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福,过来!”
闻言,喜福身子一颤,低着脸磨磨蹭蹭的来到他的面前。
“地上有铜钱吗?瞧你都舍不得抬起头了!”微笑调侃,长指捏住圆润下巴强迫抬起,当她双颊上的红肿与明显指印映入眼帘时,闻少秋瞬间勃然大怒,厉声逼问:“是谁打的?”
闻府内,有谁不知道喜福是他宠爱的贴身丫环,何人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动她?
强忍的泪终于掉了下来,象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不止,喜福再难抑制心中的委屈与羞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哇——少爷……”像无依的雏鸟终于找到温暖的依靠,她紧紧抱住他,哭得无法制止,只能嘴里不断的喊着“少爷”、好似这样叫唤着他就能好过一些。
“喜福乖,别哭……少爷疼你……别哭……”纵然心火狂燃,闻少秋还是勉强抑下,温柔地牵着涕泪齐下的她来到花桌前坐下,取来手巾极轻、轻柔的替她拭去粉颊上的斑驳泪水,轻抚着她,不住的低声安慰;可心头的愤怒在每见她脸上的红肿一次,就益加旺盛难消。
喜福是他的人,天底下能欺负她、惹她掉下珍珠般宝贵的泪珠儿的人,除了他闻少秋之外,谁都没资格!
就像最珍爱的宝贝让人给糟蹋了,一股漫天怒火在心口闷烧,闻少秋眸底闪着寒芒,可嘴上还是不住地柔声安抚着怀中大雨滂沱的人儿,直到许久过后,她终于哭累了安歇下来,他才再次抬起凄惨小脸——
“告诉少爷,是谁打你?”柔声轻问。可当那印着“五指山”的肿胀嫩颊再次映入眸心,他除了庞大的怒气外,还有更多难言的心疼与不舍。
闻言,喜福脑中登时浮现华家兄妹与闻夫人的脸庞,尤其闻夫人那狠戾异常的眼神,更让她莫名的心惊害怕,身子不禁抖得更加厉害,老半天不敢说。
“不说?”见她不吭一声,闻少秋沉了脸。“好!你不说,我这就去找人问个清楚!”话落,作势起身。
“少爷,不要!”焦急地抓住他衣袖,喜福噙着泪,终于低声招了。“是、是表小姐……”
华采蓉?
阴寒着脸,听到这名字,闻少秋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她对喜福本就不友善,加上前些天,他又当着众人面前表示欲娶喜福为妻,华采蓉心中对喜福自然更为妒恨。
可华采蓉并非傻子,也清楚得很“打狗还得看主子”的这层道理,是以平日就算再如何刁难,也不至于敢动手,可今儿个她却硬生生的赏了喜福耳光而不怕他追究,肯定是仗着背后有人可靠,而且势必是她认为可以制得住他的人。
想到这儿,闻少秋冷笑了一下,沉声又问:“除了表小姐,在场还有谁?”
他想,他约略猜得出“那人”是谁了。
“还有……还有表少爷和……和夫人……”抹着泪,哽咽低语。
果然!
不出所料,他眼底闪过讥讽之色,略为思索了一下,心中已有定见,当下不急着去替她出面,反倒低声道:“喜福,先忍着点,现下先尽量避开他们,日后少爷再帮你出气好不好?”
不知为何,喜福觉得他低哑的嗓音中似乎暗藏着几丝歉疚,也不懂他要如何帮自己出气,但是她还是以着信任的眼神望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喜福!”赞赏的微笑,闻少秋怜惜地轻碰肿胀的脸颊,却得到她吃疼的一缩,当下强压下翻腾怒火,更加放轻手上的力道,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除了显而易见的红肿外,再无其他外伤,这才松了心,柔声轻问:“疼吗?”
“疼。”点点头,喜福和来老实得很。
“我拿药膏帮你抹抹,一会儿就不疼了。”微笑安慰,起身欲往内室去拿花,却又被纤细的小手拉住,让他不由得转头。“怎么了,嗯?”
