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苹?”敖震邦傻眼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心底的警铃却尖锐地响起。糟糟糟!好恐怖、好恐怖,这实在太恐怖了!
为什麽?为什麽有这麽多玫瑰花?一簇又一簇的花海几乎将整个客厅完全淹没,玫瑰大军甚至蔓延到厨房还有他的房间!每一朵玫瑰都幻化成了恶鬼的脸,宛如洪水般攻城掠地,无所不在,让他无处可逃!
该死的!他天不怕、地不怕,最大的克星就是花!
他怕花粉,因为花粉会引发他的荨麻疹宿疾,这也是他从来不买花回家的原因,难道苹苹不知道吗?
苹苹唱完生日快乐歌後,满脸笑意地看著他。“大哥,祝你二十六岁生日快乐!我准备了蛋糕还有丰盛的晚餐喔!这是我准备的小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她拿出一个绑上精美缎带的礼盒,里面装的是一支MONT BLANC(万宝龙)的钢笔,她知道哥哥最喜欢这个品牌的笔。
“哥,我们先开香槟庆祝吧!”苹苹兴致高昂地打开一瓶香槟,“啵”的一声,软木塞冲向天花板,白色的气泡争先恐後地窜出。音响流泄出热情的舞曲,欢乐的气氛High到最高点。
苹苹一脸快乐的表情,但身为寿星的敖震邦却满头大汗,甚至连额际都开始渗出冷汗,脸色也寸寸发白。好恐怖,为什麽连礼物上面都绑有一朵玫瑰花?啊——救命、救命啊——
他的鼻子好痒,玫瑰的芳香还有悄悄抖落的花粉让他身体的过敏记忆启动了,他全身的毛孔都开始蠢蠢欲动,叫嚣著要发痒,连喉咙也痒了起来,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完蛋了,他知道到达极限,他的荨麻疹要发作了!
敖震邦的脸色忽青忽白,艰困地挤出一句话。“把花……拿走……哈啾——”他打了个大喷嚏。
苹苹看出他的不对劲,赶紧放下手里的香槟。“哥,你怎麽了?”奇怪,她这麽精心地准备一切,又是鲜花,又是蛋糕和礼物,还有香槟助兴,哥不高兴、不觉得惊喜吗?瞧他惨白的脸,像是受到什麽惊吓似的。
“花……快拿走……”敖震邦脑门发晕,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好恐怖,无所不在的玫瑰花香和花粉快把他逼疯了!“哈啾、哈啾、哈啾——”又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大喷嚏。
“哥,你到底怎麽了?你别吓我啊!”苹苹慌了,她从没见过脸色如此灰败的哥哥,他看起来好痛苦。
这时,躲在暗处负责点香水蜡烛的晓舟也看出状况不对,还来不及跳出来帮助苹苹,另一个惨剧又发生了。
由於整个室内都是花香和花粉的味道,为了呼吸新鲜空气,敖震邦脚步踉跄地想逃到外面,可却没料到他居然踩到搁在茶几边的一串小气球,霎时,只听到此起彼落的气球爆破声响起——
啵、啵啵啵啵……
“啊——”敖震邦忍无可忍地发出怒吼。“为什麽有气球?”天啊、地啊!难道他受的苦难还不够吗?除了花粉之外,居然还有他第二恐惧的气球,这地方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嘛!
啵啵、波啵啵……
气球的爆破声像是鞭炮般,不断地在他脑门回荡著。每一声爆破都像是索命铃般,挑战著他的忍耐极限,他脸色铁青地咆哮:“见鬼的!为什麽会有这麽多该死的花和气球?该死、该死——”
面无血色地打开大门冲到外面,他骂出一连串最粗鲁、最难听的脏话。“Shit!Shit!@X*¥#%*……”
“哥?哥——”敖苹苹欲哭无泪地追出去。
呜呜呜,哥哥到底是怎麽了?他看起来活像是快断气了似的,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呢?
