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在身后地儿子又轻轻颤抖,范存义所受的痛苦如同波浪。一阵一阵的上涌。
范希圣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恨不得以身相代,鼓足功力,扬头高声喝道:“霹雳堂范希圣。拜见水云派!”
“范堂主,大师伯有请!”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前方蓦然响起,随即在浓雾中,袅袅走出一位曼妙佳人,身材修长,襦裙款款,在月光下宛如仙女。
范希圣只觉眼前一亮,逼人的容光几乎堪比天上的明月,她清脆的话语在他心中缭绕了一番,方才省然。忙道:“请——!”
“这位壮士,你请返回吧!”宋雪燕对那位目瞪口呆地中年男子淡淡一笑,嫣然一礼,转身向山上走去。
走了两步,她再次转身,对浑身紧绷的范希圣道:“范堂主,请踏在小女子的脚印上,不可有差错。”
范希圣眼前所见,一片雾气茫茫。周围的一切皆无法看到,仅能看到前面袅袅娜娜,宛如弱柳扶风的宋雪燕。
范希圣点点头,不敢起什么心思,如今自己是上门求人,若惹出什么误会,误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定会抱憾终生。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前行,范希圣虽然没有越雷池一步,但凭着脚下的软硬,仍能感觉得到,这是在走崎岖不平的山路,而且地势多变,看来,紫山应该很险峻。
因为不能施展轻功,他们足足走了三盏茶的时间,宋雪燕将他带到了寒湖前。
寒湖的阵法已被萧月生撤去,入耳所见,湖面之上,寒烟阁被乳白地光芒笼罩,仿佛玉宇琼楼,宛如仙境,不似人间。
“这里便是大师伯地住处,范堂主,请随我来。”宋雪燕对呆呆而立的范希圣介绍道,温婉有礼,在被寒湖折射来的玉光下,娇颜如玉。
说罢,她轻轻一跃,身形宛如飞燕,掠向湖面,十丈远处,踏到了一处松木迥廊。
范希圣心中凛然,没想到这么年轻地女子,竟有如此高超的轻功,看来水云派卧虎藏龙,世人皆被其蒙蔽!
清澈的湖面中,映照着天上的明月,他能够看清迥廊的位置,也纵身一跃,落至宋雪燕身后。
他一边随着宋雪燕曼妙的步伐,目光扫动,不停的打量,看来,这位水云派的大弟子颇有雅趣,能建成这般美妙的雅居,不是俗人,腹内想必书气华采不凡,这样的人,极难对付。
身后范存义再一次轻轻颤抖,点燃了他强抑地愤怒,他仿佛看到,眼前的一切被熊熊大火燃烧的情景。
“大师伯,范堂到了!”宋雪燕来至寒烟阁的台阶下,朝光芒透出的屋子扬声禀报。
“知道了,雪燕回去休息吧。”屋子里传出萧月生清朗的声音。
随即,“吱”的一声响起,一道乳白的光芒透出,门被打开,一具潇洒的身影踏进这片光芒中,背对着他们,范希圣看不清他地面庞。
“范堂主,久仰大名,请进罢!”萧月生抱拳拱手,肃身延请,却并未下阶相迎。
“请——!”范希圣定了定精神,不让刚才所见影响自己,迈步上阶,靠近屋子。
第二部 倚天 第53章 放犬
范希圣入目所见,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宽阔房间,月白的地毯,乳白的家具,一尘不染,中间屏风林立,丝绸幔帐与轻纱幔帐飘扬,将宽阔的屋子隔成几块儿,这种宽阔而温馨的感觉,似是矛盾,却又和谐,显然是高手匠心之用。
一张月白的圆桌旁,一位绝代佳人端坐,玉脸清冷,目光不带一丝温度,似是毫无七情六欲。
“这是家师,……范堂主请坐吧!”萧月生与范希圣并肩进门,踏直月白地毯,伸手介绍。
“在下范希圣,见过温掌门!”范希圣步履缓慢从容,抱拳向冷漠端坐的温玉冰一礼,沉声说道,颇具气势。
