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介叔背着手,转身朝大殿外走去,到了大殿门口,又一转身,往回走,到了萧月生近前,又一转,又往外走。
这般来来回回,一会儿功夫,走了近有十个来回,脸一直紧绷着,眉头紧皱着,眼中神采闪烁,明灭不定。
马春花看了一眼萧月生,见师父嘴角微翘,似笑非笑,便知有古怪,师父这是在捉弄人呢!
她明眸轻斜,白了萧月生一眼,暗自微笑。
萧月生气定神闲,若有所思,不是瞥一眼踱来踱去的冯介叔,摇头笑一下。
他对冯介叔的内心挣扎,最是清楚不过,看他苦苦挣扎,颇觉有趣,也点破。
过了一会儿,冯介叔又走了十余个来回,他忽然定住,猛的一拍巴掌,喝道:“妈地,豁出去了,拆!”
萧月生抚了抚八字胡,微微一笑:“好,果然心胸不凡,本座佩服得很,我就拆开了!”
“拆罢!”冯介叔闭嘴咬牙,用力点头。
萧月生食指轻轻划过,由上而下,一道浅浅细线出现在木轴上,木轴颜色似墨非墨,似紫非紫,闪着奇异的光泽。
冯介叔不知这木轴是何材质,却知它坚硬无比,便是刀剑砍上去,也留不下痕迹。
将木轴递到冯介叔身前,笑道:“你亲自看看罢。
冯介叔小心接过,木轴一到手上,顿时变成两半,大小匀称,比木匠用墨线量过还精准。
他心怦怦跳得厉害,顾不得跟萧月生客气,拿起一半,对准大殿口方向,迎着光,眯着眼睛仔细瞧。
“雷……动……九……天……秘……法……”他慢慢的念出声来,眼睛慢慢睁大。
萧月生忽然出声,打断了他,微微一笑,道:“如何,冯掌门,可是武功秘芨?!”
“呵呵,呵呵……是秘芨,正是秘芨!”冯介叔慢慢抬起头,眼中闪着狂喜神采,灼灼逼人。
“恭喜冯掌门了!”萧月生抱拳呵呵笑道:“既是秘芨,咱们就不多打扰,想去歇息了。”
“好好,我带你们过去!”冯介叔忙道,小心翼翼收起画轴,躬身一伸手。
萧月生点头一笑,迈步出了大殿。
……
马春花一等冯介叔离开,忙不迭问道:“师父,你是如何觉里面有字的?”
师徒二人围着一张圆桌而坐,屋内周围布置清雅简洁,颇是宽敝。
萧月生拿起茶盏轻啜一口,神情悠然,不紧不慢。
“师父!”马春花腻声道,上前拉着他袖子,用力摇晃,使出了撒娇。
萧月生胳膊被她摇晃着,茶盏稳稳不动,道:“你的抱虚诀再进一层,也能看得到!”
“真地?!”马春花明眸一亮。
“骗你做甚?!”萧月生横她一眼,哼道:“偏偏你不争气,总是偷懒!”
马春花嘟了嘟嘴,忙转开话题,笑道:“师父,这风雷派比紫阳派可大多了,气派多了!”
“嗯,毕竟是渊源甚久的大派,开山祖师也非寻常人物。”萧月生点头,又啜一口茶。
“对啦,那篇道书,玄之又玄,究竟讲了什么呀?”马春花问。
萧月生放下茶盏,轻轻一笑:“你境界不到,多说无益,日后终要传与你的!”
“也是什么秘法么?”马春花明眸熠熠,宛如钻石。
萧月生微一点头:“嗯,这篇道书对我修行大有助益,远比那雷动九天秘法珍贵……这位风雷真人,道行不浅!”
“嘻嘻,那恭喜师父啦!”马春花喜笑颜开,娇艳如春花。
萧月生摇头,横她一眼:“你呀,练功勤奋一些,莫要等将来我不在,你无法自保!”
