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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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行走-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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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县文化馆汪馆长(羌族人)的陪同下去一个距县城二十多公里的羌峰村。我们越过一座五十年代建造在岷江上的铁索桥,沿着破烂不堪的山路逆坡而上,去拜谒我心目中的“战碉之国”。    
      转过一个山弯,在迎面的山坡上如城市中大工厂的烟囱一样高高耸立的古碉楼群立刻闯入我的视野。汪馆长说:这就是羌峰寨子。    
      整个寨子坐落在一个大的山坳里,四周青山环抱,松竹葱茏。寨子利用自然缓坡,自上而下,犹如一个巨大的立体堡垒。寨内有九十多户人家,八百多人。由于建碉楼的石料都是就地取材,所以远远望去,古碉群与自然环境浑然一体,像一座座天然雕塑,错落地掩映在峻峭而挺拔的褐绿色山峦之中。    
      吉普车只能停在寨前的一片空地上,我背上所有的“武器”,准备“进攻”战碉林立的羌峰寨。    
      羌峰古碉高低不一,有十米、二十米的,有的高达三四十米。依山势而建,分布在寨子的各个角落,看上去结构严谨,错落有致。挺拔的碉楼如鹤立鸡群般傲然屹立在寨子中最具“战略意义”的位我交替地按动着身上的各种相机快门,生怕漏掉任何绝佳的视角。汪馆长讲,那些年毁掉不少的碉楼来兴修水利、筑堤坝、造田地,不然的话,现在留下的古碉还要多。    
      关于羌峰古碉群的起源,现代人都已说不太清了,但至少比记载的要早。这种民居建筑的形式是与历史上羌民族生存环境的危险、艰难有关系的。为了防范和抵御异族人的袭击和侵占,卫护自己的安定生活,羌族人便设计了这样的建筑模式。显然,碉楼是因战争而起,因战争而发展的(以防御、保卫家园为主的战争)。汪馆长介绍到:碉楼根据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功用,共分为家碉、寨碉、阻击碉、烽火碉四种。    
      家碉在羌峰寨最为普遍,多修在住宅的房前屋后并与住房紧密相连,一旦战事爆发,即可发挥堡垒的作用。古时,羌峰寨还有这样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谁家若生了男孩就必须建一座家碉,同时要埋一块铁在建碉的地基下,男孩每长一岁,就要增修一层碉楼,还要把埋藏的那块铁拿出来锻打一番。直到孩子长到十八岁,碉楼才封顶。在为孩子举行成人礼仪式时,将那块锻打了十八年的铁制成锋利的钢刀送给他。在当时,如果谁家没有家碉,那儿子连媳妇都娶不到。可见羌族的建碉风气早已深入人心。寨碉通常是一寨之主的指挥碉(也常祭拜祖先用)。阻击碉一般建在寨子的要隘处,起到“一碉当关,万人莫开”的作用。烽火碉多在高处,是寨与寨之间传递信号用的,同时也能用于作战。    
      置上,气势雄伟,坚如磐石。屋顶上晒着一串串鲜红的辣椒,分外耀眼。羌峰寨建设碉楼的主要建筑材料有石、泥、木、麻等。他们将麦秸秆、青稞秆和麻秆用刀剁成寸长,按比例与黄泥搅拌成糊状,便可层层错缝粘砌选好的石料。它那金字塔式的造型结构决定了它稳如泰山般的坚固,加上精湛的工艺,坚固耐腐的材料,素有“百年碉不倒”之说。即使在冷兵器的年代里,用火炮轰也难以伤它筋骨。一般建一座军事碉楼至少耗时两到三年。    
      每座碉楼的门都设在离地面数米高的地方,门前放置一活独木梯,供人上下;一旦抽走独木梯,攻者想要进入碉楼,那可比登天还难。碉门十分矮小,成人也须躬身出入,门板坚实厚重,亦有多道带机关的门闩(木制门锁)。碉内分有若干层,每层都有碉窗(用作近距离作战时投掷巨石打击敌人)和枪眼。居高临下,远可射,近可砸,敌在明,我在暗,以守代攻,游刃有余。    