第三章
三个钟头後。
饭店服务生打开房门,对背後的三个人道:“就是这个房间,先生。如果还有什麽需要的,请以内线联络。”
“好。”敖震邦冷冷地吐出一个字,递出千元大钞给服务生,暗示他快滚蛋。
看到优渥的小费,服务生乐得眉开眼笑。“那麽我先出去了,先先、小姐,呃……祝你们晚安。”最後一句话,他说得有些结巴,因为这组客人实在颇为诡异。
两女一男前来投宿,还指明要住双人房……莫非是要玩3P?啧,还真猛呢!事实上,他当服务生这麽久,也常常看到客人来这儿大玩3P、4P、5P,早习惯了,况且那又不关他的事。可是这一组客人打从在柜台 chick in开始,就怪得离谱,令他很好奇。
唯一的男人脸色阴沈,凶恶的眼神活像被倒债上千万似的,吓得没人敢直视他。另外两个女人则全都睑色发白,而且其中一个的眼眸还凝聚著泪珠,身躯微微发抖,活像是要被迫拍三级片的女学生。怪怪怪,怎麽看就怎麽怪!又不像情人,更不像夫妻,也不像是要快乐地来大玩3P呀……他好奇地猜测著三人之间的关系。
见服务生还杵在门口,敖震邦脸色不善地再度开口。“你还有事?”语调虽然平淡,可是蕴藏其中的浓浓火药味却十分清晰。
“没、没事,请你们早点休息!”服务生被他犀利如刀的眼神吓坏了,赶紧关上房门,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服务生出去後,眼眸含泪的敖苹苹赶紧把大哥的公事包拿到书桌前放好,再殷勤地替他拉开大床上的床罩。“哥,你累了一晚,赶快躺下来睡觉吧!需不需要我回家替你拿睡衣?”
“不用。”敖震邦断然拒绝。回家拿睡衣?别开玩笑了!从医院的急诊室出来後,他就拦下计程车直奔这家高级饭店,打算在这间商务套房里连续住上一个礼拜,直到家里那堆该死的花粉和花香都消失为止。当然,他也绝不可能接受从家里拿出来的任何东西。
气球爆破後,屋内经历了一番混乱、叫嚣、追跑,接著敖震邦逃命似地冲出大楼,拦车直奔附近医院的急诊室,苹苹她们也立即跟了过去。
到了医院,医生替敖震邦做详细检查,观察他手臂和身体上泛起的疹子,确定他是荨麻疹发作後,立刻给他打了消炎针,并让他服用抗组织胺药剂,情况才总算渐渐稳定下来。
现在,他不再感到呼吸困难,皮肤也不会奇痒难耐,可是,他全身都泛起疹子,而且红疹至少要三天才会消失!医生还一再叮咛他,这两天要多睡觉、多休息,绝对不可以让身体太过劳累,以免红疹会继续扩散,也最好不要接触外人,以免外界的病毒侵袭他的免疫系统,让红疹更形恶化。
该死、该死!当医生在嘱咐的同时,敖震邦也在心底不断地咒骂。连续三天不能出门见人,也不能上班?很好,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明天就要跟财务部召开紧急会议,研讨并吞掉“西华银行”後的重要措施,明天下午也有许多重要行程。後天的行程更是紧凑,他原本打算飞到香港出席一场国际金融大会,然後再到日本洽谈另一个合约的,现在,通通毁了!要他拿什麽睑出门见人?
