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奇嘴角抽搐,血如泉涌。
用枪将他撑在树上,慢慢靠近:“死之前看清楚点。”
“你……”血液从他的口腔里漫溢而出。
抬头看了看已偏向东边的冷月:又到这一天了。
冷冷睨视:“十年前的今天,白军师可是将我掷于城下啊。”
他猛地瞪大眼睛,五官痛苦地挤成一堆:“是……是……”
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并未听到最后的答案。夜半鬼门开,秋到血债还。
报仇了,可是。回望柳林,刺心锥骨:可是……可是……可是……
不,我不要流泪。捂着脸颊,鼻尖弥漫着阵阵腥味:说好了不再在这一天流泪,不再回忆,不再痛苦的。脸颊微凉,手掌浸湿,狠狠地抹着脸颊:说好了不再用泪水诉说哀伤,说好了一定要变的坚强。
不哭,不哭,不要再哭了。泪却似酹河水,拭过千行又万行。心底越发的焦躁,越发的激狂,索性放下双手,望月嘶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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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惨唳入云,闻之心碎。
“卿卿!”韩月杀从马背上翻下,踏着延绵百米的尸体,向远处冲去。
身后的凌翼然看着血流成河的荒郊野岭,眉梢微动,心如锥刺。
柳林边,一个娇弱的身影直直挺立,仰头大喊,声音嘶哑:“啊!!!”
“卿卿!”韩月杀心疼地抱住她,低哄道,“可以了,可以了。”
“啊!!!”泪水如瀑,声声不绝。
“可以了,可以了。”韩月杀语带哽咽,两眼微红。
“啊……”力尽而倒,凄音断肠。
“可以了,可以了。”韩月杀将她打横抱起,柔情说道,“睡吧卿卿,睡吧。”怀中这人缓缓地闭上双眼,一滴清泪从眼角滑下。
“竹肃……”凌翼然轻轻开口,生怕惊醒了佳人,“这……”一向成竹在胸、料事如神的九殿下第一次面露迟疑。
韩月杀仰首望向那钩残月,缓缓开口:“今天是八月初八。”
凌翼然美目含忧,望着沉睡的月下,满心疼惜:“是忌日。”
韩月杀抱紧怀中人,语调微颤:“亦是生日。”
九殿下瞪大双目,定在原地:生……日……
今夜西风入闽关
夜半漏声残,剪剪清风寒,长乐殿里突然传出一声兴奋的低吼。
“好!好!”
青王凌准披着黄袍倚在床上,手里攥着刚从前方传回来的军情详奏,笑得不禁重咳:不愧是孤的小九啊,这样的胆识和手腕,果非凡子。他怡然自得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千金易得良将难求,不失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蕲、锋两州,不折一羽一殳就夺下了上陵道,伏波将军啊,你说六成其实是留有余地吧。
“王上。”帐内传来娇声软语,一只雪臂从暖被里伸出,“王上,夜深了。明日再理会吧,反正折子又不会长脚跑了。王上~”
青王厉厉转眸,沉声道:“得显。”
在帘外伺候的内侍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位主子,怕是活不久了吧,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向后招了招手。两名小内侍机灵地拿起薄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进内殿。只见青王凌准站在床边,厌恶地瞥了一眼被众人,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王上!”身后传来惊恐的叫声,“王上,臣妾知错了,请不要赶臣妾走啊,王上!”声声低泣,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青王闭着眼睛,伸展两臂,享受着得显的伺候,对此充耳不闻。
“好了,王上。”
凌准迈出寝殿,疾步向御书房走去,一路思忖:嗯,王仲文算是名将,该给个三品头衔。不过,那个丰云卿又是何人?他停下脚步,背着手站在廊里,拧眉望夜:是小九的人?还是老三的人?凌准低下头,来回走了几步:亦或是小七的人?啧,他撇了撇嘴:就先给个虚职看看吧。
“得显。”语调中透出深秋的冷意,“去把刑狱寺的洛太卿给孤叫来。”
“是。”
青王虚起锐目,抿紧双唇:战时叛国,哼!他重重地吐气,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孤倒要看看是谁借了你这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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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舔了舔嘴唇,好渴。全身像是散了架似的,好累。撑直手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慢慢掀眸。
“嗯~终于醒了。”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与那双媚惑的美目相对,一时失了心魄。“呵呵~”温热的鼻息喷在脸上,惊的我毛孔紧缩。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将他推开。急急坐起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没有半点血痕。直直地瞪着他,难道是这个痞子给换的?
凌翼然拍了拍衣角,弯着腰走过来。弯着腰?!回视周围,身下突然一颤,原来是马车。“哒、哒、哒……”车外传来声声马蹄、急急脚步,看来是在行军。
“真是位忘恩负义的小姐啊。”允之坐在软榻上,黑眸遽亮,似怨非怨,似笑非笑,“我为了你特地弄来一辆马车,可是牺牲了好容易收伏的人心,甘顶上贪图舒逸的罪名呐。”他拢起远山眉,眨了眨眼睛,“用完了就推开,真是好让人伤心。”
什么用完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衣服……”摇了摇下唇,低低开口,“是谁帮我换的?”
“是我~”他得意地一笑,目光在我身上逡巡,暧昧地勾起嘴角。
“你!”恼羞成怒,回头寻找销魂。
“找人给你换的。”坏笑声传来,“真是个急性子,哈哈哈~”
散着头发,气呼呼地坐下:“哼!”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问,“是男是女?”
