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憨然傻笑样,闻少秋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张酣甜傻笑的圆脸,幽深眼眸不禁浮现几丝阴合之色,但随即又隐去无踪,神色不波地朝那叫小李的小厮笑了笑后,便迈步入府。
只见他看似悠然地随兴而行,拐过弯弯曲曲的回廊,穿过一座座的月牙门,最后终于在后院花圃的凉亭内找着了“目标”。
“祖母、娘、表弟、表妹,原来你们在这儿赏花、喝茶,真是清心哪!”顶着满脸的笑,他很快的迎上前去,亭内每个人都招呼到,果真是会做人。
“表哥!”乍见他的出现,华采蓉欢喜惊喊,一张脸笑得比花还灿烂。
“什么清心?”睨了在身旁落坐的孙子一眼,闻老太君似笑似骂道:“大清早的就不见你人,也不知上哪儿鬼混到现在才回来,问下人也没一个知晓,祖母都担心死了,还能清心什么?正回要一大早出门,记得交代去处,否则祖母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了呢!”
“是,祖母。”笑咪咪的应和着,闻少秋抬眸一瞧,神色关切的询问:“娘,您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没、没什么!”强笑否认,不知为何,原本还好端端的闻夫人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甚至还略带迟疑地看着他。
“呃……”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他的身后,华文安迟疑的探问:“怎么不见表哥身边那个叫喜福的丫鬟?”
想起早上之事,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心虚。
他这话一出,华采蓉的笑容顿时僵凝。糟!她差点忘了早上才赏人耳光,狠狠的教训了那个贱婢一顿,不知她有没有哭哭啼啼去向表哥告状?
恍若未觉华家兄妹的不安,闻少秋迳自皱眉怒道:“提起喜福我就恼!”
“怎么了?”闻老太君奇怪的问。
“祖母,您不知道!今儿个一大早,喜福那傻丫头去端早膳,谁知回来后脸上竟肿得不像话,我一问之下才知道她被人给欺负,赏了两耳光给她。”愈说愈怒,神色铁青至极。
“竟有这等事?”拧起眉头,闻老太君虽严厉,却也不喜有以上欺下,或者奴仆之间欺压弱小之事发生。
点了点头,闻少秋沉着脸恼道:“偏偏那丫头傻得很,任我怎么逼问都不肯说是谁打她。”
他这话一出,华家兄妹互觎一眼,随即华采蓉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
“那贱……呃,我是说喜福真没有招出是谁打她吗?”
“是啊!”眼尾一瞟,他随口反问:“难道表妹知道动手打人的是谁?”
“我、我一早就知姨娘在一起,怎么会知道是谁打的呢!”飞快否认,华采蓉最后还不免拉人替自己壮声势。“姨娘,您说是吧!”
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闻夫人此刻心思全在另外一件事上。“那喜福呢?怎不见她随侍在你身边?”
眸光低垂,闻少秋神色不波的问道:“因为喜福坚持不说是谁打了她,我一发恼,不小心把早膳给打翻了,索性就带着她上街去吃。后来又顺便去拜访敖澔,逗他儿子玩,谁知敖家小娃娃也不知怎地,似乎与喜福特别有缘,死活都缠着要她抱,我们要离开时,那小家伙哭得惊天动地,谁也哄不听,我干脆让喜福先留在敖家,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特别清晰大声,好似深怕有人听不清楚;而众人闻言后皆没有什么表示,只有一个人的神色显得特别的苍白难看。
“娘,我瞧您的气色不佳,真的没事吗?”真切关怀,闻担忧的询问。
“没、没事!只是头突然有些疼……”强笑摇头,闻夫人蓦地起身道:“娘,你们慢慢喝茶、赏花,我先回去歇息了。”
“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闻老太君也觉得她的气色真的很差。
“不用了!我回房躺一会儿就好了。”白着脸,闻夫人坚决的拒绝。
“既然如此,那你快回房歇息吧!”闻老太君也不勉强,又交代了几句要她好好注重身子的话后,便让她先行离开。
目送她的背影,老人家又瞧了瞧在座的华家兄妹,当下淡声道:“文安、采蓉,你们姨娘看起来不太舒坦,你们一起送她回房去,可别出了意外才好。”
闻言,华家两兄妹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老太君开口了,他们也不敢多吭一声,当下也跟着双双离席,匆匆忙忙的追着闻夫人而去。
很快的,凉亭内仅剩下一老一少祖孙俩……
“祖母,您想私下与孙儿聊些什么?”心知老人家故意支开人,闻少秋干脆笑笑地挑明了讲。
“你这孩子倒聪明。”微微一笑,闻老太君为两人各倒一杯茶,不疾不徐地啜饮着,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祖母问你,你是真心想娶喜福那丫头,而不是与你娘斗气,怕长辈逼婚才故意拉她当挡箭牌?”
