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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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双飞-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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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客气,请。”

  好一番拗口虚伪的外交辞令。

  宣隐澜优雅淡和地小呷一口:“贵国人杰地灵,连茶也分外爽口。”

  厉鹞有几分相信淦国近几年无战事因由的传闻,有这么一位全身似不沾一点尘土气的宰
相坐堂,想必厌烦极了杀人流血的腌臜。“宣相,此茶名为‘翠绫罗’,实属茶中上品。而
厉某一介武夫,不通风雅,所以这杯茶并非厉某请宣相喝的。”

  “将军言下之意,这杯茶是一位风雅之士请宣某的,可对?”

  “不错,且此位风雅之士仰慕宣相才华,深有结交之意。”

  “虽然宣某不认为自己有何值得人仰慕之处,但可否请这位雅士现身一见,也好使宣某
当面谢过其抬爱呢?”

  “正有此意。”厉鹞站起身来,“宣相请随我来。”

  又要走?那何必在此停留这一段?故弄玄虚?!宣隐澜暗咒了一声,漫步随行。

  出亭,上桥,过湖……我的天,又是走廊,走廊复走廊,走廊长皇皇。而且,这走廊是
有坡度的,他们现在,无疑是在向上攀,膝盖明显在向前吃力。走,走,走,终于过了,前
面两扇镂格朱门昭示了他们即将抵达的去处,悬匾上“观雨楼”三字气势不俗。

  才到门前,两扇朱门訇然大开,一位儒冠长衣的文士悠然而出:“来了吗?等候多时了
。”

  “伯先生,这位便是名动天下的宣相,这位是伯先生。”

  名动天下,会不会太夸张?听见对方道:“伯昊早闻宣相美誉,相见恨晚。”

  才怪!宣隐澜敛身微礼:“宣某凡夫俗子,哪及先生仙风道骨?”仙风道骨,用在这里
不算浪费罢?

  “请宣相进室内品茗,其内可有我煊国最高贵的名茶哟。”

  没由来的,宣隐澜觉得他语蕴玄机,似意有所指。而眼下,只得见招拆招,多虑无益。

  踏入室内,清凉顿生。琴剑棋炉,皆非凡品;锦纱珠帘,均属上乘;四壁玲珑剔透,地
砖澄绿凿花,富贵中的风雅之地,难得。无意从窗间侧首一望,大半花园的景色俯瞰入眼,
包括前一时和厉鹞场面应付时呆过的亭子。

  “淦国宣相大人到了。”

  宣隐澜不得不再次对这位伯昊先生起疑,明明飘逸出尘的人物,出声时却总有令人难解
的揶揄意味,谈不上轻佻,却也失之庄重。

  “请进来罢,别怠慢了贵客。”声音是从珠帘后发出来的,隐隐绰绰,有人立于窗前。

  伯昊不是请茶人?这个声音……

  “宣相,请,我们的王上可是为宣相准备了顶级好茶呢。”

  哦,原来是个大人物,王……王上?!宣隐澜几乎就失掉了游走官场所培养出的沉静而
尖叫出声:王上,煊国的王,那是……?

  厉鹞好生奇怪,这位宣大人为何驻足未动?“宣……”

  “厉将军,宣相远来是客,还是朕出来迎客罢。”一幕珠帘分启,贵紫人影踱出。

  宣隐澜俯身大礼,双袖掩面:“淦相宣隐澜拜见煊王陛下。”跪,谁能想到她有朝一日
要对他下跪?

  这礼行得大了吧?厉鹞狐疑地皱起剑眉:明明适才还一派从容淡定不是么?

  伯昊又拈起他的几绺美髯,笑,开心而诡谲。

  戎晅亦觉意外,摆袖道:“宣相为客,请起吧。”

  我可不可以不要起来?宣隐澜贝齿啮咬下唇,痛心疾首地发现,自己并不聪明,因为此
时此际,脑子里模糊空白,半点应对办法也没有。“谢煊王。”站是站起来了,垂首低眉,
一只袍袖仍半掩其面。

  “宣相,无论阁下是如何辗转到了这里,但总是机缘巧合,所以朕才请宣相一晤。想来
朕与贵国王上有一载未晤了,不知他过得可舒心么?”

