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去灶房端甜汤时遇到了大娘,大娘知道她喜欢吃咕咾肉,还特别先告诉她,好让她开心。
“好妳个贪吃鬼!”似笑似斥地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闻少秋明白她口中的大娘就是当初带她进闻府的那个厨娘。
抚着微微泛疼的额,喜福憨憨地笑了,收拾好空碗正准备出去时,蓦地想起华家兄妹,当下又乖乖地转身走了回来,吶吶问道:“少爷要罚喜福了吗?”
“妳做错了什么要我罚妳?”有趣反问。
“少爷说我惹恼了表小姐,真是没规矩,要我回来等着领罚呢!”将他先前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喜福觉得有些委屈,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被罚。
终于明白“罚从何来”后,闻少秋不禁大笑,似怜似宠地揉着她的头,毫无责怪意味地笑骂,“笨丫头,怎么妳就这么傻呢?方才我是随便敷衍他们的,哪是真要罚妳呢?”
呵……真是个直心眼的傻丫头,从来就听不懂别人言语中的曲曲拐拐,可只要是他说的话,全都奉为圭臬,既听话又忠诚。
敷衍?
喜福愣了愣,似乎有些不解,想了老半天后才迟疑询问:“少爷不罚喜福了吗?”
真奇怪!少爷说话怎么颠颠倒倒的,一下子说要罚,一下子又说不罚,让人好迷惑啊!
“当然不罚!”眉眼嘴角净是笑,闻少秋大加赞赏。“妳做得好极了,我怎么会罚妳呢?”
虽不太懂他口中的好极了是指什么,但被称赞,她还是开心的呵呵傻笑;倒是身为主子的人瞧了不禁故意询问──
“妳笑什么?”相处多年,依对她的了解,其实隐约可以预料到她的答案。
“不知道啊!”坦率地摇着头,某憨傻丫鬟笑咪咪的说道:“因为少爷笑,所以喜福也跟着开心的笑。”
嘻!只要少爷欢喜,她也会很欢喜啊!
果然!
早就猜到会是这种回答,闻少秋被逗乐的同时仍不忘提醒,“记得,以后瞧见华家兄妹就避得远远的,别让他们找妳麻烦。”他不是每回都能及时出现解救她这个傻丫头的。
为什么表少爷、表小姐要找她麻烦呢?
纵然满心不解,喜福仍然乖巧地点头,得到他赞赏一笑后,也不禁笑了起来,知道自己不用领罚后,心情大为轻松,端着空碗开开心心的退了出去。
屋内,闻少秋目送她身形蹦蹦跳跳的消失在门外,原本带笑的俊眸微垂,掩去了眼底那抹一闪而逝的复杂异彩。
第二章
“姨娘,您瞧!这珍珠耳坠色泽温润,款式典雅,还有这龙凤金镯雕工精细,既大方、又贵气,戴在您身上真是最适合不过了……”
“妹妹说的是!也只有最华美夺目的珠宝首饰才配得上姨娘……”
闻府富丽堂皇的大厅内,打从华家兄妹来到后,阿谀赞美的言语便源源不绝的响起,听得保养得当而风韵犹存的闻夫人笑容满面、开怀至极。
“瞧你们这两个孩子,嘴甜得像蜜一样,也不怕腻死人!”嘴上笑斥,一身雍容华贵的闻夫人忙着左瞧右看,审视铜镜中穿戴着华灿珠宝的自己。
“两位少爷、小姐说的全是实话,这些首饰简直像是专为夫人打造的,佩戴在您身上真是相映生辉,说有多贵气就有多贵气。”一旁,臻品轩的陈掌柜果然是商人本色,马上打蛇随棍上,舌粲莲花的赞扬着,就盼这笔大生意能做成。
“陈掌柜可真会做生意!”笑啐一声,闻夫人被众人的一番奉承赞美给说得心花怒放,对臻品轩精致典雅的珠宝首饰也确实爱不释手,一双眼不由得悄悄朝安坐在一旁的婆婆——闻老太君瞧去,毕竟如今闻府偌大家业还是老人家在掌权,若她真想要身上这些价钱惊人的珠宝首饰,除非自己拿私房钱购下,否则还得看老人家点下点头呢!
