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更厉害了:“二小姐不要原谅云眉,云眉受不起。”
“不是要原谅你,只是就让你这么死了,太便宜了你。”其实,我怎么舍得她死。
“二小姐……”她抬眸,怔怔地看着我。
扶了她起来,我只低语:“这一步棋,你走除了。”万一出了岔子,害死了温颜玉腹中的孩子可怎么好?
云眉擦着眼泪开口:“皇上要将军回京,却没有合适的理由。我也是有私心的,让她早产,时间就算好了,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可以保得住孩子的。”
她这句话,倒是叫我吃惊了。
“皇上何时说要杨将军回京?”在我面前,他从不曾提及过。
“有个把月了。”
个把月……
我似乎想起来,那日在宫中,瞧见过从外头来的侍卫。原来,我的预感还是很准的。杨将军是因“罪”出去的,没有好的理由,却是不够他不动声色地让他回来。
“二小姐……”云眉低唤着我。
回了神,才言:“你的这个理由,倒是恰到好处。”将军夫人早产,命在旦夕。
她惨淡一笑,低语着:“云眉也算尽力了,不说都是为了皇上,却也到底让皇上满意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孩子的哭声,听丫鬟道:“云夫人,小少爷哭得厉害。”
闻言,云眉忙擦了眼泪上前,打开门将孩子抱起来:“奶娘呢?”
“哦,奶娘有事出去了。”丫鬟低声说着。
“小少爷饿了,还不派人去找她回来?”孩子哭得越发大声了,她这才低了头,轻轻哄着他,“哦哦,不哭了,宝宝乖,不哭了。”孩子被严严实实地裹着,未满月的孩子,是吹不得风的。
丫鬟急急忙忙下去了。
我叹息着,只抬步出去。
云眉吃了一惊,只跪下道:“二小姐,云眉什么都不求,只求您不要将此事告诉将军。云眉,不想让将军失望。”
脚步略滞,我只道:“先哄着孩子吧,本宫心里有数。”
她到底是没有跟出来。
我带着阿蛮过温颜玉的房间,她听得我进去,忙开口:“是娘娘回来了么?她……她可承认了?”
我在她床边坐了,低声问着她:“你要她承认什么?”
她怔了怔,咬着牙开口:“好不承认!她就是个贱人!出身低贱的贱人……”激动起来,她喘着气,有些接不上来。
我冷冷地看着她,有些人,就是不值得同情的。
“她就是想抢走我的孩子,抢走我的孩子……”她喃喃地说着,想要撑着身子起来,却奈何没有力气。
我深吸了口气看着她:“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将军的孩子。”以后,将会是云眉的孩子。她害云眉无法生育,赔一个孩子给她,也不过分。
温颜玉终是反应过来了,失望地看着我:“娘娘终究还是选择包庇她!咳咳……我要等……等将军回来,我要告诉将军……”
“那你可和撑着,将军怕是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她再笨,也该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了。
怔了怔,她伸手指着我:“娘娘做这种事,就不怕遭天谴么!您……您不怕腹中的孩子遭到报应么?”
心头一震,抽身上前,狠狠地掌掴她:“放肆!”
她什么都不惧了,直直地看着我:“您也会怕?那也敢对妾身动手……”
“也不必娘娘亲自动手。”男子的声音自外头传来。
我不禁回眸,瞧见苏太医进来,见了我,从容地行礼。也不待我开口,便径直道:“夫人身子虚弱,皇上记挂着,让微臣来瞧瞧。”他上前来,朝我道:“这时晦气,娘娘请回避吧。”
“你……你们……”温颜玉惊得欲起来,苏太医略按住她的身子,低声道:“夫人还是不要下床的好。”
我迟疑了下,终是转身出去。
身后温颜玉的声音,随着那道门的阻隔而消失了下去。
我终是知道为何元承灏会同意我来,云眉做的这一切,虽没有告诉他,可他心里都是明了的。否则,他也不会多问一句有关云眉镯子的事。
他让我来,便是收拾残局的。
他是皇帝,杨将军不在,他来将军府到底是说不过去的。放眼整个后宫,适合来这里的,唯有我。
元承灏洞悉一切,必然不会让温颜玉有命等着杨将军回来的。
再次过云眉房里的时候,已经听不见孩子的哭声了。我进去,见她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孩子。
“吃饱了么?”我低声问着。
她不曾想我这么快回来,吃了一惊,半晌,才点头。
上前,坐在床边,指腹掠过孩子水嫩的肌肤,睡着了,安静得很。
“长和真像将军。”
“将军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我笑着:“你见了就不高兴?”
她怔了下,忙点头:“自然高兴。”
起了身,才又道:“自己的儿子,见了自然高兴。”
身后之人,猛地起了身,那声音带着颤抖:“二小姐……您说什么?”
没有回头,径直朝外头走去:“本宫出来得久了,也该回宫了,就看着孩子吧,不必送了。”
行至门口的时候,恰巧见苏太医出来。
“苏大人的事办完了?”
他点着头:“娘娘是要回宫了么?”
