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鼓足勇气。
“这就对了。”
“……”我热得喘不过气来。
“快往外钻!”雁儿把满满的菜筐扛在肩上。
“跟紧我,一步别离。”她声音很甜。只要筐一满,世界就是她的了。
玉米地在我们的跑动中簌簌抖动,太阳在玉米秸上碰撞出跳跃的绿光。我俩也不管垄沟垄台,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跑。呼隆隆,哗啦啦,终于看见亮了,出口就是河边。我好像从未看见天地这么宽这么亮。
清亮的绿河镜子一样绕在我们面前,脚下湿漉漉的河沙冒着凉气儿直往脚心钻,我畅快的简直想放声大叫。
“小吉哥,这东西是什么做的?”雁儿快乐极了,举着绿玻璃把满世界晃得通绿。
“河沙做的。”城里的叔叔们都这么说。
“不对!”
“那你说是什么?”
“绿河做的!”
“是什么?”
“绿河的魂魂儿做的!”
我浑身一震,满眼绿河水直灌进心里。
“小吉哥,你看——”雁儿用白皙的小手托着绿玻璃浸入水中。绿玻璃顿时不见了—绿河真是绿河,静静地窝在河床上,绿得冰凉,绿得彻底。
“绿河就是绿玻璃!”我喊。
“躺进绿河看太阳,太阳一定是绿的。”雁儿向河里走了几步,河水湿了裙边儿。
“别进去!”我赶紧拽住了雁儿的胳膊。每年村上都有小孩淹死在绿河里,绿河里有屈死鬼呢!
“哎哟!”她忙往回抽胳膊,手中的绿玻璃掉在了河沙上。
我拣起绿玻璃,抬头却看见眼儿胳膊上有一片青紫:“你爸又打你了?”
“没……”
“别骗我!”
“……”
第二部分绿太阳(2)
雁儿蹲下来用手撩着水,红了眼圈儿。雁儿家里的事儿全村人都知道。雁儿爸嫌雁儿妈给他断了后,下死手打她,有时还拿雁儿撒气,天天逼着干活儿……雁儿妈死了几回都没死成。难怪雁儿不愿在家里待着,唉!可怜的雁儿家。
我怕雁儿太难过,便说:”咱俩玩过家家吧!”
“好。”
“我当爸!”
“我当妈!”
我和雁儿在河滩上用沙子堆出四面墙,雁儿又去折些树枝树叶铺在上面当屋顶,小房子盖好了。
“现在咱俩干什么?”
“天黑了,睡觉呗!”
我和雁儿并排躺在热乎乎的沙滩上,闭着眼。雁儿把头枕在我的臂弯里,风儿挟着潮气轻柔地吹过来,雁儿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气息……杨树绿色的苦香气悄然弥漫在四周……我把眼偷偷睁开一条缝儿,却看见雁儿用一种湿湿的目光望着我,我突然觉得心里不自在起来,便用绿玻璃看天空。
“天亮了,小吉哥,我该起来给你做饭了。”雁儿坐起来。
“雁儿,你有喜了,还是让我做吧。”
我拣了一个大贝壳当锅,几个小贝壳当碗碟,用沙子做“饭”炒“菜”。
“哇——”雁儿装小孩哭。
“雁儿,生的是男是女?”
“孩子她爸,我对不起你……我生了个丫头,你不会嫌我吧?”
“看你说哪里去了?孩子她妈,生男生女一个样!”
雁儿捂着脸“哭”。
“孩子她妈,别哭了!这是你最爱吃的小米饭和煮鸡蛋,快趁热吃了吧!”我把贝壳盛的“饭菜”端上去。
雁儿继续捂着脸“哭”。
“哎呀!孩子她妈,你没生男孩我也会好好待你的,快别哭了!”
“呜——”雁儿仍旧捂着脸。
这已经不是原来计划好的情节了,我觉得奇怪,伸手一拨拉,雁儿真的哭了,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
“雁儿,你怎么啦?”
“呜——我爸天天晚上打我妈……还打我……”
我愣在一旁,喉头像有东西堵着说不出话来,不知怎样劝慰雁儿才好。我突然想起了绿玻璃,连忙举着凑到雁儿跟前说:“快看,太阳变成绿的啦!”
雁儿接过绿玻璃看了一会儿,立时高兴起来:“真的!太阳、天、地,还有小吉哥你,都变成鲜绿鲜绿的了!”
暑假快过完了,妈妈来了,从这里的姥姥家领我回城去上学。那年雁儿已经八岁了,可雁儿爸不让她去上学。我要妈领她进城和我一起上学,妈笑我是个傻小子,尽说傻话。
临走的时候,雁儿的眼睛肿成了桃子,紧紧拉着我的衣襟跟着,却一言不发。
我把“宝贝”绿玻璃片送给了她。
雁儿默默地把她妈给她的护身符——一块带链子的长命锁,从脖子上解下来送给我。我不敢要,她硬是给我套到了脖子上。抬头的时候,我看见她眼里的泪珠流下来,打在绿玻璃上,溅起绿色的泪花。
“小吉哥,你还会回来吗?”眼儿把绿玻璃攥在手心,声音颤颤地问。
“别担心,一放假我就来,保证——!”我把雁儿的小手握得紧紧的。
“那我每天到村口等你。”眼儿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的心酸酸的。
已经走得很远了,我留恋地回头望着。突然,我发现,村旁的山上闪了一下,是雁儿!她正擎着绿玻璃眺望我呢。
我向雁儿挥着手,雁儿的手也在挥动着。我突然觉得,就在挥手之间,天与地,人和心都变成绿的了。
第二部分绿太阳(3)
回到城里以后,我天天盼放假。好容易盼到了寒假,不知为什么,爸硬是不让去姥姥家。他专门给我请了一个音乐教师,硬逼着我学钢琴,答应钢琴学好了暑假就让我去。我又开始盼暑假,盼着和雁儿在一起的时光……
终于放暑假了,像出笼的小鸟儿飞回了姥姥家。可一个晴天霹雳在我脑畔炸响:
雁儿死了!
