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晴天霹雳,夜汐愣愣的看着美善子手中的长笛,身躯微微颤抖。
儿时那些不堪的回忆,如洪水般一瞬间将她吞没。她感觉自己被狠狠的桎梏住,挣扎不出。
小小的她,拿着从小便在她身边,母亲给她的唯一的信物长笛,站在学校的天台上吹。
因为跟老师的丈夫后面学习了一年的长笛,她已经能吹奏出一些简单的曲子了。她好开心,每天午间吃完饭后便自己一个人来到天台上吹长笛,打发这一段寂寞的时光。
可是今天,却发生了一件让她一生都忘不了的事。
几个顽皮的小男孩突然从她的身后蹿出来,一手夺过她的长笛,扮着鬼脸冲云尘嚷嚷道:“让你吹让你吹,你这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就知道装可怜让老师喜欢,看我把你的笛子摔破让你讨好老师……”
“还给我!”那是云尘第一次感觉到愤怒,从小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和别的孩子不同的,所以她不可以生气,就算别人骂她拿泥巴砸她,她也只能沉默的拍拍身上的泥块离开。因为她是没有父母的,就算哭也没有人会哄她。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那是她的笛子,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她唯一能感受母亲存在的东西,不可以丢,不可以损坏,那是她的……
她追着那几个男孩,想要抢回她的笛子,可是那几个孩子却把笛子丢来丢去,她怎么也追不到。
“就不还给你,你这个丑八怪,扫把星……没人要的野孩子……”孩子们骂着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词汇,转着圈躲着云尘,笑容天真而残忍。
“还给我……”那些天真的欢笑声在云尘的眼里犹如恶魔的笑脸,狰狞而恐怖,可是她不能怕,她不能丢了自己唯一在乎的东西,她无力的追逐着,终于使劲的向一个小男孩扑过去,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身下的男孩,小小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小男孩的身上,其他男孩见云尘这样,都惊吓的一哄而散。
后来,那些逃走的男孩叫来了老师,才把云尘从男孩的身上拉开。她一直捶打着男孩,仿佛倾注了全身的力气,被拉开时,她立刻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她看到了院长严肃却又不忍的脸庞。
她知道,那个孩子的家长一定去过学校找过老师,院长一定被叫去了学校。
她一直都知道,别的孩子哭闹受伤,都有父母的安慰和帮助,只有她没有。所以她不能哭,不能闹,也不能伤害别人,就算被别人伤害也不能伤害别人。因为父母是伟大的存在,为了自己的孩子,他们会无理取闹颠倒黑白,错的永远都会是她。
虽然一直都知道,可是那却是她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
于是她向院长认错,乞求院长的原谅。
那是她唯一的一次打架,也是她唯一的一次清醒而又无力知道,她始终是一个人,即使院长很关心他们这群孤儿,也不可能成为父母那样的存在。
她始终都是一个人,跌倒了,要自己爬起来;被欺负了,要咬牙承受;受伤了,要独自舔着伤口。
她不可以任性,不可以胡闹。没有人会爱她,所以她要自己多爱自己一点。不可以期盼别人所拥有的东西,不可以羡慕别人的欢声笑语。她的世界只有寂寞和黑暗,所以她要渐渐习惯,然后学着去享受。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快乐一点。只有这样,她才能保留自己那可怜的自尊。
她是个没有人要的孩子。
小小的她,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她变的日渐沉默,渐渐的,她变的淡漠,变的对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不侵犯到她的底线,她都可以承受。
而长笛,就是她的底线。
那是比她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所以她没有扔掉迹部施舍给她的长笛,即使那践踏了她的尊严,可是,她却沉默的接受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那是唯一可以让她感觉温暖的东西。
而现在,这群人却拿着她丢弃尊严想要拥有的东西,历史,又要上演了么?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伤害她呢?她都已经,学会了什么都不去争取,什么都可以放弃了。
可是,只有长笛不能,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还给我!”夜汐感觉自己又变成了小小的样子,她一步一步,向着美善子她们走去。
眼前的场景仿佛又后退到从前,她是小小的云尘,眼前的这些人是那些可恶的男生,他们抢走了她的长笛,他们把她的长笛丢来丢去,看得她心惊胆战,不要,长笛会摔坏的!