温玉冰本就是姿容绝顶,后来随着碧水诀的精进,皮肤越发细腻晶莹,目光越发清亮如泉,容光越来越盛,令人不可直视。
即使是范希圣这般阅厉极丰,见识极多之人,也仅是瞥了一眼,不敢再看,免得自己失态出丑。
“范堂主请坐。”温玉冰盈盈目光掠过他的面庞,微抬了抬象牙般的玉手,身体不动,雍容端庄。
圆桌前面不远,放着两张月白丝绸包裹的锦墩及两张茶几,与温玉冰隔着一段儿距离。
范希圣神情平静,抱拳谢过,然后解开背上的儿子,将他轻轻放到地毯上平躺。
此时的范存义,早已不成人形,整个人仿佛小了一圈,骨骼变小,蜷成一团,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嘴唇咬得血肉模糊,此时正发出微不可闻的呻吟。看起来惨不忍睹。
温玉冰略略一瞥,便转开目光,望向坐在锦墩上,带着温和微笑的大弟子,投出一缕不忍的悯然。
萧月生笑了笑,起身走向对面,来至范希圣身旁,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已发不出呻吟的范存义。俯身轻轻拍了他膻中一掌。
微不可闻的呻吟顿止,紧咬着血肉模糊嘴唇的牙齿也松开,范存义整个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躺着的姿势也由蜷曲变成平躺。
范希圣心下一紧,眼中厉光一闪,他刚才想要阻止,却来不及,对方地动作看似缓慢,却奇快无比,自己刚抬起手掌。对方已退开。
他忙俯身。探了探儿子的鼻息,还好,呼吸匀细。并非受害。
对于萧月生,范希圣心中愤恨异常,一解毙于掌下犹不解恨,恨不得以彼之道,还施其身,将儿子所受的苦,让他重历一遍!
此时,一直沉静从容的他抱拳一笑,露出感激之色,慨然道:“多谢少侠高抬贵手,放过犬子!”
萧月生淡淡一笑,退回坐位,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在下萧南秋,忝为水云派大弟子,前两天在成都城恰好救得敝派两位弟子,令公子的行为……”
他摇了摇头,冷冷笑了笑,一幅不以为然之色,随即冷笑一敛。庄容道:“……不过,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是范堂主亲自登门,在下岂能太过小气?!”
“萧少侠心胸宽广,在下佩服!”范希圣再次起身,脸上露出惭愧之色,似是为儿子的行为脸红。
萧月生轻轻点了点头,乳白柔和的光芒中,容貌平常的脸上带着莫名地笑意,目光淡淡的笼罩着他。
范希圣也一直在暗中打量着这位萧南秋,他已能确定,霹雳堂几位客聊所说之人,便是这个萧南秋。
看起来,他确实不会武功的模样,但刚才那一掌拍下去,便已知道,他的武功是极高的,而且,他貌不惊人,站在人群中,根本无法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这样的人,深藏不露,极是可怕,而他那笑吟吟的模样,宛如洞悉一切的了悟,即使是人心,也能看透,自己在他面前,仿佛无遮无拦,被他看得通透,即使心中所想,无法遁形。
这种感觉,极为糟糕,尤其是身为上位之人,更忌被人看透,那是最危险之事。
此时,自一旁高大的屏风处忽然转出一位曼妙动人的白衣少女,身材苗条婀娜,袅袅婷婷地走到他跟前,自木盘中轻轻取下一只雪瓷茶盏,微一点头,悄然离开,再将另两盏茶送到对面及主座上地掌门,从始至终,目光不曾看他一眼。
范希圣的目光不由被其吸引,心中也有几分了然,怪不得自己的儿子这般糊涂,这水云派地女子,实在太美,堂上坐着的掌门温玉冰如此,先前引路的少女如此,而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女,竟也是容光夺人,令人的目光无法移开!
