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不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我爱,我不爱- 第8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糟,本才想,连争都不屑争,可见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多谢你仍然让我们母女住在王宅。”翁丽间说得十分客气。
  “你们永远受欢迎。”
  “熟悉的环境对加乐很重要。”
  她转过头来看女儿。
  本才连忙展开一个笑容。
  翁丽间心酸,“加乐,再给妈妈一个机会。”
  本才伸出手去,何世坤教授说得对,女性应支持女性。
  “对了,世坤叫加乐每天下午到她诊所。”
  “我会通知司机接送,教授有什么结论?”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看得出加乐此刻起码有三岁智力。”
  本才啼笑皆非,太会开玩笑了,杨本才三岁就在做十岁儿童的功课了。
  翁丽间拭泪,“她似终于开窍。”
  车一到家,母女拥作一团。
  翁丽间说:“你对加乐,真是赤诚爱护。”
  本才疑惑,那么,谁是王加乐的生理父亲?
  这个人身在何处?
  保姆出来笑说:“竟去了那么久,加乐,过来洗澡休息。”
  本才回到卧室,不知怎么,身不由主,钻进床底,拥着玩具,蜷缩在角落。也没有人来劝她出来。
  躺半晌,她安然入睡。
  真没想到床底比床面舒服安全。
  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小小被褥,可见有人照顾她,是谁?
  本才伸个懒腰,这样小的手与脚,可以做些什么?平胸,尚未发育,非常方便,毫不费劲可以俯睡。
  她自床底爬出,发觉床上有人。
  是王振波累极而睡。
  床不够长,他的腿伸在床沿外,像巨人到了小人国,英俊的人入睡了也是好看的,青色须根已经长了出来,浓密的头发有点凌乱,眉头紧皱。
  领带已经解下,握在手上,来不及放好,已经睡着。
  本才愿意多了解这个充满爱心却又得不到爱的人。
  房间浅蓝色天花板上漆一朵朵白色的绵羊云,真是一间可爱的儿童寝室。
  架子上有音乐盒子、画册、洋娃娃。
  本才始终挑了纸笔,打草稿,画床上的王振波。
  肯定被爱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啊,开心得有幸福的感觉。
  本才自遭突变以来第一次心境平静。
  保姆轻轻推门进来,食指放唇边,暗示本才不要吵醒王振波。
  她再招招手,叫孩子出去。
  看,人类其实何需说话,简单手势已足够表达心意。
  能说善道,反而说多错多。
  保姆让她吃点心。
  “你是个乖小孩,为什么把你说成低能?”
  本才笑笑,不出声。
  “是否偏心?”保姆轻轻说,“人的心一偏,难有公道意见。”
  真的,朴素变寒酸,聪明变嚣张,勤力变巴结,没有一个好人,没有一件好事。
  本才觉得饿,吃得很多,加乐需要发育,她不能辜负孩子,必须吸取营养。
  她看了一会电视儿童节目,挂住王振波,走回寝室。
  他刚刚醒来。
  看到加乐,他微微笑。
  本才伸手过去,用小小手指,轻轻揉平地皱着的眉心。
  王振波唷一声,“原来我连睡着都满面愁容。”
  本才看着他不出声。
  “加乐,你看,成年人一丝快乐也无。”
  本才握住他的手。
  “不过,加乐,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你天真的笑脸可救我贱命。”
  他长叹一声。
  本才骇笑,人生被他形容得一文不值。
  “早上起来,也是为了你,加乐,否则真不愿睁开双眼。”他说下去,“看着你一天一天进步,我心欢欣。”
  翁丽间探头进来,“同孩子瞎讲些什么?”又对女儿说:“加乐,换衣服去见老师。”
  离了婚,感情反而好转,语气,表情,都减少敌意。
  保姆替本才换上蓝白二色的绒线裙,再替她穿上深蓝色大衣。
  翁丽间打扮孩子的品味,同本才的母亲一样,不知怎地,觉得幼儿也要穿蓝白灰才好看,本才小时从来没穿过大红或是红,没想到加乐的遭遇完全相同。
  本才穿上黑色漆皮鞋,跟着父母出门去学校。
  校长出来接待。
  “嗯。”她说,“真是一个特别的孩子,我已看过有关加乐的资料。”
  本才静静坐着不语。
  “不过,我们这间学校的学生全部与众不同。”她笑容可掬,信心十足。
  老师走进来。
  “加乐,江老师陪你参观学校设施。”
  本才轻轻跟在江老师身后。
  江老师年轻漂亮,声音动听,“我负责教你语文数学,我们一对一,你说可好?”
  本才随即想,这笔学费一定是天文数字。
  “小息时你可与其它同学玩游戏。”
  本才点点头。
  “听讲你不爱说话?”
  本才笑笑。
  “说得不好不要紧,慢慢讲,我们华人对口舌便给的人其实并无好感,夫子道:巧言令色鲜矣仁,又说,君子讷于言。”
  本才笑了,江老师真可爱。
  “你喜欢绘画?”
  本才又点头。
  “那好极了,在这里,你不会失望。”
  小小课室,光线柔和,布置舒服。
  “我们这里,有患自闭症但钢琴不学自通达到演奏级水准的学生。”
  本才啊一声。
  “也有对生活一窍不通至今不会扣衣纽的数学奇才。”
  本才惊讶,真没想到有那么多同病相怜的孩子。
  江老师说下去:“不能用科学解释,简直像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样。
  本才呆呆聆听。
  “还有一个女孩子,原籍美国田纳西,可是两岁时一张嘴就说马赛音的法语,至今研究不到因由。”
  本才眨着眼,呵,全是小怪物。
  今日的杨本才亦是其中之一。
  “你们与一般孩子不同,有些方面输给普通人,可是,在其他方面胜过多多。”
  本才抬起头来。
  江老师问:“我说的话,你都听得懂吧?”
  本才颔首。
  “没有经验的人,时时对天才手足无措,大意扼杀。”
  本才不语,不会讲话有这个好处。
  半晌,王振波出来了。
  他悄悄问幼儿:“喜欢这间学校吗?”
  这次,本才连忙摇头。
  “我也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本才笑了。
  “学校里怪人很多,可是加乐,我们不过是普通人,我们不用上这所学校。”
  本才见王振波如此护短,不禁好笑。
  “我们回家再从详计议。”
  本才十分感动,王振波真是一名好父亲,事事替孩子设想,尊重小小人的意愿。
  翁丽间在车中抱怨:“你太纵容加乐了。”
  隔了半晌,王振波十分低声说:“我同你不宠她,还有谁会宠她呢。”
  翁丽间还是听到了,泪盈于睫。
  本才紧紧靠在他怀中。
  “由我亲自来教加乐好了。”
  没想到翁丽间赞成,“今日许多北美洲的家长都申请在家教育孩子。”
  “学校制度,并不适合加乐。”
  “试一试吧。”
  “我那张陈年芝麻教育文凭,也许还派得上用场。”
  “唉,我俩都叫家族事业所累,学非所用。”
  本才又觉可笑,人类的快乐不得完全,因为没有人会对现状满足,有父业可承继者居然抱怨,她身为天才也感到寂寞。
  翁丽间轻轻说:“记得我俩如何认识?”
  王振波不回答。
  忘记了,抑或不愿想起?
  翁丽间说下去:“高中时你替我补习数学,记得吗?”感慨万千。
  啊原来他俩历史那样悠久。
  可是王振波一直不出声,静静把车子驶回王宅。
  他接到一个电话,听完后喜悦地抬起头来,“加乐,儿童医院的壁画明日开始绘画,邀请我们参加呢。”
  翁丽间叹口气,“明日我需招待重要客人,你陪加乐吧。”
  王振波只轻轻说:“加乐,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到何教授处。”
  不,他俩不会重修旧好。
  翁丽间出去后,本才好奇,轻轻走到她卧室张望。
  哗,真是闺房,全白矜贵的家俱衬蓝色与银色装饰,私人起坐间及办公室连在一起,大窗对牢海景。
  佣人正在收抬床铺,看到加乐,笑说:“过来,坐下,看照片簿子。”
  把照相簿交到加乐手中,再给她一颗巧克力。
  本才打开照相簿,第一页便是王氏伉俪的结婚照片。
  而站在他们前面的,正是小加乐。
  呵,原来翁丽间之前已经结过一次婚,加乐是那次婚姻带来的孩子。
  婚礼在外国一间大宅的花园里举行,气氛良好,观礼嘉宾不多,大概是十分接近的朋友。
  翁丽间穿着得体的乳白色套装,戴珍珠首饰,加乐则打扮得像小淑女。
  两段婚姻都只维持了几年。
  佣人笑说:“加乐你老是沉思,到底在想什么?”
  本才继续翻阅照片。
  从照片中她得到他们一家三口生活点滴。
  保姆找了过来,“加乐,你在这。”
  本才忽然想念自己的家。
  她同保姆说:“带我回家。”
  不料保姆却听懂了,“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呀,真是傻孩子!”
  本才不知多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睡一觉。

