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4-10李敖系列之4李敖书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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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10李敖系列之4李敖书信集-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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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谈话。”
  这时,我把心中一个重要的、自己解答不开的疑问提出来:“金先生,我只想提一个问题,殷先生是联大毕业的,又是清华研究所的人,怎么抗战胜利,你们都回北京来,唯独殷先生这个人到南京去?他以后在台湾又是这样怀念金先生和联大、清华一些老师,何以他当时不随着回清华?”
  “抗战末期,一切都乱了。殷福生在那时参了军,到什么印度去。他真能打仗吗?苦闷啊!为什么苦闷呢?就是我们原来提他教书(在西南联大)的,可是冯先生那时是文学院院长,他说殷福生书是念得不错,可是这人就是不能教书,他反对,就是冯友兰反对。他研究所已经念完了,(注:殷师一直说他是念两年,没提论文,所以叫没念完。)叫他上哪儿去呢?这时候,他因为投稿认识一批重庆的人,殷福生佩服蒋介石,反对共产党,这在他的老师,在联大,很多人都知道的,后来有一个不三不四的人叫陶希圣搞一个什么中央日报,把他给找去了,他根本后来就跟我们失去联系了,后来才知道他去了台湾。我对许多事,记忆不清楚,住在前院子里,楼下那个小院里,有一个殷福生过去很关心的老师,沈有鼎,阁下如果有时间,不妨找他谈谈,我想他会很乐意。”
  “沈有鼎先生,他就住在这里?他,他还活着吗?”
  这时金先生露出他唯一的笑容:“他还活得蛮好呢!他是我的学生,才六十多岁,身体很好!对了,殷福生没告诉你们这些我的学生的学生,沈先生是我清华的学生,到哈佛以后到德国,回清华成了同事,教过殷福生,感情很好,你去看他吧。”
  我们握手而别,走到一间简陋的平房前,敲开了沈有鼎老教授的门。七三年的沈先生不大讲话,他从河南牧羊三年回来不久,余悸犹存。他早已不教书,也不必去研究所,当时使这批老学者“无所事事”。这不是一年、两年,从五七年以后,十数年如此。我陪沈先生上了几次馆子,总设法找些话题想谈到殷先生,可是,那时他却只向我要一部《中国文化展望》并分咐我去看冯先生,我打电话给何步正,四天就把书寄到,我亲送给他。七九、八三年我曾再看金先生、沈先生。(内容再写吧!)
  至于我说殷师在南京大撤退时参加的那个国民党内小组织,我的资料来源是香港出版的蔡省三写的某一本书(中共释放的战犯,去不了台湾,留在香港写文章,书名我因某一理由,不引出来。)以及徐复观的文章。对这一组织的研究,尚待整理。
  晓波来信,说你骂人很多,要我劝你,他以为我劝你或者许会听。我认为,应分为该骂不该骂。我应该指出的或许是骂得不对的一些事实,从而使你的“骂人”更具威力,才好。殷师生病时,你借债救人,义重如山,可是那时鼓应离开文化学院,失业在家,我常去他家,两人身邻近吴大中借钱,他告贷过日,洪成完分租他的小房子。他今天在美,虽分任芝加哥、加大两校研究员,但还是妹妹桃桃每月寄钱接济他的。那你又何必提这些事呢?上次秀美的事,我特打电话给你,你一听我话,立刻叫我代表你邀她下次回台时请她吃饭。关于鼓应事,我也想请你别再这么写。不知你能接受我的意见否?一九六二年有一天我到文星找你,鼓应在座,是你介绍我认识他的。这二十年来,他的人生历程,我对他只有内心的尊敬,许多人是不了解他。就如许多人不了解我。
  平景
  一九八三年二月十二日
  二、李敖答陈平景
  平景:
  十八期千秋评论中所登你和沈有鼎夫妇的照片,印出来效果不好的原因,一是原照片为彩色,变成黑白就不行;二是我们在这岛上,处处都被封锁,无法靠销路和广告来贴补印刷费用,且屡被国民党查禁、抢书,的制作成本十分困难。所以,你不要用看《读者文摘》的豪华心理来要求我们,他们每月一册,是千百编辑人办的;而我每月一册,是我一个人办的,你是我在这岛上,躬逢过我印书被抢的人,并与我一起被“捉将官里去”的,你总不好奢求我吧?