“师父不在?去哪里?!”马春花忙睁大明眸,惊诧问道,眸子里闪着一丝担忧。
萧月生闭关,她独自一人,萧月生这次来紫阳派,她一个人呆在天山,已经有些害怕师父离开。
萧月生微微一笑:“日后自知,去打坐一会罢。”
说罢,他起身离座,来到榻上,趺而坐,双手掐诀,合眸定息,已然入定。
……
两日之后,正午时分,烈日炎炎,照遍雷公山。
风雷派弟子十人,列队成排,个个神情庄肃,悲壮,跟着掌门冯介叔来至门派石壁前,迎接鹰爪门地大驾。
萧月生与冯介叔并肩而行,马春花跟在萧月生身后,月白道袍飘动,如天上谪仙。
风雷派弟子们皆知,鹰爪门来势汹汹,怕是要灭自己门派的,人人心神悲肃,无暇他顾,不看马春花。
远远的,便见到石壁之下站着十几人,如众星拱月,围着一个瘦削地老。
老中等身材,削瘦单薄,身穿一件宽大褐衫,随风飘荡,更显削瘦,似乎风再大些,便能将他刮走。
他脸白无须,面容清癯,看上去,不像是武林中人,更像是一个中年秀才。
老身旁站着一男一女,皆是二十余岁地青年,男的难免,女的秀美,眉眼之间与老有几分相肖。
冯介叔远远的抱拳,仰天打了个哈哈:“周门主大驾光临,敝人有失远迎了!”
“好说,好说。”老负手微微一笑,神色从容。
第四部 飞狐 第103章 动手
身后站着十余人,个个双眼锐利,闪现精芒,看起来,比冯介叔身后十人更胜一筹。
两排人站在一起,高下立判,风雷派弟子们顿时矮一截,他们心中发凉,随即昂头挺胸,精神奋发,激发了斗志。
冯介叔脸色一沉,哼道:“姓周的,你又来做什么?!”
“弟子们的血仇,不能不报,老夫亲自登门,自然是讨要杀我弟子的凶手!”老者气定神闲,微微一笑,目光掠过对面十余人,落在马春花身上停住。
他眉头动了动,看了看马春花,对冯介叔道:“冯掌门,这两位看着眼生,不是你们风雷派的罢?”
“你对敝派倒是了解得很!”冯介叔冷着脸哼道。
他心中凛然,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想到,这个姓周的,竟晓得哪一个不是派中弟子,想一想便心中发寒。
他却是想得多了,若是换了旁人,老者认不得,但马春花如此绝色,在任何地方,都如明珠般熠熠闪光,自是猜出。
老者抱拳一礼,对马春花道:“姑娘不知何方神圣?”
马春花明眸瞧一下萧月生,抿嘴一笑:“小女子马春花,无名小卒罢了……这次来风雷派做客,没想到竟碰到这事,便跟来瞧一瞧热闹!”
“原来是马姑娘。幸会!”老者呵呵一笑。皱了皱眉。
他目光锐利。已然看出。马春花身形苗条。看似弱质纤纤。但内力深厚。绝非庸手。
马春花抿嘴笑道:“周门主。鹰爪功地大名。我也曾听闻。今天见了。小女子想见识一二。周门主能否成全?”
老者眯着眼睛。看了看马春花。见她嫣然微笑。容光照人。脸上一片纯真。不似别有用心。
他暗自犹疑。不敢轻易答应。笑了笑:“老不以筋骨为能。小老儿年老力衰。大是不成了……马姑娘怕是要失望了!”
马春花明眸流盼。光华转动。轻轻一笑:“周门主真是客气呢!我区区女人家。你也害怕?!”
老者微微一笑,不再回答,心中更是忌惮。
……
马春花抿嘴一笑,大觉有趣,这个老头还真是人物呢,能屈能伸,装聋作哑,就是不动手。
“唉……好罢,小女子也不勉强!”马春花无奈摇头,轻轻一叹,令人闻之柔肠百转。
“周门主,若是你亲口承认,你们鹰爪门的武功有虚名,我便不动手啦!”马春花轻轻一笑。
“姑娘何必欺人太甚?!”老者一翻眼睛,精芒暴闪,如两柄利刃出鞘,寒气逼人。
马春花咯咯一笑,柳腰款款上前两步,道:“周门主,这个法子最好,既不伤了大家和气,我又能跟师父交待过去,就如此罢,好不好?”