轻啜口茶,已是七十高龄,满头华发的闻老太君将她的神色全都看在眼底,当下淡定开口道:“喜欢就留下吧!”
“多谢娘!”得到应允,身为儿媳的闻夫人不由得大喜,并忙着挑选其他的珠钿,好为自己的首饰盒添更多的收藏。
而臻品轩的陈掌柜眼看这笔大生意十拿九稳,顿时笑得阖不拢嘴;至于华家兄妹脸上则不约而同浮现欣羡之色。
闻老太君能在夫死子殁后一肩担起闻家庞大家业,十多看来经营得有声有色,较之先前更加兴旺茂盛,自然是个精明厉害的角色,华家兄妹那一点小心思,她也清楚得很,是以大方又道:“难得你们兄妹俩也在,干脆也各挑件喜欢的留着吧!”
老人家这话一出华采蓉与华文安两人登时喜不自胜——
“多谢姨婆!姨婆对我们真好……”
“姨婆自然是对我们好了,这哪还需要妹妹说呢……”
欣喜若狂的奉承道谢源源不绝响起,华家兄妹俩那声“姨婆”倒也不是随便喊喊,而是确有其姻亲血缘关系。
仔细说来,闻夫人之母与闻老太君乃血亲姊妹,各自婚嫁后,闻老太君生下一子。而其妹子则育有两女一儿,待彼此子女皆成长至可以论及婚嫁之龄,感情好的姊妹俩便兴起了亲上加亲的念头,是以其妹的长女便嫁进闻家,也就是如今的闻夫人;至于小女儿则嫁给了姓华的人家,生下一子一女自然就是华文安与华采蓉兄妹俩了。
一旁,闻老太君只是静静地瞅着他们姨甥三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喜孜孜的挑着饰品,本身似乎并不太感兴趣。
不一会儿,就见闻夫人除了珍珠耳坠与龙凤金镯外,又挑了件观音玉坠;而华采蓉在犹豫不决中,好不容易选了支凤凰金钗;至于华文安则是相中了先前闻少秋口中的那枚温玉腰饰。
“娘,您不挑一些吗?”选完自己要的首饰后,察觉到婆婆始终没有动静,闻夫人不由得连忙询问。
“我这把老骨头了,再戴这些叮叮当当的,还怕沉了身子呢!”微微一笑,闻老太君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老眼却迅速往桌面上珠光宝气的首饰扫了一圈,然后似乎有些不满意地轻轻摇了摇头,淡声开口,“陈掌柜,怎么你们臻品轩就只拿得出这样的货色吗?”
言下之意就是在嫌弃桌上的首饰都不够好,让她老人家看不上眼。
她这话一出,陈掌柜马上一脸敬佩的笑赞,“老太君果然好眼光,小的这儿确实还有更好的尚未拿出来,只不过……”
“只不过怎地?”老眼一瞟,威势立见。
搓着手,陈掌柜不想得罪客人,只能一脸为难的道:“那套首饰是敖少爷订下要送给夫人的,小的等会儿正准备送去呢!”