“喜福不要紧,少爷先用早膳……”觉得服待好主子是自己最要紧的事,喜福急忙掀开陶锅盖。乍见里头原本该冒着热气的珍珠米粥早因一连串的耽误而转凉,她不禁沮丧地垮下了脸,结结巴巴地低声着:“粥……粥凉了,喜福……喜福再去端热的来……”
“不用了!”不欲她顶着还挂着两座“五指山”的脸出去,闻少秋将她才站起的身子又压回椅子上。“天热,喝凉粥正好,你乖乖的坐在这儿先用早膳,我进去拿药。”
话落,又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转身迳自进内室去了。
眼看他的背景消失,喜福怔怔地摸着自己的头,感觉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余温,不知为何,她莫名的心跳加速、脸上发热,原本没来由挨打的委屈难过,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开怀得很。
“汪!”蓦地,昨夜不顾道义“弃友潜逃”的“汤圆”,不知从哪个狗洞钻了出来,一蹦一跳的对她雀跃吠叫着,精神可好得很呢!
“哼!我才不理你呢!”瞪着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喜福记恨的指控,“你没义气,昨夜丢下我独自面对生气的少爷,我不给你吃!”
心知它垂涎早膳菜色中的那盘肉片,她盛了碗粥后,故意一口肉、一口粥的吃给它瞧,想来报复心也是挺重的。
见状,“汤圆”哀求似的又低鸣了几声,但喜福却故装无视的迳自吃着早膳,好一会儿后,“汤圆”眼见装可怜无效,自讨没趣的正想掉头离开之际——
“砰!”
椅子翻倒的巨响夹杂着生物落地的沉闷声聚然扬起,白毛蓬松的肉球发出了凄厉叫声,狂吠不止……
“汪汪汪汪汪汪……”
怎么回事?“汤圆”为何叫成这样?
内室里,正在寻找消肿药膏的闻少秋忽闻外头传来的焦躁吠叫,心中正大感奇怪之际,又听那叫声一路从花厅快速而来,才一眨眼工夫,“汤圆”已震荡进内室,在自己脚跟前狂吠不已。
“汪汪汪汪汪汪……”
“怎么了?肚子饿了吗?找喜福喂你吃饭去……”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他忙着找药膏。
奇怪!他明明记得放在这柜子里的,怎么寻不着呢?难道吉福收到其他地方去了?
“汪汪汪汪……”
“嗯?”感觉下方一紧,闻少秋垂眸瞧去,就见“汤圆”咬着他的衣衫下摆,使尽吃奶力气的欲将他往外拖,不时还狂吠两声,感觉似乎极为焦急。
不对!小家伙从来不曾有过如此异常举动的。
再说,“汤圆”叫成这样,向来疼它的喜福若是听见,早该进来抱它了,怎么至今不见人影?
她人不是就在花厅里吗?
愈想愈觉得不对,闻少秋心中莫名生起一股不安,当下脚跟一转,随着跑在前头的“汤圆”快步而去。
不一会儿,他迅速来到花厅,却见桌上空无一人,而地上……
喜福倒躺在翻倒的椅子旁动也不动,任由“汤圆”一边舔着她的脸,一边不停吠叫。
看着眼前景象,闻少秋只觉全身血液在瞬间凝结,刹那间恍如置身在无边黑暗与惊恐所交织而成的世界,怎么也寻不着出口。
久远前深深刻印在脑中的记忆与眼前的一幕重叠了,他浑身发冷,心慌异常,一时之间竟无法动弹……
“汪汪汪汪汪……”
蓦地,“汤圆”朝着他狂吠,甚至以圆滚的身体朝他冲过来狠撞了一下,闻少秋这才象是从噩梦中猛然惊醒过来——
“喜福……”一个箭步冲上前,他抱起软绵绵的身躯颤声呼唤着;而回应他的却是紧闭的双目、泛黑的面容,与嘴角边疑似中毒而吐出的白沫。
颤巍巍的,闻少秋伸手往她的鼻下探去,当指腹感应到那浅到几乎没有的气息时,他激动得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幸好!