“哥……”苹苹的小嘴一扁,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一直坠落。“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真的不知道你对花粉严重过敏,我不是故意害你引发荨麻疹的,对不起……”
呜呜,她好愧疚,好想大哭啊!明明是一番美意,刻意弄来成堆的鲜花想为大哥庆生,没想到却弄巧成拙,满屋子的花粉居然害哥哥的荨麻疹严重发作。
苹苹已哭成了泪人儿。“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呜呜,她真的不知道哥哥居然有荨麻疹的宿疾,更不知道他最害怕花粉。都是她太笨,把好好的一场庆生会搞成这样。不但害大哥进了急诊室,还害他连续三天不能上班,呜呜,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妹妹的眼泪让敖震邦头痛欲裂,老实说,他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毕竟他从没告诉过苹苹,他有荨麻疹的宿疾。在他的记忆中,因花粉而严重发病的纪录有三次,其中两次是他念大学住校时,另一次则是当兵时发作。这三次他都没有让医院通知家属,所以苹苹当然不知情。
“你先回去吧。”他轻抚疼痛的太阳穴。经过一晚的折腾,他快累昏了,全身的肌肉也隐隐发痛。虽然服过药,可那要命的搔痒感偶尔还是会窜出来,他已自身难保,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安慰妹妹了。
“大哥,真的很对不起……”苹苹已经哭到抽噎了。呜——她害得大哥连家都不敢回,必须要委屈地住到饭店来,她实在好愧疚啊!
一直待在一旁的晓舟再也无法保持缄默,忍不住跳出来大吼。“喂,姓敖的!你太冷酷无情了吧?苹苹又不知道你害怕花粉,她也是一番好意要替你庆生啊!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今晚的庆生会筹划了多久?早在一个星期前她就秘密拜托过我们,还东忙西忙地准备一切。你给她的零用钱,还有她打工存下的钱她都不敢乱花,为的就是帮你挑选一份生日礼物!”
她越吼越激动。“今天会发生这种事,压根儿不是苹苹所希望的,她都已经难过得哭了,身为大哥的你就不能开口安慰她两句吗?”
哼!枉费她之前看见他的相片时,还觉得这男人英俊潇洒、温文儒雅,结果现在才发现他居然是个无血无泪的大混帐,真讨厌!
“你是谁?”敖震邦锐利地扫她一眼,眸中的寒气四射。“我家的家务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插手!”他累到快昏倒了,实在没有力气去安慰人,或向任何人解释。
晓舟闻言更加光火,气愤地握紧粉拳。“对。我是外人,我的确没有资格过问你们的家务事!但,身为苹苹的同事兼好友,我总有立场为她辩白吧?我并没有要求你对苹苹软言好语,只希望你安慰她两句,让她不要这麽自责,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吗?你是她的大哥,不是她的仇人耶!你这种冷酷的行为真是太过分、太铁石心肠了!苹苹又不是犯下什麽滔天大错,她只是不小心害你荨麻疹发作,你只要休息个几天,就会痊愈了啊!”
已经身体发痒、额头发痛的敖震邦被骂得莫名其妙,肝火不禁上升,厉声咆哮道:“你闭嘴!什麽都不懂的外人没有资格教训我!什麽叫做‘只要休息个几天就会痊愈了’?你以为公司是我开的吗?我想休假就可以休假吗?我一休息,会耽误到多少进度、丧失掉多少利润,你知道吗?像你这种不知民间疾苦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开口教训我!”
他寒眸犀利地打量这个陌生女孩,虽然她有一张白嫩的苹果脸,还有一对水灵生动的大眼睛,可他还是给予她无情的评语——幼稚!
真是太可笑了,她应该已经超过十八岁了吧?居然全身上下都是卡通图案!一件白底T恤,上面印著斗大的“I LOVE MICKEY”字样;牛仔裤上面则是印著一个贝蒂娃娃,手腕上的链坠五彩缤纷,有米奇、米妮、高飞狗、唐老鸭……斜背的大包包上面还挂著一个大型的米奇吊饰。最恐怖的是,她用来绑马尾的发饰上面也有一个超大的MICKEY!
这女人活像是从迪士尼乐园里走出来似的,简直幼稚到了极点。依他看,她大脑里面装的不是脑浆,而是卡通漫画。
他那是什麽眼神?晓舟敏锐地察觉出对方眼底的轻蔑,愤怒地反讥道:“对,我的确不知民间疾苦!敖震邦先生,全世界就你最重要,少了你,地球就会停止运转,你不去上班,太阳就会打西边出来,台湾股市就会立刻崩盘!你最了不起,你最伟大!”
敖震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