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苗头不对,小厮自作主张地护着金映蝶。
「四爷可真贪心,有了柳渺渺,就不要与我们抢这姑娘了吧!既然是青楼的姑娘,有钱就是恩公。」
金映蝶的脸色倏地一变,挑起秀丽的柳眉,不发一语。虽说她手无缚鸡之力,但有能力号令群雄,自是不怕有人侮辱,然而此时此刻,她是在胤烈的势力范围内,所以她只能选择暂不吭声。
费叔曾经教过她,在不利于己的情况下,要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以不变应万变,她小脸沉凝,忍住不悦。
倏地,一个极轻极冷的哼声飘荡过来,隐含着阵阵杀气。「想要当她的恩公,也要看本王答不答应。」
「四爷!」
众人惊呼,纷纷跪地迎接冷怒威严的胤烈。
金映蝶不驯地睨了他一眼,也跟着众人跪下,只见她还来不及倾身,就已经落在胤烈怀中。
「小蝶,发现你不见踪影,真教我急煞了。」他俯唇在她耳边低语,手臂亲昵地环住她纤细的腰。
她回望他的眼神冷淡极了,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责怪,而非如他口中所说的着急慌张。
原本她打算不吭声以表达自己的不满,但随即接到他暗示的眼神,冰雪聪明的她立刻就反应过来。
她盈盈娇笑道:「四爷别生气,是小蝶不好,才会与四爷赌气,小蝶认错,四爷跟小蝶生气了吧!」
「怎舍得?我的心肝。」他宠溺地唤道。
金映蝶睁大双眸,愣在他亲密的呼唤道,久久不能回神。
也几乎在同时,一班大臣相偕走出大门,迎面而来,他们的脸上笑呵呵的,金映蝶觉得其中有几人挺面熟的。
商场生意难免会与官家扯上关系,金映蝶虽然常是派遣擅长辞令的好手代表自己出面,但必要的时候,她会亲自接见。
「四爷,这场面似乎比里头热闹多了。」长眉白胡的京大人笑呵呵地说道,一双贼眼不停地在金映蝶俏脸上打转。
「时候不早了,请各位大人早些回府歇着吧!」胤烈的语气冷淡,长臂一揽,将金映蝶艳丽无双的脸蛋掩在怀中。
平素正经的班大人也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脱口问道:「敢问这位美丽的姑娘芳名?」
金映蝶将小脸埋在胤烈怀中,不动声色,一切任由他作主。
京大人摩拳擦掌,也跟着接口道:「听说王爷将金映蝶召入府中,可不知此女子……」
「她不过是个烟花女子,颇得本王欢心,至于那个金映蝶容貌过分平庸,但她尚有可用之处,本王交代了她一些事情去办。」
胡说!金映蝶暗斥嗔了他一眼。
胤烈对她的不以为然视而不见,独占性地拥着她,不许那些惊艳于她美色的男人们碰她一根寒毛。
京大人叹了口气,「哎!传说那金映蝶貌似天仙,原来是名过其实,只是无论美丑,那名女子也未免太过强悍。」
金映蝶的身子僵了一下,但隐怒而不发,小手不经心地缠绕着胤烈的袍袖,美眸敛着冷冷地怒意。
「京翁似乎对本王重用的人有意见?」胤烈挑眉淡声地问,安抚地顺着她柔细的发丝。
京大人被胤烈的冷冽眼光瞧得心惊,连忙圆场道:「不敢、不敢。」他连忙将话题转回胤烈怀中的娇人儿,「不知道胤烈是否肯割爱,京某愿意用高价买下这女子。」
胤烈淡淡地勾唇一笑,他俯首瞥见金映蝶瞪视的目光,说明了要是他敢将她卖了,她绝不善罢甘休。
「不,就算用十尊与她同等大小的黄金像来换,我都不会出让。」已经将她说成了烟花女子,要是再开这种要将她卖出去的恶劣玩笑,只怕这一生他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谅。
胤烈开出的是空前的天价,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他怀中的小人儿有这本事将这天价吃下来。
金映蝶这才满意地敛下长睫,安心地偎在他的臂弯中,如菱的红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那就等四爷厌倦了再说。」如此美人,就算再过个三、五年,只怕也不会稍减她绝艳的风采。
「对她,我能有厌倦的一天吗?」胤烈低沉的嗓音平静无波,问着他们,也同时自问着。
金映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仰望着他俊逸的脸庞,心中的喜悦有如蝴蝶飞舞。
在场的人,无论官阶大小,莫不面带惊愕的表情。
胤烈扫视他们一眼,勾起一抹极轻极冷的笑,续道:「令本王厌倦的东西,本王宁可将它毁了,也不会将它交到别人手中。」
金映蝶闻言,心境从方才的乍喜转变成寒凉,她揪住胤烈袍袖的小手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诸位大臣们也都打了个冷颤,知道胤烈是不可能割爱他怀中的美人儿,他们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纷纷告退。
场面顿时冷清不少,金映蝶冷哼了一声,用力地推开胤烈,转头大步离去,带着满腹的气愤。
「金蝶儿,回来!」他追逐她而去。
金映蝶充耳不闻。她气极了,一下子被他说成青楼宠妓,一下子又被他恐吓摧毁,她到底算什么?
