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画像肯定非常愉快,你算选对了模特,”他对玛丽奈特说,“我可不是想自吹自擂,不过,我这羽毛的颜色的确令人赞叹。”
他夸耀了半天自己的羽毛、冠子和尾翎,然后瞥了马一眼,补充说:
“显而易见,我比一些可怜的牲口强,适于画像,因为他们皮毛一个颜色,又非常黯淡。”
“小动物嘛,就得像这样,”马说,“长得花哨些,免得走到哪儿别人都看不见。”
“你才是小动物呢!”公鸡竖起全身羽毛叫嚷,他又是谩骂,又是威胁,可是马只是报以微笑。这工夫,小姐妹俩画得正起劲儿。不久,两位模特儿就可以上前欣赏自己的肖像了。看样子,马对自己的画像还挺满意。苔尔菲娜给他画的鬃毛长长的,显得特别威风的竖着,像一张豪猪皮似的;马尾也非常粗,有几根粗的像镐把。幸好马半侧身,四条腿还算齐全。公鸡也无可挑剔,然而他却很不高兴,说是尾翎画的像一把旧扫帚。马全神贯注端详自己的肖像,接着往公鸡的肖像瞥了一眼,发现了一个情况,心里立刻充满了苦味。
“按我瞧见的这个,公鸡比我还要大啦?”马说。
果然,苔尔菲娜也许因为画蝈蝈儿试笔失败而昏了头,只把马画成半张纸大小,而公鸡的肖像却被玛丽奈特画得很大,占了整个画面。
“公鸡比我个头大,这太过分了。”
“对呀,比你个头大,亲爱的,”公鸡兴高采烈,“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干吗大惊小怪?我用不着等看到我们俩挨在一起的画像,早就明白这一点。”
“这倒是真的,”苔尔菲娜说,“比较两幅肖像,你是比公鸡个头小。画的时候我没有注意,不过这没有关系。”
等她明白过来就太迟了,马已经生气,掉头走开,听她叫他也不回头看一眼,只是冷冷的回答:
“不错,的确如此,我比公鸡个头小,而且,这也没什么关系。”
不管小姐妹俩怎么解释,马还是扬长而去,公鸡则隔着几步跟在马后边,不住嘴的重复:“比你个头大!比你个头大!”
爸爸妈妈中午下地回来,看见女儿在厨房里,立即注视她们的罩衣。幸亏小姐妹俩特别小心,画画时衣裙上没有弄上污点。爸爸妈妈问她们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她们回答说给兔子割了一大堆苜蓿草,摘了两满筐豆角。两个大人一看就知道她们讲的是真话。他们咧嘴笑起来,表示满意极了。不过,他们要是稍微仔细看一看豆角,准会惊奇的发现里边有狗毛和鸭子羽毛。但是,他们并没有想到这样做。这天吃午饭的时候,他们的情绪从来没有这样好过。
“嘿!我们非常满意,”他们对女儿说,“豆角摘了这么多,苜蓿草至少够兔子吃三天了:既然你们干得这么好……”
他们的话被桌子下面传来的咕噜声打断,两人哈腰一看,发现狗好像要噎住似的。
“你怎么啦?”
“没什么,”狗回答(其实他是憋不住笑,这可把小姐妹俩吓坏了),“一点事也没有。一定是什么东西卡住嗓子了。你们也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吃东西经常以为是在一直往下咽……”
“好了,别耍贫嘴了。”孩子们的父母说,“我们说到哪儿啦?哦!对了。你们活干得好。”
又传来一声咕噜响,第二此打断他们的话。但这次声音更轻微,仿佛是从门口传来的。他们回身看去,原来是鸭子从门缝探进头来,也憋不住要发笑。孩子的父母转身多快也没用,鸭子已经溜掉了。倒是把小姐妹俩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概是穿堂风把们吹的吱纽一响。”苔尔菲娜说。
“很可能,”爸爸妈妈说,“我们说到哪儿啦?对了,说到苜蓿草和豆角。我们真为你们感到骄傲。有这样又听话又能干活的女儿,真叫人高兴。你们会得到奖赏的。你们也明白,我们从来没有不让你们动画具盒的意思。今天早晨,我们要瞧瞧你们到底是不是听话,是不是能做点正经事。我们满意了。因此,整个下午都准许画画。”
小姐妹俩表示感谢,但声音非常细微,恐怕都没有传到餐桌的另一边。她们的爸爸妈妈非常快活,也就没有注意。这一顿饭,他们笑声不断,又是唱歌,又是猜谜语。
“两位小姐前边跑,两位小姐后边追,永远也追不上。猜猜是什么?”
小姐妹俩假装考虑,可是,她们总回想上午干的事,心中惭愧,难以聚精会神的猜谜。
“你们猜不出来?其实很容易。认输啦?好吧,告诉你们,这是一辆车的两个后轮追两个前轮。哈!哈!哈!”
爸爸妈妈笑的弯下了腰。吃完饭,在小姐妹俩收拾餐桌的时候,她们去牲口棚牵驴,好让他驮土豆种下地。
“喂,该走了,驴。”
“我非常遗憾,”驴说,“现在我只有两条腿给你们干活。”
“两条腿!你向我们胡扯什么?”