  你的信,你写“请删改”,我一字不删,全文照登了。十七年前,我在《教育与脸谱》一书里,早注说过:
  沦陷在大陆上的许多第一流的教授都被迫在“思想改造”下苦斗;而到台湾来的一些教授,大多是“二流货”和不入流的,他们在台湾岛上,十足表现出“没办法”和“无能”的丑态,这是不难想象的,他们只是把持住现状而已,根本谈不上什么进步与朝气了。
  看了你的信,看到你终于在大陆上见到了“第一流的教授”,虽然那些教授,在“政治挂帅”下也走了样了,但是比起这个岛上的,他们毕竟还有一些“老辈风范”,我想沈从文就是表现最好的一位。
  你的信,最后提到晓波要你劝我的事,我忍不住要写几句。
  你说殷先生生病我“借债救人,义重如山。”但你为鼓应开脱,说他不出钱好像是有道理似的,我却奇。我奇怪我的房子可以抵押,为什么鼓应的却不可以?为什么他做房东收房租的收入、靠他妹妹寄钱的收入,都不可以分一点救殷先生?要论穷我比他还穷,而他一毛不拔如此,怎么在你们口中还有道理了?这可未免太不公道了吧?赖中兴没有钱,只手提一把香蕉送殷先生,我在殷先生病床边夸奖赖中兴,我说穷人有穷人的做法,穷人尽他全力只能买一把香蕉送殷先生,这种情义,不可埋没。赖中兴还不是殷海光的学生,都通人情世故如此,而衮衮殷门弟子,又见到几人送把香蕉了呢?
  至于你说对鼓应事想请我“别再这么写”,我可以告诉你:从鼓应和文星分开起、从鼓应在师大演说起,鼓应公开骂了我二十年,可是我没回过一句。在这二十年中,你和晓波也没为我公开仗义执言过一句。我可以对老朋友优待二十年,我的大度、我的识大体,你们不会不明白。对鼓应对我个人的诽谤与抹杀,我可以沉默;但对他窄化、小化殷先生,对他曲学阿世,我却万难沉默。我万难沉默的这些话,也许你和晓波都早该写的,但你们太“赖”?所以才轮到我来。如今我来了,你们却又要我“别再这么写”,你们是什么意思啊?你们这些被国民党特务徐复观统战过的小兄弟,未免太乡愿了吧?
  鼓应是我的老朋友,我对老朋友之宽大,仅次于我对女人。
  我最近还发表《一个预备军官的日记》,公布他和我友情中的一些趣闻,证明我对他毫无成见。鼓应的长处很多,但他的大病在见识不足、不够坚定、喜欢政治投机,结果总是被人利用、跟着人跑而不自知。《文星》时代他跟着老包跑,《中国一遇》时代跟着张其昀跑,《美丽岛》时代跟着群雄跑,为余登发桥头示威那一次,他竟跑到凤桥宫上香,这对鼓应说来,就是曲学阿世。做高等知识分子的人,要给群众带路才对,怎可走迷信路线来讨好群众?高等知识分子要绝对为信仰献身,不打折扣,鼓应这样子飘来飘去,岂不给高等知识分子丢人?给殷先生丢人?
  我认为鼓应实在干错了行。殷先生也早就指出鼓应是“诗人”。殷先生说这话有奚落的意味,因为总是在不同意鼓应时才这样指出的。如今我也顺手牵羊,继续说鼓应该去做“诗人”,他做“诗人”应在余光中之上。他们又都是福建人,福建人应该出“诗人”。福建人搞政治的,多是吕惠卿、李光地等出卖朋友的二流货,第一流的极少,山川灵气之所钟,统计学之上,福建罕出第一流的政治家,这是真的,如果统计学可靠的话。
  我因为“隐而不退”,不见朋友了,请代我向秀美致意,请转告她:台湾也有“尹县长”,请她写篇《耿尔在台北》吧!
