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危险,”约拿旦说,“不过放在索菲娅家里更危险。如果滕格尔的密探到了樱桃谷,他们首先会到那里寻找,而不是到她的花匠家里寻找。”约拿旦说的真不错,只有索菲娅知道他的为人。他不仅仅是她的花匠,而且是她反滕格尔斗争中最为亲密的人。
“索菲娅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他说,“她不想让樱桃谷的任何人知道,因此你也要发誓保密,直到索菲娅公开这件事的那天为止。”
我发誓宁死也不泄露我听到的事情。
我们在索菲娅那里吃了早饭,然后骑马回家。
这天早晨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外边骑马。
我们刚刚离开托里巴庄园,就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这个人长着红络腮胡子,他叫什么名字——胡伯特?
“好啊,你们去了索菲娅家,”胡伯特说,“到那里干什么去了?”
“给她的花园锄草,”约拿旦说,并且举起了沾满泥土的手指。“而你,你在外边打猎吧?”他问,因为胡伯特马鞍的前鞒上挂着弓箭。
“对,我想打几只野兔。”胡伯特说。
我立即想起了我们家的小白兔,当胡伯特骑着马走开的时候,我高兴极了,因为我不愿意多看他。
“胡伯特,”我对约拿旦说,“你觉得他到底怎么样?”
约拿旦想了一下。
“他是全樱桃谷的最佳射手。”
别的方面他没有讲。然后我们扬鞭催马,继续赶路。
约拿旦带着帕鲁玛捎来的信,他先把信装进一个小皮口袋里,然后放到衬衣里。到了家以后,他把信藏到箱子里的秘密盒子里去。不过我先读了信的内容,上边是这样写的。
“奥尔瓦昨天被抓,囚禁在卡特拉山洞。樱桃谷肯定有人供出他的隐藏处。你们那里出了叛徒,务必迅速查出!”
信里还有其他内容,用暗语写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约拿旦说我不需要知道。索菲娅一定要调查清楚的就是这些内容。
但是他教我怎么样才能打开秘密盒子。我试着开了几次,关了几次,然后我自己关上盒子,锁上箱子,把钥匙重新放到罐子里去。
我一整天都在想我听到的事情,夜里睡得很不好。我梦见滕格尔,死去的鸽子和卡特拉山洞里被囚禁的人。我被自己的尖叫吵醒。
这时候——信不信由你!——这时候我看见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墙角的箱子旁边。当我尖叫的时候,那个人害怕了,像一道黑影从房门跑了,我当时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我几乎认为这些都是梦。但是当我叫醒约拿旦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时,他不相信我在作梦。
“不,斯科尔班,这不是梦,”他说,“不是什么梦,是叛徒来了!”
第 六 章
“滕格尔的末日迟早会到来。”约拿旦说。
我们躺在河边的青草上,在这样美丽的早晨,人们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滕格尔和其他坏蛋。一切都是那样平静、和谐。桥下的河水冲击着石块,发出潺潺的水声,这是人们唯一能听到的。我们仰望蓝天,看着一朵朵白云,真是舒服。良辰美景使我们不禁为自己小声唱起来,一切都已经置之度外。
约拿旦又讲起了那个滕格尔!我不愿意提起他,不过还是说:“滕格尔的末日来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对他和世界上所有的暴君来说,迟早都会完蛋,”约拿旦说,“他会像一只臭虫那样被消灭,永远不会再来。”
“我希望这一天快一点儿来。”我说。
不过约拿旦又嘟囔一句。
“不过滕格尔很强壮。他手下还有卡特拉!”
