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耐力,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飞上两天可能就会累倒,所以实际上他只能载两个或一个人。而我们有八个人。”
“最多只有五个能在天上飞。”楚随天喃喃自语着,出了一会儿神。“今天什么都不要想,一切到明天再说吧。”
“拖到明天,难道就有人来救我们了?”夏欣儿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楚随天没说话,抬头看着天空:“太阳在向下移,那么现在是下午,而它落去的方向是西方。我们休息吧,找处风小些的山坳,我需要睡一觉。”
“我明白了!”小浪一下从石头上跳下来,“楚大哥,你是想让花神用‘月光花园’把我们带走吧?”
繁花海的五女全欢呼一声,夏欣儿红着脸说:“我却忘了白姐姐说过,你体内七神各有神奇之术,不过只有睡着时,你才能与他们说话……”话一出口,却立时感觉不对,此时停口却已晚了,楚随天垂下头,被她的话勾起了心中最大的痛苦。
白玉。
“不知道能不能行。”许久之后,楚随天苦笑着抬起头,“在无神境界中,他们说只能将我一个人带走。但我想现在既然已经出了无神境界,他们的力量应该有所提升,或许可以将我们一起带走。最少,将不能一起飞天的人带走也好。”
他的话令众人燃起了希望,立时有了精神。崔月寒四处转了转,在不远处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带着大家到那里休息。小浪早已疲惫不堪,到了那里,找了块平坦的石地,倒下便要睡。平十二却拉住他,脱下了梦行神甲,让梦行虫尽量伸展身体,变成一张厚厚的地毯铺在下面,给众人当褥子用。
“让我睡吧,求你了老天,让我睡吧……”楚随天躺在梦行虫上,紧闭双眼,想要睡去,但老天偏不如他的愿。他的脑海里翻腾着的,全是白玉的身影,全是她离开他时所说的那些话,他想停又无法停止地不断思索着一切是因为什么,但又根本想不通。
这个下午过得特别的慢,沉默中的每个人,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只有小浪睡得极沉,似乎是心无忧愁。然而离他最近的关三刀,却清楚地看到了顺着他眼角淌下的泪水。他用粗糙的手帮他擦掉那泪,自己却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时间就这么流走,夜晚终于到来,狂风渐渐止息,炽热慢慢变成温凉,但却又越来越凉,凉得令人浑身打颤。梦行虫已不能再伸展得更大,无法将众人的身体覆盖住,每个人不由都开始在寒风中发抖,然后开始怀念起白天的风来,因为那时虽然干燥而多尘,但周围却还是热的。
“如果……如果咱们带着帐篷和行李就好了。”夏欣儿一边发抖,一边说道。她和另四个姐妹挤在一起,但仍战胜不了夜的寒冷。
“说什么傻话。”柳肖牙齿咯咯响,“那时我们……是准备去拼命……又不是准备远行……哪会带什么行李。”
平十二脸上带着忧愁,看着这五个美丽的女子,她们的受苦,比这如冰封般的寒冷更能令他颤抖,更能令他难以忍受,但他对此却毫无办法,于是就更加难过。他恨不得能把自己变成一张大被,将她们裹在里面——哪怕自己再变不回原形。
关三刀和楚随天也好不到哪去,只有小浪,毫不在意地呼呼睡着,仿佛冰冷正是他温暖的被褥,将他包在其中,反而能令他更加舒服。
“这小子……”楚随天一边看着小浪的睡相,一边不无羡慕地感叹着。猛然间,他注意到了小浪右手上的烈焰神甲,不由一拍额头:“该死……我竟将这东西忘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神甲脱了下来,戴在自己手上,试着凌空一挥。蓦然间,一道火焰照亮夜的黑暗,给大家带来了一丝丝的温暖,繁花海五女惊呼一声,因那一小片火光而兴奋了起来。
楚随天又挥了几下,空中便出现道道火蛇,他欣喜若狂,拼命地挥起手臂,一道道火焰便在周围空中燃烧起来,但他只要一停下,火焰也就跟着消失了。
“这不是办法。”他喃喃自语着,狠下心用力推醒了小浪,小浪揉着惺忪的睡眼,嘴里嘟囔着:“谁?干什么?”
“臭小子。”楚随天用尽力量,才让牙齿不再打架,“大家都要冻死了,就你睡得香。快,教教我怎么用这东西。”他一边说,一边将戴着烈焰神甲的手在小浪面前晃。小浪迷迷糊糊地愣了会儿神,才懒洋洋地将烈焰神甲从楚随天臂上拉了下来,戴在自己臂上,手臂轻轻一抬,数道火光便立时亮起,化为无数火蛇,将众人围在其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片刻工夫就驱走了寒冷,每个人都感觉到一股暖流向自己袭来,忍不住欢呼起来。
“多简单啊……”小浪一边说着,眼睛一边向下沉,楚随天冲着火焰伸出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是天生的火族,当然觉得简单。快告诉我,怎么让这火焰一直烧下去?”