“嘿嘿,看来,马姑娘是有所为而来!”老者抚髯冷笑,眯着眼睛,面露嘲讽之色,看一眼冯介叔:“风雷派好本事,请一位女人出头,老夫佩服得很呐!”
冯介叔脸一红,身后十人亦如此,他们个个怒气填膺,恨不得出来跟鹰爪门这帮家伙拼命。
但事前已被吩咐过,不能多嘴,他们跟着掌门,只管看,绝不许擅自乱动,否则,惹出乱子,祸害了全派。
见冯介叔装聋作哑起来,跟自己先前一般,老者心头凛然,晓得被自己说中,这姓马的绝色美人,真是架梁子来的!
“姑娘不知何门何派,我鹰爪门可有得罪之处?”老者抱拳,淡淡一笑,神色依旧从容。
马春花咯咯一笑:“周门主,莫要套近乎啦,小女子紫阳剑派门下弟子是也!”
“紫阳剑派?!”老者一听,微微色变,呵呵一笑:“原来是紫阳派,久仰久仰……敝门与贵派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并无得罪之处,姑娘如此贸然出头,不怕惹起两派纠葛?……冲突一起,弟子伤亡无算!”
马春花黛眉轻蹙,露出不耐烦神色,哼道:“我说周门主,打便打,不打便不打,说这些没用的做甚?!”
老者脸色阴沉下来,转头看一眼。
……
“何师弟,你去领教一下马姑娘高招罢!”老者对一个发白头发地老者抱了抱拳。
这花
的老者看上去四十余岁,脸庞不显老,头发花白,多气。
他修眉朗目,鼻若悬胆,双眼顾盼之间,寒芒闪闪,锐气逼人。
他略一点头,神情高傲,跨出两步,来到马春花跟前,双臂抱起,懒洋洋道:“小姑娘,出招罢!”
“好,那就看招!”马春花早等得不耐烦,轻喝一声,探步出掌,轻飘飘的如柳絮。
她先前已得萧月生吩咐,一见面便动手,直接将鹰爪门的人驱除,他们师徒二人早早回去。
萧月生甚是心急,所看到的心神飞脱之法,极有意思,想要细细揣摩,隐隐有一股预感,这心神飞脱之法,对他极为重要。
花白头发老者撤步,右手成鹰爪,斜外向一叼,动作快如闪电,不似苍鹰,却像一只巨大的螳螂。
马春花成心立威,不闪不避,左掌一撩,翻腕握成拳,轻飘飘的击出,正迎上老者地鹰爪。
两人手掌相交,一个鹰爪,一个粉团般的拳头。
“砰”发出一声闷响,如击中败革。
马春花身形不动,花白头发老者却踉跄一步,脸色涨红,右臂轻轻颤动,竭力平静。
在场诸人,皆是目光锐利,一眼看出,这一下相击,老者已是逊了一筹,受了点儿内伤。
马春花抿嘴一笑:“还要再打么?”
“再来!”花白头发老者被她的笑容刺激到了,怒喝一声,左掌成鹰爪,闪电般探出。
被此绝色美人嘲笑,但凡是男人都受不住,他年轻已大,却还有一颗年轻地心。
马春花玉脸一沉,黛眉蹙起,大是不悦的哼一声:“这回可别怪我不客气啦!”
……
花白头发老者鹰爪似电,五指似乎撕裂了空气,对马春花当头抓下,嗤嗤作响,如同暗器破空。
马春花明眸闪了闪,细腻嘴角用力一撇,右手握拳,轻飘飘击出,与老者的迅疾陡然相反。
“砰!”“喀嚓!”
两道几乎同时响起,老者脸色顿时煞白,与他头发颜色相近,握着左手退后两步,脚步踉跄,几乎跌倒。
一个少女上前扶他,关切说道:“师叔?”
她姿容秀美,虽不如马春花,但也别有一番风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