「滚开!我不是你的金蝶儿,永远都不是。」她冷哼了两声,愈奔愈远,只想将他抛在脑后。
「那只是权宜之计,你永远是我的金蝶儿,别气了好不好?」胤烈低声下气,追在她身后不远处。
金映蝶掩耳不听,转眼间她就发现自己迷了路,愣在原地,双颊气鼓鼓地瞪着追来的胤烈。
「都是你!都是你!」她高扬的嗓音依旧好听,绝美的脸蛋因红晕而更加娇艳动人。
「又如何了?」他捺着性子,挑眉平静地问道。其实他的内心喜欢极了她娇嗔的模样。
「我……我要回金家庄!」一刹那间,金映蝶心中所有的委屈统统发泄出来。当她正为了他的无情而辩时,他正在饮酒作乐玩女人,还将她说成了……说成了妓女!
「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胤烈自始至终没有答应过她离去的要求。
他说过,就算折断她华丽的蝶翼,也不许她离去。
他炽热的目光教她不敢直视,她心虚地冷哼了声,道:「这里很好,但不是我的家,我的心一直留在金家庄,不在这里,不在你身边。」
「你——」他擒住她纤细的手臂,狠狠地将她拉近,锐眸冷冷地锁住她亮丽泛着倔气的脸蛋。
金映蝶反觑着他,不许自己别开眼睛。他狂冷的怒气微微地震撼了她,只是她知道若这次认输了,那她将会输了自己,也输了自尊。
「聪明如你,为何不能体会我的苦心?要是让他们见到了你的真面目,到时就算你回到了金家庄,还会有平静的日子可过吗?」他沉声质问,责怪她的不懂事。
金映蝶自幼聪明过人,才智不输胤烈,岂会不知道他的用心,但是女人微妙的心理,又何尝是他能够理解。
「若不是你,我又何需担心没有平静的日子可过?」金映蝶冷冷地反问,「倘若不是为了你的私欲,我又何惧成为他人的玩物?」
「难道你就真的不愿留在我身边?」他痛心,低哑地问。
金映蝶闻言,压抑不住自己盈眶的热泪,他英挺的脸庞在眼前模糊迷,她哽咽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是吗?你将我置于何地?比起柳渺渺这个旧爱,我金映蝶不过是个新宠!」
「柳渺渺对我而言,从不具有任何意义,这回摘月楼的姑娘是来助兴的,昨天夜里就全被我遣走了。」
「我不想听。」金映蝶此刻只想当个任性、恣意妄为的女子,希望他能因此快快厌倦她,将她送走。
她挣脱了他的钳制,再度跑开,这次她找到了熟悉的路,终于顺利回到了青缇轩。
☆ ☆ ☆
一奔回青缇轩,金映蝶翻箱倒柜,从衣箱底搜出一床折叠整齐的锦褥,反握住梳壮台的利剪,嘶地一声,狠狠地将锦褥割了开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胤烈追上了她,迅速从她的手中将利剪走,大手揪过锦褥,与她僵持着。
他眼尖地发现锦褥上有一摊干涸的血渍,认出了这就是那夜他们缠绵其上的被褥,原来她将它收藏起来了。
她泪眼蒙,恨视着他,「不要阻止我。」
「你真是傻气得教我心疼。」他紧紧地将她圈在怀中,疼惜得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躯内。
那日,他与她不欢而散,她却还是这样细心的将锦褥收藏起来,干涸的血渍是他强夺了她处子之身的证据。
她出身清白,聪明能干,兼具美丽无双的容貌,只要她想要,岂有男人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但她却将自己的清白给了他,没有明媒正娶,没有海誓山盟,她近乎卑微的将自己送到他手上。胤烈一思及此,万分怜惜。
「我从不悔将自己给了你,但我只想问你将我金映蝶当成什么?我不是你的玩物,不是!」她哽咽地抗议。
「我也希望你是我的所有物,如此一来你就无法离开我,但你从来不是,如果我能够如此轻易拥有你,又何必费尽心机将你困在这里?你明知道我的孤独,为何连你也要离开我?」他沉声指控。
「我不要听!」她不明白,为何他总能教她心疼!
「你一定要听。」他将她掩耳的小手拉开,续道:「六皇弟被问斩,我最不能教人看出来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金映蝶愣了一愣,水亮的明眸眨了眨,道:「世人都知道你的无情,也都知道你精明果断,所以你绝不能教人看出你为了六王爷的死而消沉的事实,只好在他们面前笙歌酒肉,因为他们正想逮你的弱点,好乘虚而入。」
「没错,那些人都是皇太后娘家的势力幕僚,绝不能教他们看出我软弱的一面,我让世人知道我为了大义灭亲的哀恸,却要他们私底下亲眼目睹我残酷的一面,好教他们发指,知道我不会在乎多杀他们任何一个人。」他的目光冷若千年寒潭。
金映蝶看穿了他的无奈痛苦,一时之间又无法狠下心责怪他了。「胤烈,你太过分了,你不该告诉我这些事情,分明存心教我难受。」
「若不如此,你能谅解吗?天下之大,除了你金映蝶,谁能懂我?」他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
「我宁愿不懂。烈,你是个厉害不凡的男人,为何却总教我心疼呢?」她脆弱地偎在他宽阔的胸膛,轻声埋怨。
胤烈不引以为辱,心中反而更添对她的宠爱。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在天下人都想仰赖、惧怕他的时候,她竟是为他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