      这且不说,当江馆长带我走进古碉内部时,更让我惊异不已的是,全寨的碉楼和民居住宅户户相连,家家相通,粮仓、草房及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并且有一个非常完备的供水系统和排污水槽,内部纵横交错的通道网络,将整个寨子连成一个整体,即使是攻兵围寨一年半载,寨内的羌民照样能自在地生活。其构思之精巧,设计之周到,工程之浩大,无不让人叹为观止。    
      碉楼是羌民族历史发展的见证,是古羌文化的典型代表,也是羌民族建筑艺术的智慧结晶。每一个碉窗、枪眼都展示着羌民族不畏强暴,勇于抗争的坚忍不屈的民族气节。过去羌人的千古风流和战争的腥风血雨已成为历史,但碉楼却永远傲然屹立,为我们留下一份宝贵的物质与精神的双重财富。    
    


第三部分穿越青藏线

      在圆圆的地壳中,有块高高隆起的地方,它就是被称为“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千山起伏,万水环绕,在湛蓝、纯净的天空下,有着壮美的山川风光,清傲无语的神山圣湖,浓厚神秘的宗教信仰,自然淳朴的民族风情……为了心中的梦想,我终于靠近了她。    
      出了青海省的德令哈,一直奔往格尔木方向。格尔木是青藏铁路北端的起点,也是目前从陆地进入西藏最好走的一条公路。西行至大柴旦,拐向南,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一点儿生命的痕迹,典型的沙漠与戈壁混合的地貌特征。狂风常常卷起沙尘,形成流动的沙柱。行走百里地,不要说人烟,就是一茎小草,一片地衣也无法找到,真正是寸草不生之地。    
      我忍不住停下车轮,在火辣辣的艳阳下,好奇地探究着那形形色色的沙砾和卵石。它们真是不可思议的谜,大的如碗口锅盖,小的似弹丸珠豆,不知道它们来自何方。听人说,这里原来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一次又一次席卷而来的风暴,吹走了所有的细小沙子,只剩下这些吹不走的卵石,孤零零地留在了荒滩上。也有人说,这里原来是大海,有一天海水突然退去,这些海底的卵石便裸露在天穹底下了。面对这遍地卵石,我无法产生什么浪漫的联想,只是记起了古人的两句诗,“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这里的一切都是凝滞的,只有无形的热浪在地面上升腾奔突,使得那凝滞的一切都仿佛微微颤抖晃动起来……    
      开车行走中,时常看见前方会出现奇妙的楼宇、蓝色的湖泊、绿洲或村镇,我就会加大油门奔赶过去,结果无疑是残酷的,虚幻的海市蜃楼迷惑、欺骗了我。假如从灯红酒绿的都市突然降落到大戈壁中,然后有人说:到了月球,到了火星!你大概也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中午在大柴旦一家安徽人开的小饭店吃一菜一汤的快餐,结果一结账是“刀砍价”六十元。这对我一毛钱都想掰开花的旅人来说,真是吃得痛!谁让我上来不问价呢?看来那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应改成“老乡见老乡两眼放寒光”了。说来也不怪人家,背井离乡来到这西部艰苦的环境来开饭店、谋生活,也确实不易啊。    
      到达格尔木,已是万家灯火。我将车停在市政府大院内,门卫大叔给我端来洗脸及饮用的水,这夜在此宿车一定是安全可靠的。    
      转天整个上午都缩在车里写通报,之后打印、校对、拷贝、装信封、写地址、贴邮票、投寄(每份通报至少要发送五十至八十份,这是我“法定”的工作项目之一)。接下来是购买氧气袋、速效救心丸、复合维生素、感冒片和抗生素,以备高原严重缺氧时使用。虽然现在只是八月份,但军大衣也是必备的防寒用品。听人说,在西藏一日度四季是很平常的事。    