“喂,仁王夜汐,你要干什么!”美善子身后的女生看着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的夜汐,愤怒的开口问道。
“还给我……”看着拿着长笛的男孩慢慢后退,企图把她的长笛扔给另一个男孩,夜汐终于卯足全力扑了过去。
“啊!”看着突然向自己扑来的夜汐,美善子吓得惊叫。
“喂,该死的女人,你在干什么!”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人狠狠的拽起,不行,她还没能拿到长笛,夜汐使劲的拽着美善子的衣服,伸手想要抢美善子手里的长笛。
“快、快把她拉开!”被夜汐压住的美善子,吓得花容失色,紧张的对着身旁的女生们说道。
“滚开!”背后被人狠狠一踢,夜汐疼的一阵呻吟,可是,她不能还手,要不院长肯定又要生气了。孤儿院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她不能惹院长生气,否则她就连唯一的家也没有了。
“长……长笛……”忍受着身上的拳打脚踢,夜汐一手紧紧的拽着美善子,一手伸着想要抢回长笛。
“给、给你!”见夜汐没有伤害自己,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长笛,表情痛苦,美善子终于知道了夜汐的目的,她赶紧将长笛递给了夜汐。
接过长笛的夜汐,放松了揪着美善子衣服的手,微微笑了。
“住手,我们快走,一会那个女生就要带人来了。”被扶起来的美善子,慌张的整理了下衣服,赶紧住口制止那些还在殴打夜汐的同伴。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只是想多找几个同伴吓吓夜汐,并不想打架的。
几个女生不屑的朝夜汐哼了句,纷纷停住手,跟在了匆忙离开的美善子身后。
紧紧的握着长笛,夜汐的眼里流露出温柔的微笑,真好,长笛又回到她手中了。
……
清澈的笛声一声一声的荡漾开来,有如平静的湖水慢慢的流入人的心中,温柔的安抚着一个个慌乱的心。
杏和橘慌张的来到天台,看到的便是夜汐站在栏杆前,看着天空吹奏长笛的画面。
温柔的、宁静的、清澈的曲调,缓慢而又淡然的,在小小的天台飘荡着,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温暖。
夜汐的校服上是肮脏的脚印以及灰尘,可是,这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橘看得有些呆了,这是他,看到的最美的一副画面。他舍不得移开眼,就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他怕自己惊动了夜汐,错过了这唯美的画面。
这个女孩,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夜汐……”杏轻喊出声,泪水肆意的落下。
夜汐受伤了,都怪她,为什么要遵守五分钟的约定,为什么不早点找哥哥来救夜汐,为什么她什么都帮不了夜汐,为什么……
“杏!”曲终,夜汐转过头,看着杏,眼带微笑,真心的开口:“谢谢你,杏。谢谢你,橘学长。”
杏的眼眸微微睁大,泪水滑落,滴落在地上支离破碎。
为什么要微笑呢?明明,受伤了啊!为什么要说谢谢呢,明明,一点都没有帮到你啊!夜汐,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真得好想,了解你啊……
第二卷.樱花初绽 第二十五章。泪光
站在河村寿司店门口,夜汐低头看着地面,眼里有一丝犹豫。
她这么做是对的么?已经决定了,不在管“夜汐”以前的一切了。菊丸英二也好,忍足谦也也好,伤害那些人的是“夜汐”,不是她。她已经,不想被“夜汐”的过去拖累了。
一直以来,就是因为想的太多,所以她才渐渐的变的不像自己,渐渐的迷失在“夜汐”的过去里。可是,那样是不对的。白石说的对,如果她不能给他们这些爱“夜汐”的人想要的,那么一直不忍伤害他们而继续和他们有所牵连的话,只会让他们伤得更深。
她是云尘,即使她现在拥有“夜汐”的身体,这一点也不会改变。如果她继续迷惘在“夜汐”与云尘之间的话,她会伤害更多的人。
不能在这样了,她必须学会冷漠的面对他们,以云尘的性格,即使现在他们会痛,可是,那些的伤痛至少还不足以毁了他们。
她必须,让他们和“夜汐”之间的故事终结了。只有那样,她才能安然的做着自己,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今天中午,她因为过去那痛苦的回忆而迷失了自己,彻底陷入了回忆里。可是,疼痛过后便是清醒。她早就选择了自己想要走的路不是吗?一直一直,都在坚持着。即使痛苦、悲伤,也有过挣扎,可是她一直坚持下来了,仿佛从地狱走过一次后重生,她选择了不会悲伤的生活,虽然也没有很快乐。可是,她喜欢那样的生活,大喜大悲,都是她承受不起的!
竟然已经作了选择,那么为什么还要迷茫呢?是时候清醒了,已经醉的太久了。是时候,抛弃“夜汐”的过去重生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和她无关的。
坚定的抬起头,夜汐推开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啊,是夜汐啊!”满脸微笑的的河村父看到门口的夜汐时,眼神变的更加明亮起来。
“叔叔,这阵子我太任性了,请你原谅。”对着河村父深深的一鞠躬,夜汐诚挚的说。
“哪里,你能想开真是太好了。这阵子可累死我了,好多客人都有问到你呢。”河村父咧着嘴,爽朗的笑着,丝毫不在意的说道。
“恩,我先进去换衣服了。”颔首,夜汐微勾嘴角,向里屋走去。
河村父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夜汐离去。
从里屋出来,夜汐径直走向长桌后。
“夜汐,事情都解决了么?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吧?你这阵子不在,可把我忙坏了,我家臭小子这阵子忙着比赛,都没什么空帮我呢!”河村父眯着眼,看着夜汐,笑着抱怨。
“我不知道……”夜汐摇摇头,眼里渐渐涌起一股雾气,随即,又慢慢的消散变的清晰。“但是,我想尽可能的把伤害降低到最小,我无意伤害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为我而受伤。我想坚持一次,自己所选择的,但愿这个选择会是正确的。”面对这个如父亲般慈爱的男人,夜汐坦诚的说着心中的想法,没有丝毫隐瞒。
“是吗……”河村父一阵叹息,“夜汐,你有朋友吧?有时候自己无法作出选择的事,可以征询自己朋友的意见的。”
“朋友吗?”夜汐呢喃着,脑海里闪过杏微笑的脸庞,嘴角微微勾起,“是啊,是时候告诉她我的过去了呢!”语气,轻如叹息。
河村父看着夜汐,眼里有着赞赏和慈爱的光芒。
这个孩子,一定可以从过去走出来的。
“夜汐,昨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