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水孩就被妈妈从被窝里扯了出来。
妈妈脸都气得发紫了:
“是你把花瓣掐掉的吧?”
水孩睡得稀里糊涂,根本就不知道妈妈在说什么。
地上是一地的玫瑰花瓣。
再一看,花瓶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了!
“是你半夜爬起来干的吧?”
妈妈还在追问。
水孩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准是那个怪兽半夜里溜出来干的。但他没吱声,倒霉,只好当一回替罪羊了!他偷眼往洗衣机的方向看了一眼,盖子盖得紧紧的。
哼!
我不能被白白冤枉!
可他不明白,怪兽为什么要嫉妒妈妈有个男朋友呢?
妈妈连早饭也没吃,就气乎乎地上班去了。
妈妈一出门,怪兽的脑袋就从洗衣机里面伸了出来,它不停地打着哈欠:“难受死了,我要控告你虐待罪!我呆在洗衣机里一个晚上没合眼。”
“你干了一个晚上的坏事吧!”
水孩揭了它的老底。
想不到,怪兽不但不认错,反而还火冒三丈:
“掐花算什么,我还要咬他一口哪!那个高个子男人要是再敢搂你妈妈一次,我非吃掉他不可!”
怪兽从洗衣机里跳了出来。
水孩眨眨眼:“你好像有点喜欢我妈妈。”
怪兽更正他道:“不是喜欢,是爱。”
水孩不相信:“就偷看了一次妈妈洗澡,就爱上妈妈了?”
怪兽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早就认识她,还好像和她结过婚……我记不起来了。”
“不可能!妈妈不可能和怪兽结过婚!”
水孩脖子都涨红了。
那他不成了一头小怪兽了吗?
本来,水孩还想和怪兽争下去,但一看表,上学时间到了
临出门时,怪兽拦在门口问他:
“‘饿狼传说’是谁?”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水孩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怪兽说:“我能看透你的心。昨晚你妈妈问你成绩单上为什么有个大窟窿时,你心里想到的就是这个名字。‘饿狼传说’是不是欺负你了?”
水孩点点头。
他想,“饿狼传说”见到怪兽一定会吓得发抖的!
但他没有想到,怪兽真的会为他报仇。
这事发生在体育课快要下课的时候。
上体育课时,“饿狼传说”又想在鹅耳几个女生面前逞能,想学着飞人乔丹的样子来一个大惯篮,但他太胖,人根本就飞不起来,引得水孩他们一片哄笑。
这下“饿狼传说”恼羞成怒了。
他把球一扔,头一低,冲着水孩就饿狼似的扑了过来。
水孩一闪身,“饿狼传说”冲过了头,一下摔到了一个水坑里。
他摔了一身烂泥!
这小子抱住了水孩就要咬,被体育教师一把扯了过来:“明明是你挑衅,怎么还要咬别人?去去,给我到淋浴室洗洗!”
“饿狼传说”回头瞪了水孩一眼。
那意思是说:你等着吧!
体育教师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只好往淋浴室走去。
可不久,就传来了他的救命声。
原来他脱光了衣服,擦好肥皂,正要冲身子,突然发现淋浴喷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出水了!再一看,像吹泡泡似的,从喷头里冒出来一个花花绿绿的怪兽!
他以为是看花了眼,是一个幻觉。
但一双毛茸茸的爪子已经把他拎了起来。
怪兽张开血盆大口:“你就是‘饿狼传说’啊,就是你欺负我的水孩啊,今天我要扒下你的狼皮……”
“饿狼传说”吓死了。
挣脱了怪兽的爪子,连衣服也顾不上穿,没命地朝外面逃去。
“水孩,救命──”
一丝不挂的“饿狼传说”跑了出来。
“怪兽、怪兽来了!”
他吓得一路惨叫。
可鹅耳她们全都捂住眼睛,冲他叫了起来:
“丑死了!你自己才是个怪兽哪!”
第一部分爸爸怪兽怪兽爸爸(7)
怪兽喝了十瓶“昂力一号”,撒了十次尿憗
这天放学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听到怪兽冲他嚷道:
“今天‘饿狼传说’出丑了吧?”
水孩眉飞色舞地说:“这下他算完了,全班的女生都看到他的屁股了!你知道我们给他起了一个什么新的绰号,‘三级片’!”
怪兽听了笑得前仰后合:
“我差点把它吓死。”
“你……”水孩吃惊地说,“是你干的?我还以为‘饿狼传说’碰到鬼了呢。可你怎么会跑到学校的浴室?”
这下轮到怪兽得意了:
“你忘了我是一头从水里游来的怪兽吗?城市里的水管四通八达,我想到什么地方,就能到什么地方。”
可是水孩想不出来,怪兽是怎样从他家里的浴缸游到学校的淋浴室的!但怪兽肯定是下过水的,因为它身上的水彩颜料都被洗掉了。
水孩没有告诉它,怕它难过。
这时,怪兽像变戏法似的,又从背后把一样东西举到了水孩面前。是帆船!是那艘爸爸未完成的帆船!帆船的桅杆已经粘好了,一片风帆也挂了上去。
水孩惊喜地问:“是你做的?”