听人们说,就在我走后不久,雁儿妈不堪忍受折磨,终于跳绿河死了。雁儿爸给雁儿娶了个后妈,她进家不到六个月,就给雁儿爸生了个小子。从此,雁儿完全掉进了冰窟窿,家里的脏活累活全压在她身上。雁儿每天起早睡晚吃力地做活,还不知什么时候又要挨打。痛苦的煎熬使她的脸瘦去了一圈儿,两只小胳膊变得又细又长。
雁儿天天含泪跑村口等,见人就问小吉哥什么时候放假,怎么还不回来呢?听的人都赶紧背转身子,不让泪水冲出眼眶……唯一能舒心点儿的就是雁儿一个人到山上河边偷空坐下来,用那块绿玻璃看山野河流。她简直看呆了,一坐就是几个钟头。有几次,竟忘了筐里的菜还没拔满。一次,后妈偷偷地跟踪雁儿。这次雁儿是静静地坐在绿河边,拿那块绿玻璃看一会,玩一会儿,显得十分忧郁。
后妈嗷的一声窜上去,劈头夺下那块绿玻璃,手一扬扔到远远的河里,然后逼着雁儿拿着大筐,进河边玉米地里拔猪草。
等后妈走远,雁儿就从地里钻出来,在河滩上徘徊了一阵子,就走进绿河里找……等村上的人拔她捞上来的时候,雁儿已经死了,手里紧攥着那块绿玻璃——有人说是她望见了水里射出的一束绿光,才一头扎了进去;有人说,她河上河下折腾了半天,终于从河里摸出了绿玻璃,一转身却滑进了可怕的旋涡;也有人断言,一定是她在找到了那片绿玻璃的同时,看到了一个最明亮最洁净的绿色世界,就决定随她妈妈留下不走了……
给雁儿换衣服时,她后妈硬要从雁儿手中扒出那块绿玻璃。许多人劝说:就让她带去吧。后妈不听,竟把雁儿的小手划破了,伤口流出了鲜红的血。
人们叹息着:“唉!苦命的孩子,还是走了好呀。”
雁儿去得太惨了。我悲愤极了,跑到河边闷坐了半天。后来想起了那块绿玻璃,就暴跳了起来。
我跑回了村子找到了那个后老婆子。
“你把那块绿玻璃弄哪儿去了?”
“叫我扔了,怎么啦?”
“怎么啦?那是我的东西。你要不把它找回还我,我,我就把你们门窗玻璃全砸了!”
她看我来者不善,就指指躺在屋外的那片乱草地说:“就扔这儿了。”
乱草地像坟群一样,长满了青草。我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一束绿光刺亮了我焦灼的双眼,它正是我的“宝贝”玻璃。我一把抓起来,用衣袖蹭去了泥土和灰尘,它还是那样鲜绿耀眼。
我握着绿玻璃,一口气跑到绿河边山上,找到雁儿的小坟堆,把绿玻璃仔细地插上坟头上……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冥冥之中,没有云,太阳比血还冷。
恍惚间,我觉得雁儿轻盈地向我走来,把绿玻璃贴到脸上,笑着对我说:
“小吉哥,太阳真是绿的呢……”
(小说处女作,发表于1991年《文学少年》)
第二部分盛夏的礼物(1)
(《少年文艺》2005、2)
黄春华
长歌当哭:513,GOD,离重点线只差2分,你这个更DM,我好歹还差十来分!!
风云飘飘:同是天涯伦落人,相逢何必要讥笑???
长歌当哭:太上皇对你可曾有笑?
风云飘飘:有,绝对的冷笑,像极大话西游里的老唐,成天废话堆成山,念得我直想寻短。
长歌当哭:你这个臭妈,为她死,还不如赖活着。
风云飘飘:不准这样称呼母亲大人!
长歌当哭:SORRY,我一定加个DEAR。
风云飘飘:非也,我叫她法西斯。她对我是绝对的高压,特别是这次中考失利,我就没有跨出大门半步的权力,连喘口气都得向她打报告。这会儿,她要不是去买菜,我哪有机会和你吹。
长歌当哭:同情!英雄,你真敢这么叫她?
风云飘飘:废话,我当然是在心里默默地呼唤。
……
咔喳——主机电源被强行关闭,显示屏一片死黑。赵小光心里火冒三丈,脸上一点没脾气,还要小偷被抓了现行似地,灰溜溜地离开电脑桌,去捡一本该死的课本挡在面前。他在心里只恨自己怎么没听见老妈开门进来,她从菜场回来总是大袋小袋动静很大,这次莫非练成了轻功?
老爸倒是不干涉他什么,有时候还暗地支持他,这个长歌当哭就是老爸和他一起找准的一个网友。自从有了长歌当哭,赵小光有什么心里话都和他聊,两人虽没见过面,但已经是绝对的铁哥们了。
老爸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赵小光突然对他有点气:你也真是的,老妈进门,也不给我通个风报个信。
赵小光正这么怨着,就见老妈冲到老爸面前,一把夺过报纸,指着他鼻子说:“是我一个人的儿子,是不是?他在房里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知道,在聊天,中考完了,你也不让他出门,和网友聊天,有什么不行?”
听了这话,赵小光直想喊老爸万岁,可刚把书挪开,就撞见老妈喷火的目光,他连忙用书本隔开,可谓一书障目,大家安全。
“中考完了,就算完事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这分数,就算用钱堆着,别人也不会让他进重点中学的门……”
赵小光最怕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