“怎么?既然还没送去,难道先瞧瞧也不成?”轻啜一口茶,闻老太君神色波澜不兴,可话中却有几分不悦。
心下叫苦,陈掌柜只能连声道“不敢”,乖乖的取出一雕纹精致的扁平木盒,打开盒盖,由最上等的碧绿翡翠所制成,包含了耳坠、项链、手镯等等物件的一整套首饰正静静的躺在丝绒红布中,美得令人屏息。
在场,闻夫人与华家兄妹在整套翡翠首饰映入眼帘的同时,皆忍不住倒抽一口气,随即又赞叹出声。
唯有闻老太君镇定如常,可那双严苛老眼却闪动着极为满意的光芒,明白这样的极品好物是可遇不可求,错过了这次可不见得会有下回,当下立即决定横刀夺爱。
“行了!陈掌柜,要多少银两,你就去账户支领,这套首饰我留下了。”阖起盒盖,闻老太君完全不给商量,直接吩咐一旁伺候她许多年的贴身丫鬟。“夏荷,把这套首饰拿回我房里收好。”
“是!”那叫夏荷的丫鬟丝毫不敢怠慢,接过,木盒赶忙送回主子房里,就怕出了一丁点纰漏,那是剥了她的皮也赔不起的。
“唉……老太君,您这不是……这不是为难我吗?”怎么也没料到被敖府订下的东西竟硬生生被劫走,陈掌柜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丫鬟离去,心中真是又急又无可奈何。
“为难?”眼皮撩也不撩,闻老太君喝了一口茶后,这才气定神闲的反问:
“那套翡翠首饰的钱,敖少爷可付清了?”
“虽还没有,但……”但他等会儿把东西送过去后,敖少爷自然就会把银两付了啊!
“既然还没有,那就是尚未卖出。”一口截断陈掌柜的但书,闻老太君神色坚持。“既然还没有卖出,先付钱的就是买主,看是多少银两,我让账房算给你,别再罗罗唆唆的。”
这,这简直是强词夺理嘛!
陈掌柜真是欲哭无泪,只能垮着脸哀求,“老太君,您这让小的怎么向敖少爷交代呢……”
一边是敖家,一边是闻府,两方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也都是他得罪不起夜不想得罪的啊!
“这你不用担心,我家孙儿与敖少爷是至交好友,顶多我让他去向敖少爷知会一声,不会让你难做人的。”话落,她挥了挥手,表示此事已定。“李总管,领陈掌柜去账房支领银两吧!”
事已至此,加上那套翡翠首饰又已被收走,眼看是拿不回来了,陈掌柜也只能认命叹气,首饰好其他珠宝首饰后,随着李总管去账房了。
“娘果然好眼光,那套翡翠首饰确实是极品。”眼见陈掌柜离去了,闻夫人这才笑盈盈的连声赞叹。
“姨娘说得极是,姨婆戴上那套翡翠首饰,肯定比皇宫里的太后还贵气。”连声附和,华采蓉满口讨好奉承,真恨不得那么美的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老眼一挑,闻老太君淡定道:“谁说是我要佩戴来着的?”
那么贵重的首饰,她老人家花大笔银两买来不是自己要戴的,那么是要给谁呢?
霎时间,华家兄妹面面相觎;就连闻夫人也大感不解,但碍于老太君平日的威严,一时之间竟无人胆敢探问,所幸她老人家自己先开口了——
“仔细想想,敖家少爷都已经娶亲生子,咱们家少秋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年岁大了,虽不知能不能活着等到他成亲生子的那天,但该准备的还是不能少。那套翡翠首饰款式典雅,价值不菲,给我未来孙媳妇儿当见面礼勉强算是送得出手了。”
老太君一番话说得平淡轻松,好似送套翡翠首饰就宛如送鸡鸭鱼肉般的平常,让华家兄妹听了不禁又羡、又妒、尤其是暗恋表哥的华采蓉更是急得暗暗拉了一下闻夫人的衣袖。
早知外甥女心意,闻夫人心想若能亲上加亲,对自己不仅无坏处,甚至是极为有利,当下眼色一使,嘴上笑道:“今儿个天气不错,后院池子里的莲花开得甚是吸引人,你们兄妹俩去帮姨娘摘几朵回来插在房里,不只赏心悦目,瞧了还心情好呢!”
故意引开两人,尤其是华采蓉,毕竟若是谈起婚事的话,她还是避开些比较好,免得被人笑女大不中留。
华采蓉向来与姨娘感情极好,见她眼色一使,心中便明白其意,当下欣喜若狂却又强自按捺,只能羞红着一张明艳娇颜,暗自雀跃不已地拉着兄长走了。
眼见华家兄妹离去后,闻夫人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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