幸好还有一口气尚存……
强抑下心中的激荡,他以袖子飞快拭去她嘴角的白沫,迅速从怀中掏出多年来随身携带的白玉瓶,从中倒出一颗火红如血的丹药,抖着手喂进她的口中,确定可暂时保住她的一条命后,这才双目尽赤的瞪着桌上那用了一半的早膳。
好!很好,非常的好!他还没揭她的底,她倒是先下手欲灭门了。
咬着牙,闻少秋冷笑不已,一把抱起怀中昏迷的人儿,眸底闪着冷厉寒光,神色森寒如地狱修罗般一路步出“月镜院”。
未久,一辆马车自闻府后门驶离,朝城内某户敖姓人家疾驰而去。
好痛!她好痛,痛得象是四肢百赅被人打断了一截又一截……
昏昏沉沉中,床上的人儿痛得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同时眼角也悄悄地滑下了泪……
少爷,您在哪儿?喜福好痛……真的好痛……
“喜福乖,不怕,少爷在这儿……”
是、少爷吗?
恍惚间,她好似听到了少爷的声音,感觉到少爷的大手紧紧握住她的,一股暖意由手心流向心头,她觉得可以安心睡去,不再让疼痛侵袭着自己了……
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她弃守了仅存的微弱的一丁点意识,终于放任自己从痛苦中解脱,陷入沉沉的黑暗中……
“胡大夫,她的情况究竟如何?为何一直在抽搐……”客房内,闻少秋紧握着掌中的冰凉小手,眼看床上人儿止不住痉挛地全身抽搐着,他难掩焦忧地厉声质问,神色之铁青难看,好似只要那大夫应上一句稍微不利的话,就要把人大卸八块。
“闻少爷稍安勿躁,再让老夫瞧瞧……”床榻旁,姓胡的老大夫皱着眉头,一手捻白胡,一手诊脉,对身旁吵人的苍蝇很是无奈。
“胡大夫说得是,少秋,你先别急。”连忙劝慰,敖潞旁观者清,忙着把人拉开,免得他干扰了老大夫看诊,这样反倒不好。
唉……一个时辰前,好友突然抱着昏迷不醒的贴身丫环来到敖家,神情之冷硬森寒与脸色之难看灰败,饶是与他相交多年的自己也是生平仅见。
他不是笨蛋,光瞧脸色也知那叫喜福的丫环肯定出了问题,也心知好友不回闻家,反而抱着病人前来敖府,其中必有蹊跷。
但他也没多问,只是善尽朋友之义,迅速吩咐下人清理出一间养病的客房的同时,也让人前去请好友指名的胡大夫前来。
然而,原本看似冷静的好友,在胡大夫来到之后,反倒失了镇定,那焦忧不安的神情,真是和当初在产房外等亲亲娘子时的自己有一较高下了。
闻言,闻少秋明白胡大夫与好友说得没错,当下深深地又瞅了床上那学泛着黑气的病容一眼,然后悄悄地握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稍微退开一点,好让老大夫能好好的诊脉。
沉静中,就见老大夫愈诊,眉头愈皱,甚至都挤出一个川字来了,这才沉沉地叹了口气。“唉……”
叹气?为何他要叹气?
莫非……
胸口一紧,闻少秋紧绷的声音中有着难以察觉的轻颤。“胡大夫,喜福的情形究竟如何?不论是好是坏,你但说无妨。”
“闻少爷既然这么说,那老夫就直言了。”起身来到桌前,胡大夫捻着白须,神色凝重道:“姑娘身中剧毒,虽然你给她服下了解毒丹,遗憾的是,毒性已随气血游走全身百骸,侵入心脉,就算保住了一命,恐怕也……”
顿住,似是不忍实说。
“如、如何?”面色如纸,就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