他又提起了那个可怕的名字。本来我想问一问情况,但是我没开口。在一个这样美丽的早晨还是不知道卡特拉的情况为好。
但是后来约拿旦讲了比什么都可怕的事情。
“斯科尔班,你将一个人在骑士公馆呆一段时间。因为我必须到蔷薇谷去一趟。”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可怕的事情?他怎么能相信没有他我能在骑士公馆呆一分钟呢?如果他也想到滕格尔那里直接送死,我也想一块去,我把这话说给他听。这时候他奇怪地看着我,然后他说;“斯科尔班,我有一个唯一的弟弟需要我保护,使他不受任何侵犯。当别的方面需要我尽力时,你怎么能要求我带着你呢?这确实有危险。”
说什么对他都无济于事。我又伤心又生气,使劲儿跟他吵:“你,你怎么能要求我一个人呆在骑士公馆等你?说不定你永远回不来了!”我突然想起约拿旦离开人世的那段时间我是怎么度过的,我一个人躺在厨房的沙发上,确实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啊,想到这一点时,就像看无底的深渊!
现在他又要离开我,仅仅为了去冒我毫无所知的危险。如果他回不来,这次就没有人帮助我了,我将永远孤身一人。
我感到越来越愤怒,吵闹的调门越来越高,我把能想出来的许多难听的话都说了。
他要使我平静下来可真不容易,不过最后还是像他希望的那样平静下来。相当的平静吧,我当然知道他什么事情都比我明白。
“你这个笨蛋,我肯定会回来。”他说。这是当天的晚上,我们坐在厨房的火炉旁边烤火。第二天他就将启程。
我已经不再生气,只是伤心。约拿旦知道。他对我非常好,给我涂着蜂蜜和黄油的新烤的面包吃,给我讲童话和故事。但是我没有心思听。我想着滕格尔的故事,我认为他的故事是所有故事中最残酷的一个。我问约拿旦,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他可能也愿意坐在骑士公馆的火炉旁边,享受享受。但是约拿旦说,有些事情他一定要去做,尽管有危险。
“为什么呢?”我问。
“否则我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一个庸夫俗子。”约拿旦说。
他还告诉我他想做什么。他要把奥尔瓦从卡特拉山洞救出来。约拿旦说,因为奥尔瓦甚至比索菲娅更重要,没有奥尔瓦南极亚拉的绿色山谷就将不复存在。
天已经很晚了。炉子里的火苗熄灭了,黑夜来临。
天亮了,我站在门口,看着约拿旦骑马上路,看着他消失在雾中,啊,这一天早晨大雾笼罩着樱桃谷。请相信我吧,当我站在那里看着大雾怎么样吞没他和他怎么样消失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孤单地留下了,实在难以忍受。我悲伤得发疯了,我跑到马厩,拉出福亚拉尔,跳到马鞍上,赶紧去追约拿旦。在我永远失去他之前,我必须再看他一次。
我知道他会先去托里巴庄园,接受索菲娅的命令,我骑马到那里去。我像疯子一样骑马赶路,在庄园旁边我正好赶上他。这时候我感到很害羞,我真想藏起来,但是他已经看到我,听到了我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他说。
是啊,我究竟想做什么呢?
“你肯定能回来吗?”我小声说。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话。
这时候他把马骑到我身边,我们的马并肩静静地站着。他擦掉我脸颊上的东西,眼泪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是用食指擦的,然后他说:“不要哭,斯科尔班!我们会重逢——一定能!如果不是在这儿,那就是在南极里马。”
“南极里马,”我说,“南极里马是什么?”
“下次我再告诉你。”约拿旦说。
我现在也不明白,当我一个人在骑士公馆的时候,我是怎么忍受那段时间的,我是怎么打发日子的。不用说我要照料我的动物。我几乎总是呆在马厩里的福亚拉尔身边。我长时间地坐着和我的小白兔说话。我钓一点儿鱼,游一游泳,联系射箭,但是当约拿旦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干什么都显得很笨拙。索菲娅不时地给我送些吃的东西,我们也提起约拿旦。我总是希望她能说出“他很快就要回家了”,可是她一直没说。我还想问她,为什么她自己不去救奥尔瓦而派约拿旦去。但是我已经知道原因,为什么还要问呢?