“霹雳堂在成都城并无恶名,在下一直是便服的!”萧月生转开话题,端起雪瓷茶盏,轻揭盏盖,微啜了一口香茗,沁人心脾的茶香顿时溢出,在屋内袅袅缭绕,凝而不散。
闻到茶香,范希圣也心中大痒,却并没有动手喝茶,以防茶中有毒,中了暗算,小心无大错。
“萧少侠过奖了,我霹雳堂耻于恃强凌弱,鱼肉乡里!”听到萧月生这般说,范希圣精神一振,心中自豪,略有几分矜持的说道。
萧月生点头:“嗯,因此,在下并未痛下杀手,只是将两上为虎作伥之人除去。”
范希圣面色顿然一变,怒气直冲脑门。
但他毕竟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已非热血冲动的气盛之年,努力喘息几声,将一腔怒气缓缓压了下去,自己儿子地性命全捏在人家手里,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虽然范存义已不再痉的抽搐呻吟,范希圣却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真的将手法解去,说不定,这一个手法解去,又施了另一套手法。
将怒气压下,范希圣勉强一笑,抱拳面向温玉冰道:“养不教,父之过。犬子一直疏于管教,实在是范某的过失,幸好萧少侠插手,在下代犬子向水云派谢罪了!”
知道弟子受欺负,身为掌门的温玉冰自然气愤难当,但当看到范存义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却难免泛起了同情。
如今,堂堂的霹雳堂堂主。竟然登门负荆请罪,已然表现得诚意十足,难得得很,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已是足矣。
“秋儿,帮范公子解开禁制吧!”温玉冰淡淡说道,目光掠过范希圣的脸庞,无喜无怒。
“是,师父。”萧月生毫不犹豫的点头,恭声回答。自锦墩上起身。再次走到躺在月白地毯上地范存义身边,伸出虚虚一提。
宛如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范存义缓缓托起。升至萧月生手边,被他虚虚吸起,随即轻轻一拍,再次拍中范存义的膻中。
范存义陡然一颤,像是打了个哆嗦,让一旁呆呆望着的范希圣心中一紧,目光紧盯着萧月生的手掌,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凌空摄物,如此功力,怪不得将那些客聊们惊得神情恍惚。果然是可畏可怖,匪夷所思。
而他的举动,也恰证明了自己的担忧,他先前的那一下,果然没有完全解开禁制,留了后手。
如此,这一次,他更不会放心,说不定。对方故技重施,仍留着尾巴呢!
“哼——!”一声呻吟,自悬浮在空中地范存义口中发出,他仰躺于空中,四肢伸展,像是平平浮在水中。
范希圣精神一振,忙探身望去,范存义正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自散乱渐渐变得集中,渐渐有神。
他眼睛忽然大睁,呆呆望着萧月生,呈现极度的恐惧,人在空中,像是溺水之人,手舞足蹈,拼命的向后划,仿佛想要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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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月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再次拍出一掌,击中他的膻中。
当他收回手时,范存义的惊叫方才发出,眼睛睁得更大,面容扭曲吓人,他只觉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恶魔,能让自己生不如死,一见之下,滔天的恐惧涌上心头。
随即,他觉身体陡然一震,一股温暖的气息将自己包裹,滋润着自己的身体每一处,舒爽难言。
在范希圣眼中,自己的儿子仿佛泛出淡淡地光芒,转眼之间,竟变得神采奕奕,与刚才判若两人,实在有些诡异。
高兴之余,心却直沉海底,对方地每一手,皆是神乎其神,让自己不由泛起难以匹敌的无力感。
“小兄弟,以后好好做人,莫要再让你父亲操心了!”萧月生顺手拍拍范存义的肩膀,对徒然变得僵硬地他温声而道。
范存义勉强拉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身体微颤,止不住的恐惧再次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