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红艳艳,驿路两边树上,传来声声蝉鸣。无风,蓝色天空几乎没有一片云飘过。月沣又开始看书。换了女装,薄薄的衣料,凉爽的丝质,放低的领围,让我感到舒适许多,无事可做,便自我欣赏起来。(我还真无聊,没办法呆在古代太郁闷),身上的衣服是在吴江新买的夏装,第一次穿,粉杏色外衫,里面衬着白色里襟,襟上绣着粉杏色小花。头发虽长长了些,但还不够,瑞娘特意为我做了几条长发缕,可以将自己的真发和它们掺在一起编成辫子,所以现在我的肩上就搭着一条黑色发辫,上面点缀着与衣服同色的丝带。
我推开窗,车正在往一个山坳里行进,路边的树木越来越密,偶尔有淡黄、大红、粉红的小花在林中闪现。随之而来的是清凉的空气,轻绕着我脸颊和颈间,我回头对月沣说:“你知道吗?美丽的衣裳是送给季节最好的礼物。”
月沣显然没有完全理解我话里的意思,微笑注视着我,目光温和纯净。半晌才轻轻地说:“你今天很美丽。”
可能是来到这儿后,见到的都是美貌女子,又依附于别人生活,其实我心底一直期待着能有人称赞我、肯定我,重塑我的骄傲和信心,真的,在这里我似乎只有维持容貌和身体的能力,我学打火摺子,学养素心兰,画画,都是想证明自己还不是一无用处。
所以听到月沣的夸赞,心里顿感欣慰,真心实意的向月沣说:“谢谢你。”我不知道古时女孩对年轻男子的称赞会有什么反应,象我这种大声表示感谢的可能算比较少见。所以,月古人见我谢他,脸又红了。被夸的人没脸红,夸人的人脸却红了。
“我的本子月公子什么时候还给我?”我突然想起昨天的事,奇怪的是他的脸更红了。他想了想,才道:“我让无言给你做个新的。”
明明那本还没用完,难道他不想还我?“那本还没用完,为什么要换新的?”
“新的本子总比旧的好。”
“可是我对旧的本子有感情。”都是我一路上辛苦画下来的。
“阿喂姑娘,你能不能只当是将它送给了我?”
“原来你想要,早说嘛,送给你了。”说完月古人开心了,我后悔了,那些风景、那些人过了也许就再没有了。可我都答应了他,再反悔好象不合适,再者,我又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倘若一个本子都不肯送,是不是显得太小气。我又做了一件不经大脑的事。
时至下午未时(三点),霍无言说再走一个时辰,出了山坳便到客栈。气温并不太高,但有点闷。我发现素心兰好象蔫蔫的,不由紧张起来,取出抽屉里的水壶,往花盆里倒水。(路上我不爱喝茶,无言便为我准备了凉开水)。正倒着,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传遍全身,马车已停了下来。月沣静坐榻上,纹丝不动。恍然间他仿佛变了个人,浑身充斥着一种骇然之气。原来脸上温和的表情变得冰雪般冷酷。
这时听心烈在外面道:“林子两侧共有二十三个黑衣人,暂时查不出来历。”
“有刺客!”我的第一反应。怎会有这么多人来杀我们,月古人你又得罪了什么人?惹来这么多刺客,我们只有四个人,不,三个人,不算我。打不打得过?打不过就快逃!我的心里在翻江倒海。
“他们并未跟踪我们,而是埋伏在此地,想逃,怕是很难。只有战!”月沣象是在回答我心里的提问,缓缓的说道,
“无言你留在这里保护阿喂,心烈,你跟我出去。”月沣的决定果断坚决不容人质疑。他飞身出了车厢,扔给我一句:“坐着别动!”
夺兰之战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车厢里,真的没动。竖耳细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没有声音。我稍稍把窗推开了一条小缝,看到对面林子深处好象有人影晃动,我小心地关上窗子,又去推车厢另一面的窗子,看到三个蒙面黑衣人和月沣共同站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黑衣人对月沣呈包围之势,其中一位黑衣人正对月沣说:“明月公子,我本不想与四方城为敌,但事出无奈。不得已而为之。你已闻了三天舒筋散,功力最多只余三成,只要你交出素心兰,我绝不伤害你和你的人。”
什么?!原来他们是来抢素心兰的,我抱起花盆左看右看,为了五万两银子的一盆花,就派出这么多刺客来抢,舒筋散听着象毒药,他怎会闻了三天?我正想着,忽然一道白光从车外射了过来,白光太快太强,我本能地举起花盆一挡,只听:当……一声,白光打在花盆上,盆裂了一条缝,我的手臂并没感到震得厉害,大概是他看到素心兰临时收了劲。(天,你还有空考虑这个)
我的妈呀!马车开始晃了起来,我猜是无言与刺客动起手来。我抱着花,这这这怎么办,要不把花交出去吧,五万两就五万两,性命要紧!这时又一道剑光射了进来,我为躲剑,抱着花扑嗵摔在车内地板上,花盆从手中飞了出去,顺着车门又掉了下去。车晃动得越来越厉害,我索性一咬牙跳出车外,裙摆绊了我一下,我从车里直接摔趴在地面上,下巴下面正好撞在素心兰花盆的一块碎片上,扎出了一条口子,血流了下来。我顾不得这么多,把素心兰从碎花盆里捧出来,好在浇了水,泥土没有散开,我双手托抱起它,匆忙中,手心又被花盆划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我刚想大叫:“花在这,给你们吧。”剑光却再次追来,根本不容我张口。这次我不能再用花挡了,慌乱中发现无言被五人包围,月沣和三位黑衣人已不见了。心烈就更不知道了。我我我只能自救,我跌跌撞撞双手抱着花朝前跑去,边跑边喊:“救命呀!”我承认我这辈子都没叫得这么响过。
但剑光明显快于我的奔跑,就在剑到身上的瞬间,“哧”的一声,剑飞,人倒了下去。随后又是“哧”的一声,另一位追上来的刺客也应声倒下。后面跟着的几位黑衣人停下脚步,朝我前面的林子里张望,眼中忽然露出了恐惧的神情,返身疾步逃了。
林子里面是谁?把刺客们都吓跑了,我抱着花朝林子里望了半天,林子里的树与灌木丛层层叠叠,光线幽暗。我什么人也没看到,想入林子,但没胆走进去,我想了想,决定回到马车处去找月沣他们。
刚要抬脚,听到林子里传来一声冷冷的低喝:“你敢从我面前拿走我的花?!”