自他说要娶喜福为妻后,也已过了好几天,应该够他沉淀情绪,认真思考过了。她老人家可不愿见他因为一时意气,胡乱决定了终身大事,届时才来后悔莫及。
这问题若是在昨天……不,应该说今早之前问他的话,他也许会口是心非,但如今……
想到那陪伴自己多年,不知不觉占据了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块角落的憨傻丫头,闻少秋不禁眸心漾柔。“是,我是真心要娶喜福的。”
如今,他是心口如一,绝无欺瞒。
“是吗……”低声呢喃。
“祖母反对?”不动声色的探问。
“不,当然不是!祖母只是想确定你的心意。”摇了摇头,闻老太君不知想起什么似的轻叹一口气,然后慈爱的笑道:“我老了,哪还管得了你们小辈们情情爱爱的事?只要是你喜欢的人,祖母也会喜欢的。”
她是聪明人,受过一次教训便够了,再来一次她可受不了。
“那么祖母是赞成了?”低垂的眼帘掩去了复杂的眸光,闻少秋轻声询问。“嗯。”似有若无的轻应一声,闻老太君悠然饮茶。
纵然老人家那声“嗯”是如此细微,闻少秋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漾开了笑。“多谢祖母。”
呵……虽然她同不同意,他并不会在意,但是老人家的赞同与支持,他还是感谢的;至于另外一位长辈的意见嘛……那就更不重要了!
噙着淡淡的冷笑,闻少秋慢条斯理的品着茶,耐性十足的准备静待好戏上演。
呵……接下来的好戏将会非常精彩哪!
该死!他们竟然没吃下早膳,这下该如何是好?
她秉持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想法,想说干脆一起解决掉他们,可如今事情发展却出了她的意料之外,让她不由得慌了神。
房间内,女子沉着脸,坐立难安地来来回回踱步着,心中焦躁至极……
昨夜的事,他听那个贱婢说了吗?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可若他已经听说也知道了,怎会面对她时还是一如往常般的谈天说笑,丝毫看不出异样,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亦或者是昨夜太暗,那个贱婢根本没瞧清她的脸,就算向他提起了,也只是以为是哪个府内下人不知检点,偷偷摸摸的躲起来干那苟且之事?
会是这样吗?若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至少她知道自己目前是安全的,可以稍微松口气……
肯定是这样没错……肯定是的……肯定是的……
像似要让自己安心般,女子在心中不断的说服着自己,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终于安了心,成功地催眠了自己。
唔……是谁在喂她喝水?那水好苦,苦得简直就像药,或者是……其实她喝的就是苦死人的药汁?
恍恍惚惚地想着,喜福生平最是讨厌吃苦兮兮的的东西,决定再也不让人喂自己喝‘苦水’,当下使劲吃奶力气,努力了好几次后,才终于勉强睁开了眼……
咦?这儿是哪里?
朦胧的意识逐渐清晰,她瞪着陌生的床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想挣扎爬起,却发现自己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醒了?”
蓦地,一道低哑却不失轻柔的熟悉嗓音自后方响起,让喜福不由一愣,随即欢喜大叫——
“少爷……”她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可一出口竟发现微弱得如同方出生的幼猫叫声般,若不仔细聆听还会错过呢!
“醒了就好……”随着粗嘎的嗓音,一张略显憔悴的俊颜出现在她眼前,放心不下她再次回到敖府的闻少秋在她身侧落坐。
“还以为你贪睡不醒,不理我了呢!”似笑、似怨,指腹轻轻画过虽然苍白却不再泛着黑气的小脸,眸底盈满欢喜的激动与不舍得怜惜。
“喜福没有不理少爷。”憨憨的,她不给诬赖,再次想挣扎起身,却依旧使不上劲,当下不禁困惑地眨了眨眼。“少爷,喜福没法儿动。”
“你……病了……”嘶哑低语,闻少秋心中难过,可脸上却强颜欢笑。“不过别担心,我会找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帮你医治,等你养好了病,就可以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了。”
病了?她病了吗?为什么她不记得自己生病了?
愣愣地想着,喜福茫然不解——她只记得在吃早膳,喝着放凉了的珍珠米粥,然后就……
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再次睁开眼,人就在这儿了。
“少爷,喜福不懂……”如坠五里迷雾,她试着想理解。
“不懂不要紧,我懂就好。”闻少秋轻声抚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他又微皱起眉头,修长食指点上粉红唇瓣,柔和却坚决地要求,“以后不许唤我少爷。”
打她醒来后,他与她的对谈之间已不再自称少爷,也不许她再叫他少爷,因为打从明白自己的心情后,他已将她视为一生的伴侣。
今后,他们之间不再是主仆关系,而是平起平坐,相伴一生的夫妻身份。
“啊?”不明白他心思的转变,喜福茫然地再次猛眨眼,很是困扰又迟疑,“不、不叫少爷,那要叫什么?”
好奇怪!为什么一觉醒来后,她莫名其妙就病了,现在连少爷也不能叫少爷,一切好像全变了样?到底她睡着期间发生什么事了?
“不叫少爷,自然叫少秋了……”顿了顿,逗弄又笑,“还是你想亲密些,唤我一声秋——也可以。”
他那个‘秋’字故意拖得老长,又暧昧兮兮,逗得喜福又羞又窘又迷惑,禁不住脱口惊呼,“少、少秋?”
为何她要改叫少爷的名儿?
哪知她的不解惊叫却被有心人士故意曲解为甜蜜回应,当下开心的马上轻拍她柔嫩的粉颊,一脸的宠溺笑容。“好喜福,我就知道你最听话了。”
“不、不是这样的,少爷……”满心羞窘,她急着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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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不许叫少爷的!”噙笑横眼,颇有恩威并施之态。“你不听我的话了?”
打小秉持的信念就是要听从他的话,如今被这么一质问,喜福登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挣扎了老半天后,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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