“手甲上,有一股灼热的力量。”小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人的身体里也有一种温暖的力量。感受那种力量,然后让它和手甲的热量相融,你就能控制火焰了。对你们来说,可能难了些,不过只要记住不断感受这两股力量,让它们连在一起,周围的火焰就不会熄灭,这也就够了。”说着,费力地将烈焰神甲取了下来,递给楚随天。神甲一离他的手臂,周围的火焰便立时小了下来,眼看不久就会熄灭,繁花海的五女不由又惊呼了起来。
楚随天急忙将手甲接过,戴在自己手上,然后努力去感觉那两种热量,但却是劳而无功。小浪将烈焰神甲交给了他,便当已完成了任务,倒头又睡了起来,楚随天只好闭上眼,拼命地去感觉,渐渐真如小浪所说,感觉到了手甲中传来的温热,和自己体内的热流。他想象着两股热流合而为一,便感觉自己渐渐暖了起来,再睁开眼,只见周围的火焰已越烧越旺,虽没有刚才那般强盛,但却也绝不会熄灭了。
“把它交给我吧。”平十二伸出了手,“你需要休息。”
“没错。”楚随天笑着把烈焰神甲摘了下来,递给平十二,周围的火势立刻就变弱了。平十二戴上神甲,默默地按着小浪刚才所讲的要领去做,很快便做得和楚随天一样好。
“今晚我们轮流守夜。”平十二说,“轮流使用烈焰神甲来保护大家。你们睡吧,到换班时,我会叫你们。小肖,我现在才想起来,楚老大睡不着,你其实可以帮他。”
正在感受火焰温暖的柳肖一愣,显然没弄明白大哥的意思,崔月寒却一拍掌:“对啊,你的醉妃鸟不就是用来让人醉酒沉睡的吗?”柳肖不由学着楚随天的样子,一拍自己的额头:“真是的,我怎么早没想到?”说着,急忙将醉妃鸟放了出来,让它飞到楚随天身旁,对着楚随天吐出一口酒雾。楚随天还没弄清她们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就觉头脑发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慢慢睡着了。
睡梦中,他忘了一切,却忘不了那带着香气的酒雾。那酒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淡,但那香气,却在他的梦中变得越来越浓,那香味笼罩着他、包围着他、轻抚着他,便似是久违的爱人,贪求温存般纠缠着他的身子,抚摸着他的脸庞,温暖着他的心。
他忍不住用力地吸了一口那香气,在心旷神怡中,慢慢睁开了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月光之下的无尽花海——月光花园。
在这美得令人心醉的地方,在那发出蓝色光芒,却又并不显得寒冷遥远的月光照耀下,花神美丽的身影,如同一道幻影般,在他面前慢慢浮现。
“花神?”他惊喜地叫出了声,“太好了,我还担心……”
“本来应该是青岚神。”花神用那飘缈如天外之音的声音,缓缓说着:“但龟神说,你可能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先祝贺你出了无神境界吧。”
“多谢。”楚随天坐在花海中,长出了一口气。“我想求你一件事。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吧?如果我们不能及时走出这片石山,就会渴死、饿死。我们中有一只火鹤和一只梦行虫,但他们只能带上四五个人飞,而我们有八个人。”
“你想让我用月光花园,将你们送走对不对?”花神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自己的口,而是九天之外某个地方。
“是的。你应该可以做到吧?你已经不用分出力量对抗无神境界了。”
“可我还得对付你。”花神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埋怨。“你根本不知道你的解离之力有多么可怕。”
“难道……难道还是只能带走我一个人?”楚随天焦急地站了起来。
“不。”花神在花间漫步,在几朵将要凋零的花上抚摸着。楚随天以为那些花会在她的触摸下重新变得鲜艳,没想到它们却已更快的速度凋谢,残落成泥。
“神虽然可以挽回将亡的生命,但却不会真这样做。因为陈旧的生命逝去,崭新的生命才能更好地诞生,生命的轮回才能继续下去。”花神看着目光中微带诧异的楚随天,似是在解释自己的行为。“我的力量只能让月光花园为八条生命而打开,但你们却有九个人和一只梦行虫。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抛弃梦行虫和另外某个人,我可以将你们一并带走。”
“那不成。”楚随天拒绝得很果断。“我们不一起进入,而是分成两批走还不成吗?”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花神绕着楚随天散步。“我可以让月光花园为除了我以外的生命打开,但它在一日内,只能容纳八个不同的生命,不管他们在里面只是略略逗留,还是长期居住。我可以让它为那八个生命敞开一个时辰,但却不能让它再为其他生命打开,哪怕只有一瞬间。按你那分两批走的想法,就只能等六天后我们再见面时。”
“不,还有办法。”楚随天皱眉思索了一段后,突然笑了,“我可以让小浪陪我留下来,由他载着我飞过群山。”
“恐怕做不到。”花神一边笑一边说,“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驮着一个人飞上三天……我想即便他是妖族,恐怕也受不了。”
“你就不能多陪我两天?”楚随天嘿嘿笑着,追在花神后面问。“只要两天就好,这样今天我们送走他们,明天……”
“别太贪心了。”花神一笑,“我还有我的修炼。一天已经是我们的极限,如果明日我再陪你而不去修炼,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又前功尽弃了。前功尽弃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的修炼就会超过我,这意味着我要晚于他们升入神界。这代表着我们将要离散,而我们从来都不曾分离过。当初我们被困地下,我是最后一个被解离之力困住的,在那之前,我本可自己一走了之,但因为害怕分离,我宁可与他们一起沉睡。你能了解我们的感情了吧?你不能太自私。”
楚随天火了:“我自私?难道你们就大公无私了?把我当成肉身洪炉,在我身体里修炼你们的神力,却一直不肯让我知道这一切的人,是不是比我更自私?好吧,你们是神,你们没有错,也不可能有错,错在我,那我改!明天一早我就把他们送走,然后就等你六天!如果我在这里渴死饿死了,我看你们还修炼个屁!”
“粗俗。就凭你对神如此不敬,我就当惩罚你。但念在你今日的经历未免不幸,激动也是情有可原,我原谅你。”花神转过身,白了他一眼。“不过就算你以死相威胁,我也没有任何办法。神也不是万能的。我劝你,还是只顾自身为好。其他人的生死,对你,对我,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