我笑着:“自然的。”上了马车,我又掀起帘子道:“苏大人不如上来给本宫号号脉。”
他道了声“是”,入了内。
“好死了么?”我径直问着。
他一怔,随即笑起来:“娘娘此话问得好笑,微臣是医者,不杀人。”
我抿唇而笑。
……
五日后,传来将军夫人去世的消息。
而杨将军,是在七日后才回京的。相差了两日,温颜玉终是没能见着他。
皇恩浩荡,元承灏亲自给杨将军的孩子赐名——楚瑄。追封温颜玉为一品诰命夫人,下旨厚葬。
隔日,杨将军入宫来谢恩。
他只过了御书房,我没有机会见他。
后来,元承灏来馨禾宫的时候,提及此事。
我只问:“这一次,将军应该会待上段时间吧?”杨将军是他想召回京的,他既不在我面前说起,我也只做不知。
应着声:“自然,他夫人刚过世,朕也不是那么铁石心肠之人。等孩子过了满月再说吧。”
过满月,那时间还久了。
坐了会儿,他命人摆了棋盘上来,说是想着与我对弈一局。
我也不拒绝,二人对坐着。
不紧不慢地下着,他忽而开口:“这一次师父回来,给朕带来一个消息。”顿了下,抬眸看向我,“师父说,他和北国之人有联系。”
棋子从指间滑落下去,落在棋盘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那个“他”,我难道还听不出来是谁么?
元非锦啊!
男子修长的手指夹起了我掉落的棋子,嗤笑着:“瞧你紧张的。”
“皇上,会不会……”
“不会。”他果断地打断我的话,“师父办事,朕信得过。”
他说,信得过……
曾几何时,我一直祈祷着他能重用杨将军,我也一直觉得杨将军是他可用之人。
可我怎么会想得到,他用了杨将军,竟然是对付元非锦。他昔日疼爱如斯的弟弟……
这盘棋,是下不下去了。
他也不勉强,淡声道:“柏侯煜常过行馆的时候朕便知道。”
怔住了,我还记得那时候,柏侯煜说没有那样的心思。那么此刻,我是否可以认为,他没有,景王却有?而他说景王未醒的话,我亦是不能再轻信。
将手中的棋子搁下,听他又言:“看来朕此刻例题真不能放了柏侯煜回去,多留他一些时候,也是好的。”
“皇上,也许王爷他……”
他果断地起身,冷笑道:“他若是觉得朕没有资格坐那张龙椅,朕例题想看看比起他父王,他究竟有多少能耐!”
第四卷 凤栖铜雀台 代罪囚妃【41】
温颜玉的死并没有阻止杨将军频繁地入宫。
我不得不相信,元非锦背后真的做了些让元承灏不高兴的事情。不,不止是不高兴啊。
可,我始终不能相信元非锦会和他父王一样觊觎那皇位不放。
如今,已是七月初五,在御花园亭中歇息,我才想起去岁的这个时候,他便是去了渝州。只是不想,今年,他一点都不曾提及。
“娘娘为何叹息?”阿蛮在一旁小声问着。
我没有答话,单只是想着,渝州,那于他而言异常重要之地,他会选择不去,那么必然是有着比去祭奠他的亲人更加重要的事情。
“这不是馨妃娘娘么?”外头,传来叶蔓贞的声音。我循声瞧去,见女子一袭青色纱裙,款款朝我起来,她一面,还吩咐关宫女先过郁宁宫去。
对着这个女子,我心中并没有好感。
她轻提了纱裙入亭来,规矩地朝我行了礼,开口道:“这么热的天,娘娘可不该出来的。”
淡笑着:“本宫只出来透透气,怎么锦王妃也如此好的兴致带着宫女出来散步么?”
她的面色明显有些不悦,却很快又收敛起来,笑着开口:“娘娘可别如此叫我,王爷……可还不曾娶我的。”
她果然,是不愿嫁给元非锦的。一声“锦王妃”,权作试探了。
我不以为然:“这娶不娶不过迟早的事情,王爷也是因为给景王守孝,是以搁置了。”
她贤惠地点头:“娘娘也不必替他解释,我心里不怪他。”
好一句不怪,她实则怕是高兴都来不及。
她与元非锦,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遇上此事,正好都缓一缓,三年后,或许又是另一番样子。
我也不揭穿她,她既不喜欢我叫她王妃,我也便不叫了。其实,我也不喜欢。抬眸,只道:“三小姐这是打哪儿来?”我记得方才随行的宫女手中,还捧着好多东西的。
“哦,去内务府走了一趟,太皇太后的寿辰将至,宫里头好些东西都是要提前准备的。”顿了下,她又道:“顺道还过御书房走了一趟,有些东西还得问过皇上同意。”
我皱了眉:“难怪皇贵妃要告诫三小姐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这御书房可不是你能进的。”
她抿唇而笑:“看来娘娘是误会了,我又不是后妃,进去了,也算不得后宫参政不是么?太皇太后寿辰的事,原本是该皇贵妃操心的,只小皇子不小,离不开她,娘娘您又有着身子,劳累不得的,是以,太皇太后才交给了我。”
她一字一句都圆润得很,既不得罪皇贵妃,也不得罪我。
她继续道:“往年皇上都有过渝州的习惯,太皇太后过生辰,皇上留在宫中也就他小时候那几年。今年难得皇上不走,太皇太后也想着热闹一些。”
她的话,说和我一怔,猛地,想起什么来。
“会宣王爷们进京么?”
她笑着答:“自然,人多,才热闹啊。”
心猛地一沉,我方才还想着元承灏不过渝州去,必是在准备着比去渝州祭奠他的亲人更重要的事,没想到,竟是这个!
所以,他才急急要召杨将军回京。
那么,元非锦他……
“娘娘。”见她俯身捡起了我的帕子,递给我,道,“这帕子漂亮得紧,娘娘可拿住了。”
方才一个不慎,松了手罢了。
握紧了帕子,凝视着面前的女子,她似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我想起来,方才过御书房瞧见皇上气色不好,想必是这几日处理政要累着了。我还吩咐了御膳房给皇上准备一盅燕窝,此刻,也不知送去了没。我先去瞧瞧。”
起身,朝我福了身子,我只开口:“《曲礼》有云,男女之别,衣服架子不共用,叔嫂不通音讯,外来者不得进入门槛以内。”我只是告诉她,她是元非锦的准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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