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明非脸色苍白地缩在沙发上,把在胸口流荡的气苦压回去。
大家把话挑明了说也好,免得猜来猜去的劳神伤心。
只是……只是那份心绞痛的痛根到底是什么呢?
擎南静静站在她的后方,正巧把她眼中的水气看进眼里。他淡淡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忿忿搭电梯下楼的耿冲则又气又烦,真想一拳将透明电梯的玻璃击碎!
恶婆娘果然就是恶婆娘!他也不期待靠一个吻就改变她的劣根性。她那字字带刺的话总会扎得他忍不住反攻,他们两人这辈子想要好好说话是不可能了!
去!亏他还对她有点动心。
动个屁啊!呆子!
他就这么一路带着怒气飙进接待室,不客气地打断耿沁和客户的对谈。
“耿沁,我有话要问你。”一进门他就大剌剌地吼着。
“啊,我正要找你。来,我跟你介绍,这位是我们在印尼的大客户李山先生,旁边这位是他的千金李珠小姐……”耿沁笑咪咪地介绍着。
“嗯?”他现在可没心情管什么李“山”、李“猪”的。
“这位是我弟弟耿冲,也是纵横海运的董事之一……”耿沁热络地将耿冲推到李珠面前。
“幸会幸会!没想到令弟长得这么俊挺潇洒。”李山满意地点点头。
“哪里,都二十七了,还没对象,真让人急死了。若是能有个像李小姐这么美丽的女人看上他就好了……”耿沁捂着嘴,露出迷人的笑容。
她的话中话引得李山笑口大开,李珠则含羞地低下头。
怎么,敢情老姊又在替他找对象了?
耿冲浓眉一皱,凌厉的眼光瞥向那位李珠。她是一个弱小得像会被风吹倒的女人,正怯怯地用眼角偷看他,不过她立刻被他那杀人的目光吓得浑身发颤。
“别闹了,你给我出来。”耿冲低喝一声。荒唐!像这种柔弱得像棉花的女人他哪看得上?
“哎!我们先送李先生下楼吧。”耿沁知道他在生气,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将他推出接待室,与李山父女并行往一楼。
他们来到一楼的大厅,李山热情地邀约:“耿董事若是没事,可以请你陪陪小女逛逛新加坡吗?”
“不——”耿冲才刚开口,就被耿沁打断。
“当然可以。陪美女出游是他的荣幸。是不是?阿冲。”耿沁用手肘撞撞弟弟的胸口。
“我……”耿冲正要拒绝,正好看见擎南带着单明非下楼。出于某种骄傲的心态,他向前执起李珠的手,破天荒地轻吻她的手背道:“当然乐意奉陪。”
李珠羞红的脸掩不住兴奋,她一下子就忘了他方才的视线有多吓人了。
单明非正巧将这一幕看进眼里。远远的,耿冲和那两个女人似乎谈得很开心,他从没对她露出过这样的笑容。
她一颗心倏地下沉,静静地定在原地,两只脚怎么也移动不了。
“咦,那女人挺面善的……”耿沁转头看见单明非和擎南在一起,眨眨眼故意问。
“啊,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耿冲故意扬声道。
单明非俏脸微变,觉得像被揍了一拳。
稳住,千万稳住!本来你和他之间就没有什么了……她拚命告诫自己别出糗。
“无关紧要?”耿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单明非,然后别具深意地与擎南对看一眼。照耿冲和单明非之间暗潮汹涌的气流来看,这“无关紧要”可就耐人寻味了。
“那小女就在饭店等你了,耿董事。”李山热络地说。能攀上纵横海运可是人人冀求的事啊。
耿冲又瞟了单明非一眼,才回头道:“好。”
待送走李山父女,耿沁一把搂过耿冲,走向犹愣在原地的单明非。
她边走边拉下他的头,附在他耳边说:“她不就是那位善同的曾孙女吗?怎么她看你的眼神充满恨意呢?”
“谁知道?我才懒得理她!”他微微挣开她,没好气地说。
“真的?但为什么情报网的人告诉我,前几夜你在伊莉莎白公园和她拥吻……”她刻意又凑近他取笑,红艳的唇几乎贴在他的耳鬓。
“什么?”耿冲微惊,怎么连这种事情报网都知道?真该死!
