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海传奇- 第4节

绝望中，沙沙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双手紧紧抱着小男孩，久久不愿放手，生怕手一松，她就从此见不到她的哥哥了。

小男孩此时心里如翻了五味瓶。说不清的滋味。尤其是父亲的态度，让他想到了许许多多。可是看到沙沙，下一刻他就大脑一片空白了，沙沙的拥抱让他的伤势加剧，疼痛愈演愈烈。下一秒，被漫天的疼痛淹没。不过，他一直咬着牙，坚持着。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或许就缘于他遗传基因里，那种天生的傲骨。

这时候，高建民走了过来，拉开沙沙，对小男孩说：“孩子，父亲无力保全你，希望你不要恨我。”

小男孩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方式：“保护好沙沙。”

一旁的沙沙早已经泪雨栏栅，哭沙了嗓子。

这时候，那个中年瘦男人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现在他主意打定要亲手杀了小男孩，替自己儿子报仇。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已经很近了。

中年男人手里团聚着一个橙黄的光球，里面充斥涌动着无尽的能量。相信只要这光球砸下去，地上立马会出现一个深坑。

沙沙看到中年男人就要对自己哥哥下手，拼了命的挣扎起来，却被自己的父亲紧紧拽住。

中年男人举起手，橙黄光球脱手而出砸了过去，只是闭眼之间，小男孩就会魂飞魄散。

正在这关键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喝：“住手。”语音未落，旋即飞来一道流光，迅捷无比的打在光球上，顿时，光球炸裂开来。掀起澎湃的气浪，朝四周蔓延开去。顿时，街道上飞沙漫天，风声猎猎。在场所有人被气浪所激，有点功力底子的，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身形，功力稍弱的，或者没有底子的寻常百姓，早就被劲风带倒在地上，倒得东倒西歪的。小男孩受到气浪的冲击，身体伤势再度加剧，刻骨的疼痛让他再也支持不住，眼一黑，双腿一软，旋即倒了下来。

三章，山洞

小男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山洞里的一个平台上，下面铺着稻草，他刚努力的挣扎着起身，却是“哎哟”一声，又无力的倒了下来。这时候，他只感觉自己全身酸痛，无力，看来是受伤过度。

此时，明亮的阳光透过洞口斜斜的投射进来。有些刺眼，小男孩眼睛一睁一闭，好一会才适应过来。环顾一周，这个山洞并不十分大，大概可以容纳几十人。可是整个山洞干净整洁，给人感觉十分的爽心。中央还有一个石桌，两块方正的石头堆在旁边，看来是作凳子用的。石桌上放了几个核桃，鸭梨等山里常见的野果。

“我怎么会在这里？”小男孩纳纳的自问，脑子里努力收索着记忆。

慢慢的，小男孩想起了，最后时候，那个中年瘦个子男人，手里握着一个巨大的光球，就要朝自己砸来的时候，一道流光飞至，击毁了光球，接着，他就被四散的能量震晕，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为什么？”小男孩脑袋平枕，眼睛空洞，呆呆的望着山洞顶，嘴里喃喃的问道。这个时候，他没有想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而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在最后时刻，自己的父亲会放弃自己，别人索取自己的生命的时候，当时他就在旁边，却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中年瘦男人任意胡来。被至亲的人所抛弃的感觉，在这一刻，小男孩心里涌起阵阵的无助。心如一块石头跌入深潭，半天都到不了底。

“醒了！”这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阳光中走了进来。看了看平台上的小男孩，把从外面摘来的野果放在石桌上。

小男孩没有回应，意识还停留在想象中，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人影。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进来的人影问躺着的小男孩。

小男孩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山洞里突然多了一个和尚，有点意外，随后又变得失望，随意的说道：“痛，没力气。”随后想到应该是这人救了自己，说完又加上一句：“谢谢。”

和尚摇摇头：“凌霄城里，你被姚寻龙两脚踢断了五根肋骨，五脏俱损，那么重的伤势，都没有叫喊一声。我用茯苓丹护住心脉内脏，又用天草灵丹恢复了你的身体。到现在你的伤势已经好了打扮，你却又叫喊起来了。”

“那不一样的好吧。”小男孩说。

“怎么就不一样了？”和尚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姚寻龙要取我性命，他是我的敌人。就算死也不能在他面前示弱。不过，他欠我的，只要我还活着，有朝一日，我会双倍的讨还回来。”说到这里，一股豪气涌起，也因为激动，脸上泛出了血色。

和尚点点头，心里不由的赞叹着，真不愧男儿气概。

“只是，父亲看着我被敌人蹂躏，却无动于衷。他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抛弃我？”说到这里，小男孩稚嫩的脸上出现了和他年纪不相称的黯然。被亲人抛弃，如同置身寒夜，如同置身荒郊野外，那种茫然无助。全部在小男孩的脸上。

和尚看了，也不由的心里一叹：这孩子真的是命途多劫，偏偏又这么敏感。哎，想到这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到小男孩难过的表情，心又不忍。有心开导他，于是转了个话题：“那在这里，你怎么又喊痛了呢？”

“因为——”小男孩转眼看了和尚一眼，和尚一脸慈和。“——这里没有敌人。”

“呵呵，”和尚呵呵笑了两声。从桌上拿了个梨子，走到平台边：“这是鸭梨，把他吃了吧，睡了三天，肯定饿坏了。”