      一切准备停当,只待明日孤身闯进那漫长而艰辛的青藏路。    
      第一天,星期日,天色阴沉,有暴风雪。目标:格尔木——昆仑山——沱沱河。    
      清晨,在加油站将五个备用油桶和车载油箱全部加满(近四百升汽油,犹如携带一个重磅炸弹),用刺骨的冰水洗了脸,再在路边的早点摊饱餐了豆浆、油条和包子。一切显得安静、有序、放松,似乎是要去单位上班一样。但我心里明白,这是“大战”前的短暂寂静。    
      出了格尔木向南,只有一条孤零零的两车道柏油路向前延伸着,直至天际。绿色家园渐渐消失在身后,扑面而来的是一望无垠的褐灰色大地,苍茫而荒凉。它比戈壁和沙漠显得更冷酷,更空旷,更孤傲。海拔高度在不断地上升,两小时后车已到达昆仑山丫口。驻足远望,一幅异乎寻常的景象闯入视线:冰峰高耸蓝天,闪射出强烈的银色冰光。昆仑山群峰被自西向东的一缕缕云纱缠绕着,终年积雪的峰巅像白玉的群岛浮现在湛蓝色的天际。脚下海拔高度为四千一百米,风力很大,吹得人站不住脚跟。我在激动地拍摄之后,竟控制不住自己,毫无顾忌地放声号啕起来,撕心裂肺般的疯癫狂奔,任凭泪水破闸而涌。    
      也许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大自然产生恐惧、膜拜以及一种莫名的极端压抑的心理,它逼人的瑰丽、炫目、冷峻之美直入胸怀。置身于此,我刻骨地感悟到,人之渺小甚至不如脚下的一块石、一粒沙、一滴水。当你被苍凉、孤独所包围,当你立于天地之间的苍茫,无可抗拒的自然之伟力中,你所积聚的能量,在这一刻,只能释放给了亘古莽原。惟有如此,才能使虔诚的心灵得到抚慰,孤独的灵魂找到依托,才能表达对自然之母的深深敬畏之情。    
      长久生活在都市中的人群或许早已失却了这种对自然的触发和感悟,物欲使人产生诸如妒嫉、诋毁、仇恨等与文明相伴相生的行为,甚至人性扭曲、亲情丢失、道德沦丧。只有置身于博大的自然之中,面对长空原野,你会感到自己超脱了世间的一切烦扰,心灵会徒然得到净化和升华,从而也更深深地感悟到人的亲情、友善、真诚这一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人的本然的力量源泉。    
      抵达沱沱河之后,找到兵站指导员。这是个四川人,他同意我在兵站食宿。艰苦的环境与恶劣的气候,使这些时刻处在缺氧状态下的可敬的官兵们都脸色发青、口唇发紫。尤其是每年来自平原的新兵,其艰苦难熬的程度更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这个晚上总算有个板床使我睡平,但高原综合反应:头痛、胸闷、气短、四肢乏力使我夜里几次因缺氧而憋气醒来。每次醒来都必须坐起,再做几下深呼吸,才能继续入睡。    
      第二天,星期一,晴,有间断雷暴雨、暴风雪、冰雹。目标:沱沱河唐古拉山口——那曲——当雄县。    
      清早,和官兵一起吃了稀饭、馍馍。指导员说什么也不收食宿费,我便拿出两瓶“兰坪醇”,转送给兵站官兵,希望他们每人尝一口暖暖身子。    
      这天的天气更加阴沉,风力达到七级,行驶了一百八十公里之后,唐古拉山山口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从松松的雪层看,这里刚刚下了一场大雪。此时已是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明快而通透,给人一种非常洁净、舒服的感觉,身边的冰川雪山犹如银色长龙静静地横卧着。路边的一块圆形的石头上标明脚下的海拔高度为五千二百三十一米。也许是天气晴朗,也许是兴奋所至,也许是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服用的“三普红景天”(抗缺氧药,我的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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