“嗯,对呀,两条腿。我甚至都站不稳了,不知道你们人是怎么站立行走的。”
孩子们的父母凑近前仔细瞧,发现驴果然只有两条腿,前面一条,后面一条。
“咦,真是怪事。这头牲口,今天早餐还有四条腿呢。唉!去瞧瞧牛吧。”
牲口棚里很暗,刚开始看不清楚。
“咦,牛呢?”孩子们的父母在远处问,“你们得跟我们下地去呢?”
“肯定不行,”昏暗中两个声音回答,“非常抱歉,我们并不存在。”
“你们不存在?”
“你们看看嘛。”
他们走近前一看,牛栏果然空空如也。不管是用眼睛瞧,还是用手摸,什么也没有,只辨认出两对牛角在齐食槽高的空中飘动。
“这座牲口棚里到底出什么事儿啦?真是荒唐透顶!再瞧瞧马去。”
马在里面最黑暗的角落里。
“喂,我们的好马,你准备好跟我们下地去吗?”
“愿意为你们效劳,”马回答,“可是,如果是想让我拉车,那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我的个头儿太小了。”
“好家伙!又出了个怪事,个头太小!”
他们走到牲口棚里面,不禁惊叫一声。在昏暗中,在浅黄色干草垫子上,他们发现一匹只有半只公鸡大的小马。
“我够小巧玲珑的,不是吗?”马对他们说,口气里有点嘲弄他们的意味。
“多倒霉呀!”孩子们的父母哀叹,“原来是一匹多好、多能干活的马!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呢?”
“我也不知道,一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马含混的回答令人深思。
问到驴和牛的头上,也得到同样的回答。他们觉出一定他们觉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于是来到厨房,怀疑的凝视女儿一会儿。每逢农场里发生点不同寻常的事儿,他们头一个念头总是怪女儿。
“好了,回答,今天早上我们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像吃人魔怪一样大吼。
小姐妹俩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道。爸爸妈妈的四个拳头一齐捶到桌子上,又吼叫:
“小冤家,你们到底回答不回答?”
“豆角,摘豆角……”苔尔菲娜终于咕哝了一句。
“割苜蓿草……”玛丽奈特也讷讷的说。
“怎么搞得?驴只剩下两条腿,牛不存在了,我们那匹好马现在也只有生下三星期的兔子大小?”
“对,是怎么搞得?快点儿讲实话。”
小姐妹俩还不知道,一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吓得面如土色,她们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今天上午,她们画画时投进了极大的热情,结果把观察事物的方式强加给了模特儿,第一次画画时往往会发生这种情况;再说,几头牲口也过分把事情放在心上,她们自尊心受到伤害,回到牲口棚,就反复咀嚼在牧场上发生的意外,竟然很快改变了现实的面目。最后一点,小姐妹俩绝不会想错:这个可怕的意外跟不听爸爸妈妈的话也有很大关系。她们正要跪下来招认,忽然看见鸭子从门缝向她们眨眼,连连摇头。她们镇定了一点儿,结结巴巴的回答她们一点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
“你们就装糊涂吧,”爸爸妈妈说,“很好,你们装糊涂吧。我们请兽医去。”
小姐妹俩一听这话,又吓得浑身发抖。那位兽医特别精明,可以肯定,他只要看看牲口的眼白,摸摸牲口的四肢和肚子,就准能弄清真相。小姐妹俩仿佛已经听他说:“噢,噢,我看这是一种绘画的病症。今天早晨,不巧有人画画了吗?”这就足以揭露真相了。
孩子的父母上了路,苔尔菲娜向鸭子解释刚才发生的情况,说是特别担心那名兽医的技艺。鸭子真是好样的,他说:
“刻不容缓,赶紧拿画具盒,把牲口放到牧场上。绘画造成的后果,还得由绘画来消除。”
小姐妹俩先把驴放出来,但事情挺麻烦,因为驴只有两条腿,走路非常困难,一动就失去平衡,到了地方,还得在他肚子下面垫一张凳子,要不然很可能摔倒。至于耕牛,那就简单多了,几乎不用人赶。当时大路上经过一个汉子,他有点惊奇的望见两对悬空的牛角穿过院子,不过,他头脑还算冷静,认为自己看花眼了。
马从牲口棚里出来,正巧迎面碰见一条狗,他觉得狗巨大无比,但又立刻笑起来,说:
“我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大极了,自己的个头儿变得这么小真有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想法,因为公鸡瞧见可怜的小马,便愤怒的扑上来,冲他耳朵喊:
“哈!哈!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希望你没有忘记,我说过要教训你一通。”
小马吓得四肢发抖。鸭子要劝解,可是徒劳,小姐妹俩劝说也不起作用。
“别管,让我来把这只公鸡吃掉。”狗说。
狗呲着牙,冲上去,吓得公鸡没命的逃跑。可怜的公鸡不知跑出有多远,三天之后才重新露面,还耷拉着脑袋。
等大家在牧场上会齐了,鸭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对马、驴和牛说:
“亲爱的老朋友们,你们想象不出来,我看见你们落到这种处境,心里有多么难过。两头出色的大白牛,原先多悦目,现在却化为乌有了;这条驴原先动作多优美,现在却可怜巴巴的拐着两条腿;还有我们这匹骏马,也缩成一个可怜的小干巴,一想到这些,真叫人伤心。我肯定的告诉你们,大家为此心里不好受,尤其这件可笑的意外事件完全是一场误会造成的。真的,是一场误会。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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