“你的花?这是我的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花?”既然他不是刺客一伙的,我就不怎么害怕了。
“它本来就是我的花。”
“你凭什么说我的花本来就是你的花?”
“我说它是我的花,它就是我的花!”
“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你说它是你的花,你有什么证据?!”
人影皆无,我象是在和空气小孩斗嘴,说绕口令玩。
“这就是证据。”黑影一闪便到面前,手已经掐住了我的脖子,他的手指正碰到我下巴下面的伤口,疼得我眼泪差点掉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窒息。天,早知对方这么暴力,我就把花给你了。但随后他忽然松手向后退去,原来我一直抱着素心兰,他的欺身而近,差点压着花。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夺花,我断无反抗之力。但他没有。
他站在离三米之外,打量着我。我这才看清,对面男子身材修长清瘦,身着黑色长袍,头发很长,垂到腰处。脸上皮肤较为苍白,眼睛很黑,与月古人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黑得妖媚,闪动狠戾的光。嘴唇略薄,鼻子挺直。眼前的人全身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质和吸引力,类似魔鬼一般致命的魅力。
“看在你刚才拼死护花的面子上,我就回答你的问题。素心兰本是我的花,被人偷走了。现在到了你手上。”谁拼死护花了?!刚才我是想给他们,只是他们没给我机会呀。
“那……也不能证明我手上的素心兰就是你被偷的那盆。”我垂死狡辩。
“你以为世上能有几盆素心兰,再说从没有一模一样的素心兰。”看来他似乎很懂素心兰。
“那你说,你的素心兰共有几片叶子?不许偷看!”我色厉内荏。
他轻蔑地看我一眼,仰天说道:“十七片。如果它没有受损伤。”
我忙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七片。
“你说它开了几朵花?”
“一朵,花期是四月初三。”我在心里一算,正是四月初三。
“它应该刚生第二个花苞,花期是四月二十。”我昨晚刚好看到叶中央生了一个小小的花蕾。
“你说说素心兰养护的法子。”我怦然心动,不是为他人,是为他爱花的心。
“兰花,品格高洁,气质清秀,素心兰更是兰中之王者。养兰最重要是如何浇水,所谓 ‘养兰一点通,浇水三年功’。还要根据不同时节为兰花换盆、修根、剪叶、施肥、除虫,至于品闻兰香,刚只能远闻,而不能近嗅。一般冬春开花的多在巳时和晚上戌时溢香,夏秋观花的多在深夜和凌晨溢香。其实兰花无时不溢香,只是此时香最浓……”
“可以了可以了。”我看他一谈起来要没完没了。忙打断,把花往前一送。
“这是你的花。给你。”
他看着我略带得意的笑问道:“你现在相信这盆素心兰本来就是我的了?”
“不相信。”他明显一愣。
“可是我相信你是一个用真心爱护它、关心它、欣赏它的人,而且也是又爱花又懂花的人。”“花若有知,必会用真心回报你。”其实我说话时的态度很真诚,暂时忘记了害怕。
他静静的听我说完,才从我手中接过素心兰。
“你也是来夺花的?”我这时才忽然反应过来。
“是。”
“那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往花盆里里放了舒筋散。虽然对花无大害,但终归有小弊。何况我本来就准备杀他们,只不过现在提前了几天。”
“他们什么时候放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那就要问你了。”
我脑袋一炸,涵碧楼掌柜给我的一袋花肥原来里面掺了毒药。
“舒筋散入水就会散发出来,无色无味,让人极难查觉。闻了它的人,一般内力都会被散掉,至少十个时辰后才会慢慢恢复,参在土里的舒筋散,再浇水,药效要慢得多,所以他们等了三天才下手。”
那月沣他们……
“呵呵,虽然月沣只有三成功力,夜展心的人最多也只能缠住他半个时辰,想伤他,做梦。”黑袍男子似乎很了解月古人。
他忽然很有兴趣地看着我,一个闪身,手又掐住了我的脖子。喂喂,我的花都给你了,你还……
“你是月沣的女人?”他的眼中突然现出狰狞的光。
我在心里飞快盘算着:若我答是,他要是月沣的对头,不正好要我的命;若我说不是,他本来介于月古人的厉害不敢下手,我说不是这不正给他杀我的理由吗?!我怎么回答啊我。
“嘿嘿,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
“我……”他松开手,忽又轻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呃……FLY AWAY”
“奇怪的名字……我要走了,后会有期!”我巴不得他快点走,最好后会无期。
他突然回身又问我:“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
“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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