   
 


  
 
 
  
 

五 
 
  下午,到了何教授诊所,她写出来,“教授,我想回家一行。”
  教授不动声色,“你家在何处?”
  “梭子路十号。”
  不错,这正是杨本才的住址。
  小小孩儿怎么会知道?王加乐智力不高,连自家路名都未必说得出来。
  本才写道:“当初对这个路名一见钟情: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何教授隔半晌,不知怎地,也许因为震惊过度,也取过纸笔,写下:“你真是杨本才吧?”
  本才回答:“是。”
  “你有家里门匙?”
  “有一条后备匙收在电梯大堂花盆里。”
  何教授说:“来,我们到杨家去。”
  回到家楼下,本才感慨万千。
  她伸出小小的手,在花盆底部模到锁匙,与何世坤上楼开门进去。
  何世坤一见地方那么明亮宽敞,便喝一声:“不愧是艺术家家居。”
  本才苦笑。
  一抬头,发觉情况有变。
  啊墙上几幅名家版画全部不见了,被人摘下。
  何世坤何等伶俐,马上问:“不见了东西?”
  本才点点头。
  除了她,只有马柏亮有锁匙。
  “是马柏亮吧?”何教授立刻得到结论。
  本才看看空墙,一个个淡淡四方影子,像是哀悼怀念失去的画,死亡的感情。
  何世坤不忿,“明明也是个世家子,怎会如此不堪。”
  花费阔绰惯了,上了瘾,停不下来,不得不到处搜刮来花,没有人路,只得拐骗。
  “我替你报警。”
  “不。”本才写:“都是身外物,随它去吧,请罗律师叫人来换把锁就好。”
  何教授叹口气,“你说得很对。”
  本才四处查查,打开衣柜,数一数衣物,全部无恙,她的画笔画纸草稿,都分文不动。
  也许,在整件无妄之灾中,最大得益便是叫她看清楚了马柏亮为人。
  那几幅版画,出售之后,足够他喝一年上佳红酒了,以后如何?之后再说吧,马柏亮一定还有办法。
  本才轻轻躺在床上,无比惬意。
  “本才。”问世坤坐到床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