“什么，你说我在这里三天了？”小男孩有些惊讶。

“嗯。吃下这个，恢复点体力。”和尚轻声的说道。

小男孩也感觉到饿极了，拿过梨，狠命的啃了起来。啃完了之后：“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从凌霄城路过，看到你这个倔强的小娃有些傲骨，不忍心看你就这么被人杀了，所以就出手把你救了回来。”和尚说得轻描淡写，却掩饰不了那天场面上的惊心动魄。

想起在凌霄城里留下最后的记忆，小男孩看着眼前这个和尚，他身穿一件深灰色的法袍，眉毛和胡须已经花白，看上去丰神若仙，深不可测。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和尚问道。

“高凌海。”说完了名字，小男孩又想起了什么，脸色黯淡下来。他转头思索了一会，刚要挣扎着起身，从腰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哎哟。”最后，他又无力的倒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现在你伤势还没复原，要好好休息。不能乱动。否则会留下后遗症。”和尚警告的说道。

“我要去问父亲，他为什么这样做？他怎么能这样对他的亲身儿子。”高凌海心有不甘的说到。

“哎。”和尚叹息一声：“你不用去了，没结果的。”

“为什么？”高凌海被和尚的话所吸引。

“难道你没从他们的话语里听出点什么吗？”和尚提醒道。

高凌海摇摇头。

“嗯，这事也该告诉你了，因为你不是他亲身的。”和尚说到这里，便住了口。

这一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高凌海如同当头受了一棒，他顾不上身体剧痛，扭过身，面对着和尚，失声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不信，我不相信。”说道最后，高凌海近乎于咆哮。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这就是现实。”和尚摇摇头。这个现实对他来说确实残忍了写。但是，却又没有办法。

“不，我要去问他，我要亲口去问他。”高凌海说着，挣扎着从平台上爬起来。可还没爬到一半，又无力的倒了下去。

“你好好想想，他们对你说的话，以及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和尚知道自己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个小男孩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适应得了。

这一句话提醒了他，高凌海顿时想起了自己掐死的胖小孩，经常叫自己，野种。还有那个中年瘦男人也这样骂自己，而父亲却支支吾吾。尤其是最后时刻，眼看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却无动于衷，显然同意了中年瘦男人来取自己的性命。如果是自己的亲身骨肉，会这样对自己么？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和这个天天都称呼为父亲的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如果这样的话，所有的现象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理清了思路，高凌海感觉心里的石头跌到了寒潭底部，虽然到底了，可是另一种幽寒又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果说这个逻辑成立，那么高凌海所有的世界观，所有的过去，就会全部被推翻，包括他自己。换句话说，他就不是高凌海，高凌海也不是他。这样一来，他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无根无凭，什么也不是。这可是比无情，比冷血，比背叛，更恐怖的事。

高凌海不愿意承认：“我要去问他，是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高凌海纳纳的说。

和尚看着高凌海痛苦的表情，久久的没有说话。

渐渐的，高凌海激动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你本姓张，是凌霄城西，五百公里外的一处偏僻地——灵鹤村人。”说到这里，和尚起身从桌上拿了一个梨，递给高凌海。高凌海没接，眼神愣愣的瞪着山洞顶上凸出的石块。和尚把梨放嘴里咬了一口，目光穿过投进山洞的阳光，望着烟雾朦胧的山林之外，幽幽的说道：“十年前，自由王国首都——帝都神塔上，上天降下一道神符。上面预示，自由王国境内出现了一个惊天宝藏。当今自由王国王室衰弱，对外，有三大帝国不断侵扰边境领土。对内，不少势力强大的诸侯世家蠢蠢欲动，王室生命存危于一线。因此，当护国法师把这条神符告示于王室长老，大家都把这个神符当作了王室生命的护身符。于是王室内部暗调人马，悄悄的开始了一次自由王国的大探索，下了决心要找到这个王室的护身宝藏。哪知道，这个消息不经意的流传了出来，于是自由王国各大势力，也开始暗布兵马，各自都派出了寻宝队伍，企图得到宝藏，好扩充实力，最后催倒王室，称霸自由王国。所以，现在自由王国内，暗流涌动，各方势力对垒，战争一触即发，而现在平静，只是破晓前的短暂安宁。七年前，寻宝人员辗转找到了灵鹤村，看见那里的气象，和神符的启示完全相符。于是上报凌霄城，凌霄城为了寻找到宝藏，一道告示下来，要求这里村民全部搬离。可是遭到村民的激烈反对。于是双方发生了争执，在这过程中，你家人全被凌霄城的铁骑兵杀害，而你侥幸活了下来。”和尚如同说着一个久远的故事，平静不波。而高凌海的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如同听到天方夜谭，那种震撼，久久不去。

半响过后，和尚试探的问：“你还去找他么？”

“你是说，我三岁前还在灵鹤村，后来铁骑兵杀了我全家，然后高建民又救了我，或者收养了我？”高凌海咬着牙，颤抖的声音里，扭着一股劲。

“是。”

“他为什么这样做？杀了我的家人，又救了我？”高凌海声音有些变异，想来是极度控制情绪的结果。

“这个，我就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了。”和尚如实说道。

这时候，高凌海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兵戈声，遥远的记忆，仿佛在努力证明着什么，让他也不由的相信。“我还要去找他。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

“你不怕他知道情况，杀了你吗？”和尚告诫说。

“你认为，我会怕。”高凌海说着，小小的胸膛里陡然升出一股豪气。

“你当然不怕。我意思是现在你最好不要去找他。”

“为什么？”高凌海露出不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