕砺也因此进了少年感化院,一待三年。但他在里头也没有丧志,出狱后短短几年间,他就白手起家,成了闻名的富豪,还顺便把当年那些恶人都给弄进牢里。而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找到亲生的妹妹,好不容易在上个星期得知妹妹下落,没想到……」
接下来的话,柔雅不必多说,心瞳也都了解。
都是自己破坏了滕砺寻妹的愿望!
「都是我的错!我必须向他坦承,说我不是他的亲妹妹……」得知滕砺的故事,早被良心啃啮的心瞳,忍不住就想去找他,将一切据实说出,并祈求他的原谅。
「别去!」柔雅阻止她。「现在还不是时候,妳说了也没用。他和妹妹的缘分还没到啊。」
「可我……」
「妳现在所能作的,就是尽量照顾他,直到他真正的妹妹回来。」柔雅劝着心瞳,她温醇的声音彷佛有股魔力。
良心与不安在心中交相拔河,心瞳低下头考虑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在他妹妹出现之前,我会尽力伺候他的。」她向柔雅保证。
是的,她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