  清越,明澈,似是有几分熟悉的,但里面所传递的沉锐疏离是全然陌生的。宣隐澜品咂
着喉口涌上的涩意,说:“王上很好。”

  “人道‘国获良相胜获雄兵十万’,淦王有了宣相,自然是很好,好得朕都要妒忌了。


  “煊王过誉。”

  “宣相为何站而不坐?传出去岂不让世人笑话我煊国不懂待客之道?说不得贵国王上也
要怪朕怠慢了他的良相。”听着总有那么几分讥讽。

  “谢座。”

  戎晅黑眸内精光漫掠,道:“以袖掩面是贵国的外交之仪吗?抑或,朕生得过于丑陋,
使宣相不堪入目?”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丑,别人是压根没有料到会这样和你重逢好吗?“煊王说笑了,
煊王英仪天下共知,是隐澜怕冒犯了煊王。”

  这应是这位淦国相爷进门后吐字最多的一句话,珠落玉盘,晶击冰钵,介乎于男人的悠
扬与女人的轻盈,好声音。“朕可听不少人谈起过宣相的绝美仪容,早想一睹风采呢。”

  绝美仪容?宣隐澜知道若自己真是个男人,这话就不是褒誉,嗬,莫非六年的蹉跎岁月
,使得当初的阳光少年蜕变为今日的阴阳怪气吗?

  戎晅瞥一眼那半扇袍袖遮掩下细若凝脂的颊颌,薄唇掀起一抹淡笑:“来人,为宣相上
茶。”

  坏心的东西,饮茶时不得不将袖子拿下来是吗?也好,谁怕谁,既来之,则安这,我倒
要看看你是怎样的表情?是似曾相识的讶愕?还是淡忘已久的漠视?一念至此,袍袖悠闲地
甩下,向对面的君王优游道:“谢煊王赐茶。”

  入眼一袭绛紫锦袍。只有他,才能把紫色穿得如此纯粹飘逸,高贵如神祗。黑眸,似潭
,似月,汪着的是深不见底的幽深;傲挺的鼻尖不经意地泄露出了他的自负天下;紧抿的唇
角勾勒出了最完美的弧度,若有似无的笑意附之于上,透出了令人浸惑的俊魅。

  是他,戎晅,六年岁月,尽管男孩变成了男人,尽管成熟替代了青涩,可是,仍然是那
个俊美无俦的阿晅模样,只是,心,依旧否?

  戎晅极轻缓,极细致地从座椅上一点点长高,直到那双修长的腿完全撑起了修长的躯体
,然后长腿向前,只走了三步,说了一声:“出去。”

  宣隐澜唇角上翘:这是重逢的待遇?也好,正不知道拿什么样的面貌来面对呢,出去透
透气,主意不坏。

  脚下才移了几寸,听得他隐忍的怒叱:“别动!”

  哇,前后几秒,“出去”“别动”全喊了,莫不是长了岁数也长了脾气?

  “伯昊先生、卫宇大将军,你们可以退下了,朕要和宣相爷促膝长谈,你们两位都各忙
自己的事去罢。”

  好戏才开幕,便被驱逐出场了?伯昊心有不甘。

  “吩咐下人,没有朕的知会,不得擅自打扰。”

  “是。”无法,伯昊、厉鹞各怀心思地退场,门在身后,牢牢地阖上。

  侧首看到伯昊脸色不定地回望着那两扇镂格朱门,厉鹞会错了意,问:“先生莫非也在
担心王上安虞?”