允之敛起笑意,直勾勾地看着我,身体越压越低:“卿卿,你说我会让其他男人看到你的身子么?”惊人的气势,逼的我向后弯腰,“嗯~”眼见又要倒在榻上,我快速地翻身,从他的逼迫中逃离。站起身,顺了顺长发,好气地问:“假面呢?”
他坐在榻上,其姿煞是狂妄傲慢,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瞪大眼,扬起下巴,以不输他的气势问道:“假面呢?”
允之媚目轻转,眄睨车内的矮桌。走过去拿起上面的琵鹭膏,按着朱雀的嘱咐,细细地涂抹在脸上。
“卿卿,已到碧玉之年了吧。”语调中没有一星半点的调侃,很是正经。
十六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身体紧绷:一年中最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我送你一样礼物可好?”声音越来越近,将假面贴上,回视,心中怅然:是奠礼还是贺礼?
他邪瞳中流溢出掩饰不住的霸气,声音充满了张力:“五年之后,我给你一个再无战乱的八月初八。”
闻言心颤,直直地望着他,眼角微涩:祥和平静的八月初八,真的有那一天吗?目光微抖,渴望他的一句肯定。
允之抬起手掌,眼神坚定:“我凌翼然向来一诺千金,答应你了就绝不食言,击掌为誓。”
慢慢抬起手,迟疑地看着他。不待我动作,他白皙的手掌就用力击来。
“啪!”掌心带着一丝麻意,清脆的声音震动着我的心房。
允之的嘴角越飞越高,眼神越来越迷离。马车像是硌着什么异物,忽地跳起,我一个不稳向后倒去。他急急地搂住我的腰,眼见就要稳住身形,突然又是一个急刹车。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腰间先前被踢中的地方再遭重击,好疼。想要翻身揉搓,却感重压。偏头一看,允之半趴在我身上,头上的束冠滚落一边,黑亮的长发散落下来,柔软的发梢搔在我的脸颊上,微痒,两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命令:“起来。”
流彩的俊瞳灼灼望来,带着露骨的贪婪。动动手脚,想要将他推起,却没想他两手撑在我的颈边,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像极了捕食的野兽。长发慢慢垂下,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深深地吸了口气: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两手抓住他的衣襟,右脚弓起,一个用力甩臂,真气四溢。只听嘭地一声,马车晃了两下,快速起身,半跪俯视,双目流火:“安份点。”
“呵呵~”他撑起手肘,懒懒地躺在地上,眼波荡漾,语调轻滑,“我倒是不介意你~”声音暧昧地压低,“在上面~”
此时车帘突然被拉开,刺眼的阳光直直射来。“殿……”声音弱弱的消失。
转首而视,只见一张张或是黝黑或是偏白的脸庞,统一染上了浓浓的讶色。怎么了?挑着眉看了看自己凌乱的衣襟,再瞧了瞧身下那仿若海棠春睡的痞子,动了动和他交缠的发丝。这姿势、这动作,简直像被人撞破了好事的狗男女,不,是狗男……
无力地松开双手,半跪起身。贴车而站的六幺这才回过神来,忽地将车帘放下。不过,就算隔着那层布,我还是能感受到那些刺人的目光。
“呵呵呵~”允之躺在车上,眼眉弯弯。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怒道:“笑什么!”
这一喝反而让他来了劲,半倚身子,拍车狂笑:“哈哈哈哈~”
可恶,可恶,可恶!
忿忿地回视,一路相随的异样眼神这才稍稍收敛。脚步带恨,随着允之走进大帐,嘟嘴出声:“哥。”
身著银甲的哥哥站起身向允之揖了揖,而后严肃地看着我:“卿卿,回云都去,行军危险,不是女儿家该来的地方。”
挺直胸膛,直直对视,沉声道,“现在我这样儿,哪里像女子?”
“胡闹!”哥哥面部线条很是刚硬,“像是一回事,是不是是另外一回事。若非害怕你的女儿身被发现,我早就把你留在繁城了!”
气呼呼地与他对视:“就算哥哥把我留在繁城,我也会再追来的!”
“你!”哥哥气得一时语塞。
“哥,虽然说杨奉武已经已经被挖出来了,但难保没有第二个奸细。”拉着他的衣袖软声道,“其他方面不敢说,但就武艺而言,我还是很有自信的。哥~”摇了摇他的手,再添点火,“我保证不拖你们后腿,保证不叫苦叫累。”
“唉。”哥哥摸了摸我的头发,“哥哥哪里是怕你拖后腿,傻丫头。”
“嗯,卿卿明白哥哥也是不想我受伤,不想我受苦。”眼眸微颤,缓缓开口,“卿卿又何尝不是这样考虑的呢?”
“竹肃,就让她留下吧。”允之坐在案前,以手托腮,懒懒出声,“繁城的疑兵之计真是让本殿刮目相看啊~”黑眸亮得可疑,“若是害怕卿卿的女儿身暴露,不如让她睡在本殿的帐里。”
什么?!怒目相向。
哥哥凝思了半晌,叹了口气:“那便劳烦主上了。”
“哥!”急急出声。
“卿卿,只有主上的营帐最安全,也最舒适。”哥哥无奈地看着我。
“不要!”瞥了一眼那个得意洋洋的痞子,冷哼一声,“我要和哥哥住一起。”笑话,若去了他那里,夜里还能安眠吗?
“也好。”允之无所谓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瞧了瞧我,“既然卿卿不介意被竹肃帐里进进出出的大男人看,本殿也不必乱好心。”
“主上!”哥哥抱拳一揖,“请主上不要跟卿卿计较,竹肃的营帐即是议事帐,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能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说着瞪了瞪我,“卿卿,还不认错!”
斜睨过去,那痞子眉头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