约拿旦向我解释过,滕格尔恨索菲娅。
“樱桃谷的索菲娅,蔷薇谷的奥尔瓦,他俩是他最大的敌人,你应该相信他是知道的。”当约拿旦告诉我原因的时候,他这样说。
“奥尔瓦已经被囚禁在卡特拉山洞,他当然愿意他索菲娅也折磨致死。
这个坏蛋已经悬赏,谁要是杀死或活捉住索菲娅,他就给谁十五匹马。”这是约拿旦告诉我的。所以我当然知道为什么索菲娅一定要远离蔷薇谷,而约拿旦一定要去那里。对约拿旦滕格尔不了解,起码人们希望如此。尽管大概已经有人知道。约拿旦不仅仅是一个小花匠。知内情的人就是夜里窜到我们家去的那个人。我在箱子旁边已经看见他,索菲娅不能不对他表示不安。“那个人知道很多情况。”她说。
如果再有人窜到骑士公馆偷看情况,她希望我能尽快告诉她。我说有人再来打箱子的主意已经无利可图。因为我们早把秘密文件转移到新的地点。现在我们把它们放在马具室的燕麦箱子里,在一个很大的鼻烟盒里,上面都是燕麦。
索菲娅跟我一起走进马具室,挖出鼻烟盒,把一封新的信放进去。她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隐蔽地点,我也有同感。
“尽力坚持吧,”索菲娅临走的时候说,“我知道很困难,但是你必须这样做!”
无疑很困难,特别是晚上和夜里。我经常做关于约拿旦的噩梦,我醒来的时候又无时无刻不思念他。
一天晚上我骑马到金鸡饭店去。仅仅呆在骑士公馆我已经无法忍受,那里是那样静,我的思想任意驰骋,而它们却不能使我高兴。
当我在没有约拿旦陪伴的情况下走进饭店的时候,我敢保证他们大家一齐盯着我。
“怎么回事?”尤西说,“狮心兄弟只来了一半!你把约拿旦弄到哪儿去了?”
这使我很难回答。我清楚地记得索菲娅和约拿旦的嘱咐。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都不得向任何人讲约拿旦的任务和行踪。不能向任何带气儿的家伙讲!所以我装作没听见尤西的问题。但是胡伯特坐在桌子旁边,他也想知道。“对呀,约拿旦呢?”他说,“不会是索菲娅赶跑了自己的花匠吧?”
“约拿旦外出打猎去了,”我说,“他在山里打狼。”
我一定要说点儿什么,我自己觉得编得还不错,因为约拿旦说过山里的什么地方有很多狼。
这天晚上索菲娅不在饭店里。但是村里其他人像往常一样都来了。
他们唱着民歌,跟平时一样快乐。但是我没有唱。对我来说与往常不同。没有约拿旦我在那里很不适应,我呆的时间不长。
“别显得太伤心,卡尔·狮心,”当我走的时候尤西说,“约拿旦打完猎很快就会回家。”
啊,我多么喜欢听他这样说啊!他还抚摸我的脸颊,给了我几块好吃的饼干让我带回家。
“当你坐在家里等约拿旦的时候,就慢慢地嚼这些饼干。”他说。
他真好,金鸡。这些话好象减轻了我的孤单。
我带着饼干骑马回家,然后坐在炉子旁边吃。春天很温暖,差不多像夏天。但是我还得生着我们的大炉子,因为太阳的温暖透不过我们房子的厚墙。
当我钻进折叠床上的被窝里的时候,我觉得有些冷,不过我很快就睡着了。我梦见了约拿旦。这是一个噩梦,我吓得醒了。
“好,约拿旦,”我喊叫着,“我来了。”我一边喊叫着一边从床上站起来。我的四周被黑暗保卫,好象有一种约拿旦疯狂的喊声的回声!他在梦中呼唤我,他希望有帮助。这一点我知道,不管他在哪里。但是我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