  “担心?”伯昊星眸半阖,意味不明地咂唇浅哂,“也许吧。若说这世上有唯一不会伤
害王上的人……哈,也许是唯一能够伤到王上的人,花非花,雾亦非雾,将军,我们小酌一
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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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第十一章]

  梦里,醒里,无数次设想过两人久别重逢的场景,随着时日弥久,由最初的楼台相会,
演换成“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再后已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林林总总,
却没有一种是现在的情况,坐立难安,欲逃不及。再抬头,那人的脸已在眼前。幽潭般的眸
,织出了细实的情网,丝丝扣扣,合合密密,笼络而下,此时,纵然能逃,她也不逃了。

  “淼儿……”

  这一声唤,梦里醒里,缠绕不绝,听到了,才知道一直盼的,等的,躲的,逃的,便是
它;这一声唤,唤出了魂,唤出了恋,唤出了泪。

  “淼儿!”下一刻,强劲的怀抱收围了她,久违的暖人气息,使她眼泪奔涌更虐,伸出
手,环住了那个修健的腰身,这一刻,她恨了自己,错过了六年,荒废了六年,折磨了六年


  “淼儿,淼儿,淼儿……”戎晅千呼万唤萦系心头的名字,更怕怀中的软玉温香一如千
百次的梦魇烟消云逝,不敢紧,不敢松,心头窒闷绞痛间,一滴泪从眼内滑了出来。

  “阿晅……”她的泪浸透了他缀着金线的胸襟,嘴中,是同样萦系心头的呼唤。

  戎晅如遭雷殛,千百次的梦魇里,她绰约朦胧,但从没有这一声清晰悦耳的轻唤,不是
梦,不是幻,怀中的人儿,有血有肉,温玉生香。微推开她,双手捧起了梦魂相系的脸,是
她,水样肌肤,水样明眸,清丽如莲,这样的淼儿,世上哪还会有第二个?但是,仍有不对
,是……他抬指,解下了她缚成男子发髻的月白缎带,三千青丝瀑流而下,增了媚,添了艳
,这才是他的淼儿,他清艳绝伦的淼儿。

  “淼儿!”这一次,双臂倾尽全力,挟了相思入腑的渴望,挟了蚀骨消魂的痛切,箍着
,拥着,抱着。唇饥渴寻索,找到,碰到,吻到,悠长浓深的吻,贯注了千梦落空的怨,倾
下了六载企望的苦,传延了不曾绵绝的痴……

  ***

  日影西斜,亭台楼阁,桥水花木,在夕阳中散发着别样的情致。巡视军防回到帅府的厉
鹞,在大厅中只看到伯昊持卷自读,明源托着空无一物的红木托盘进得厅来。“王上……”
他才出口二字,阅读中的伯昊与明源不约而同,食指向上面一点,秘而不宣。

  “王上还在观雨楼?”厉鹞有讶有惑,“先生不担心吗?”

  明源代答道:“将军放心,奴才才送了点心上去,王上的午膳也是奴才带人送过去的,
虽然都是只放到门口便回来了,但王上的声音正常得很,绝无安全之虞。”可是,王上和那
位异国宰相,真有那么多话要说吗?

  厉鹞瞥了逍遥闲逸的伯昊一眼,虽有满腔疑惑,也不好再说了。

  *

  盯着端着茶点进内的戎晅,她“噗哧”失笑,华衣锦冠的他做这种事,有说不出的怪异
,“不怕你的臣子看到你这样子有失君王体面么?”

  戎晅将盘、壶置于案上,握住她的手又将她牵进怀中,“博你一笑,值了。”

  正午明源领人送膳时,因她束发散开不及规理,他命人将膳食放在门前。他出门提食盒
,回身正撞见她久违了的笑靥。所以,刚刚茶点送来,尽管她由窗里望见来人早早束好了发
髻,他仍如法炮制。

  “还好你只是迂尊暂为奴,未效仿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我可不是做红颜祸水的材料哦。
”她笑若春花,竟不知,这样阔别了她及他几载的笑,对他有着怎样的蛊惑。

  戎晅再次打开了她的束发,黑缎泼泻,长指缠绕其间,在她耳边道:“淼儿,想我么?


  “不想你——”她狡黠地仰起水样明眸,如愿看到他脸色一垮,才道,“是假的!”

  “淼儿!”戎晅又爱又恨,惩戒地吮住她的笑靥未收的芳唇,舌在柔蜜甜软的小口内百
般肆虐。这一日的厮磨,柔情蜜意,这样缠绵的拥吻轮回反复,仿佛,是在弥补六载空白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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