  敖哥
  一九八三年三月十日
  
  別開”死”面--給鄧維楨的信
  維楨:
  你過生日,我洠ФY物送你;但老蔣過生日,我倒有禮物”送”他.老蔣後天冥誕,我出版了一冊”蔣介石研究四集””送”他也算別開”死”面也!
  書的封面加印”蔣介石賣國!蔣介石賣國!”斜帶,這樣做,原因之一是我對國民黨的報復.國民黨查禁我的”孫中山研究”說封面”孫中山賣國!孫中山愛國?”斜帶構成刑法上妨害秩序罪,因而將我移送法辦.我乃決定趁機槓上開花,把中山賣國斜帶,移贈介石.唯一不同的是,孫中山尚有”孫中山賣國?”一句可資斟酌,但蔣介石卻除再一次”蔣介石賣國!”加重語氣外,別無異說矣!
  人類學上有一種名詞叫戲謔關係(Joking Relationship) ,這種關係是一種友情和敵意的混合,它的特色是人可交相戲謔,從而使情感”純化”(purification).對我說來,我的”戲謔關係”最後卻往往純化為玩世式的報復,並且只單向向敵人行使之.正因為是戲謔性的,所以我對敵人的攻擊,變得分外有力,此劉福增等蛋頭洠蓝恢玻
  本月十七日”政治家”上劉福增發表西藏論,譴責說:
  中共為使西藏漢化,實施大規模的移民,大概已有七八百萬的漢人移民西藏
  ,而藏人本身只有六百萬人,這種”以大吃小”的方式,是對少數民族的不尊重
  ,也不會使藏人心悅辗
  但我奇怪:三四百年前來台灣的漢人(包括劉福增的祖先),對高山族”以大吃小”,又”尊重”了誰?又使誰”心悅辗绷耍縿⒏T鰹槭颤N不說話?劉福增應知學術也要講理的,他太偏執了.
  今天是你五十大壽,我這樣的人,能交到你這樣的好朋友,快何如之!即祝
  壽星快樂
  敖之
  一九八七年十月二十九日
  信的字體,本該工整一點,可惜我寫了一天的字,手都累了,快寫之下,有的字不成字形矣.
  (附錄)鄧維楨五十賀聯
  賀鄧維楨五十大壽
  比下有餘,跟白雪公主同歲;
  比上不足,少文化太保兩年.
  一九八七年十月二十九日
  jarvisdd後記
  1。李敖寫”劉福增應知學術也要講理的”
  是個pun
  蓋劉有一書,名為”政治也要講理的”(遠流出版)
  2。可知鄧維楨之年紀矣
  3。可知此文被略去之因矣(誰跟你講理啊?”老子就是有理”!) 
  
  從冷淡到偷笑
  正凡:
  李雪菱看出李敖對人很冷淡; 在某些情況下; 其實是一種頗為敏銳
  的觀察。 她說李敖的笑容〃都假假的; 意思意思就算了〃; 說〃意思意思〃
  ; 確有此笑; 但並非〃假假〃; 而是恰如其分。 基本上; 我對人評價都不
  高; 見到對方友善而來; 只好量笑而為。 笑是一種友善; 一種適度的〃
  知道了 〃; 一種〃垂憐〃。 用〃垂憐〃; 並非自大; 而是對不同境界的對方
  某種程度的肯定; 雖然在內心深處; 自覺所肯定的似乎不多; 外張內弛
  之下; 於是〃意思意思就算了〃。 中〃夫子莞爾而笑〃; 
  中〃漁父莞爾而笑〃; 我想都屬這種; 實有〃垂憐〃存乎其中。 你答覆雪兒
  的話; 都很敏銳; 深覺你知我之深。
  近三十年前; 一位老鄉長(齊世英)請我和杜維明吃飯; 飯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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