怪兽自豪地挺直了身子:“你不是说,你的爪子至少要进化一亿年,才能做好吗?”
水孩是彻底服了:“怪兽一天,就是人类一亿年。”
但当他看到怪兽的手上全是伤痕时,才明白,怪兽为了做好这艘帆船模型,付出了多少代价!这头怪兽,怎么有点像自己的爸爸,莫非是死去的爸爸变成了一头怪兽,回来看自己来了?
这可能吗?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怪兽在一边说。
“想什么?”
水孩又从怪兽的眼神中看到了爸爸。
怪兽说:“你在想,这个怪兽会不会是我爸爸?”
水孩点点头,他又想,要是真有一个怪兽爸爸也挺好。
“你想,要是真有一个怪兽爸爸也挺好。”
水孩一下子扑到了怪兽的怀里,他抽泣着说:“我已经一年没有爸爸了,我想爸爸!我想和爸爸一起游泳,我想让爸爸在我的成绩单上签名……”
怪兽紧紧地搂住他:
“我觉得我好像就是你的爸爸,可我又想不起来。”
不行!
水孩从怪兽身上跳了下来,他觉得,必须帮助怪兽恢复记忆力。只有恢复了记忆力,才能知道它是从何而来,是不是自己的爸爸?又为什么像爸爸一样地爱着妈妈?
他找来一盒“昂力一号”,非逼怪兽喝下去。
“妈妈说,喝了它就会变聪明。”
怪兽以为是药,不肯喝。
它说:“我已经够聪明了。”
“但你丧失了记忆力。”
水孩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下怪兽说不出话来了,只好喝了一瓶。
但水孩非逼它把剩下的九瓶全部喝下去不可。
结果怪兽喝了十瓶是喝下去了,但一共撒了十次尿。
而且一点效果也没有。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
怪兽着急地说:“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一共只有三天时间,今天晚过去,就只剩下一天了。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呢?”
“什么重要的事呢?”
“我想不起来。”
“明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我好像想起来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妈妈下班了。
今天妈妈没有和那个高个子男人约会。
水孩急忙把怪兽推到了壁橱里。他关上门时,听到怪兽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
“今晚我要好好想一想一个女人的事……”
第一部分爸爸怪兽怪兽爸爸(8)
儿子记不住妈妈的生日,但妈妈记得住儿子的生日憗
这天晚上,水孩有好几次想提醒妈妈说:明天是我的生日。
但他没有开口。
他希望妈妈自己能想起来。
如果妈妈连他的生日都忘记了,就说明妈妈不爱他了。
妈妈连一个字都没有提。
他知道妈妈忘了,这使水孩很伤心。
妈妈似乎还在为早上的“玫瑰花事件”生气。
不就几朵玫瑰花吗,水孩真想这样大声地问妈妈:妈妈,难道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真的比你的儿子还重要吗?他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妈妈一个人在隔壁房间打电话。
不用说,又是给那个高个子的男人。
这时,水孩总算明白什么叫“孤独”了。
他开始害怕明天。
一个孩子总是记不起来妈妈的生日,但一个妈妈是从来不会忘记自己孩子的生日的。
除非她不再爱这个孩子……
水孩一个人搂着帆船,默默地流泪。
要是爸爸还活着,多好啊。
壁橱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怪兽轻手轻脚地溜了出来。
它说:“你跟我来!”
它带着水孩来到浴室。
它让水孩锁上门,然后神秘地说:“跟我去看看大海吧,一个男人委屈时、孤独时,就应该去看看蓝色的大海!”
水孩难为情地说:
“可、可我不会游泳。”
怪兽哈哈地笑了:“不可能。你叫水孩怎么可能不会游泳?你是一个真正的水孩啊!”
也许是它的声音太大了,妈妈走过来,隔着门问:
“水孩,你在里面干什么?”
水孩故意拧开了龙头,说:“我在洗澡。”
妈妈怀疑地说:“我怎么听到有个男人在笑……”
等妈妈走开,怪兽牵起了水孩的手,一种魔力出现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和怪兽一起变成了一条线,然后,怪兽一纵身,带着他浴缸的下水管里钻了进去。
他们穿过密如蛛网的地下管道。
一直往前方游去。
水孩的手,把怪兽的爪子攥得紧紧的。
为了找到他,怪兽就在这密密麻麻的管道中整整找了一年!
只有爸爸才会这样。
他真想管怪兽叫声爸爸。
但这时有一线阳光照到了水里,大海到了。
怪兽带着水孩浮上了水面。海水好蓝,有几头鲸从他的身边擦过,一个巨浪一下子就把他托上了天!他在海里游得好极了,难怪怪兽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水孩。
水孩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
它对他说:
“海是属于男人的。”
它又说:“一个男人要坚强,胸怀要像大海一样的宽阔。”
水孩开玩笑地说:
“可是你的胸怀并不宽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