“我好想知道这位姓单的女孩对你究竟有多么的‘无关紧要’。”她在最后四个字加重语气,并伸手轻刮他平滑的脸颊。
“你!”耿冲恼火地瞪着她。
单明非看不下去了!
耿冲和女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就像剧毒一样侵蚀着她约五脏六腑,她在泪滑下来之前冲向一楼的大门,使尽全身的力气往外狂奔。
离那家伙愈远愈好,她再也不要看见他!单明非在冲向车水马龙的街道时,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单明非!”耿冲见她寒着脸离开,惊急地大喊,转身跟着追出去。
耿沁看着这场闹剧,拢拢长长的秀发,笑着对擎南说:“看来,李家小姐的约得取消了。”
擎南也淡淡一笑。
“对了,可以叫阿浚和其他人回来了。”她在上楼前这么命令。
“是,大小姐。”擎南只希望主子知道他在耿沁的计画中也插了一脚时,不会把他的骨头给拆了!
脚好痛!但心更痛!
单明非发誓,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回耿冲那里了。
再看他一眼,与他说一句话,她肯定会气得吐血!
她抹去眼角的泪,仍卖力地跑着。扭伤才好的脚又开始痛了,可是她管不了了,她宁愿脚痛死也不要为姓耿的伤一点点心!
她真是个白痴,喜欢上一个没心没肺的坏男人也就算了,还不争气地为他掉泪,真是逊毙了!
被吻了一下就丢了心,她真是全天下最蠢、最傻的女人了!
奔到十字路口,直行的灯号已闪着黄色,她脚下非但没停,还打算加速冲过去。
“明非!”
伴随着一声厉喝,一只强健的大手在她就要冲进随时准备开动的车阵前一把将她拦住。由于用力过猛,她随着反作用力回撞,正好撞进耿冲结实的双臂之中。
她站立不稳,往一旁跌落,耿冲只手将她撑起,紧紧地抱进怀里。
“你这个笨蛋!”喘了好几口气,耿冲才腾出空隙骂人。
她差点把他吓死!看着她不顾一切地冲向马路,他只觉得魂魄全都散尽,心脏也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为什么她要连着两次挑战他的心脏机能?为什么她非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两次才高兴?
“放……放手!”她气喘吁吁,稍微恢复力气就开始挣扎。
“你的大脑休假吗?你究竟有没有长脑子?”他藉由怒气喊出心里的恐惧。
“我……我有没有脑子……都和你无关……”她喘着气,低头猛抗拒他的拥抱。
“怎么会无关?看你笨得想死,我就一肚子火!”他气急败坏地将她放下,拖回纵横海运大楼。
“放手!我不要跟你走,放手!”地想扳开他铁钳似的大手,怎奈已近虚脱的身子根本使不上力。
“除了跟着我,你哪里也不能去!”他意有所指。两次就够了,他不要被吓第三次,绝不!
“我才不要!”她在气头上,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要不要可不是由你决定的。”他猛拉着她往前走。
“你……哎哟!”脚痛得打跌,她整个人摔在人行道上。
“怎么了?”反身蹲下来,他关心的神色显露无遗。
“脚断了啦!”她气呼呼地瞪他一眼。
“谁教你没命地跑?活该!”他也瞪回去。
“你……”单明非咬着下唇,气得脸发白,突然大声疾呼:“非礼啊!色狼!有人要欺负我……”
耿冲不料她会乱叫,尴尬地看着四周往来行人,真想用拳头塞住她的嘴巴。
“你给我安静!”他低喝。
“救命啊!”她才不甩他。
有两名警察人员闻声朝他们走来,耿冲气得脸都黑了,二话不说,扛起她就走。
擎南正好将车开到路旁,大声唤道:“统领,快上车。”
耿冲把单明非丢进后座,再迅速挤进去,臭着脸说:“回我的住处!”
“是。”擎南转向右方。
“把车门锁上!”他立刻叮咛。这女人有跳车前科,得小心些。
擎南照办。
“停车!放我走!”单明非气得猛捶车窗。
“别敲了,那是防弹玻璃。你只能乖乖跟我回去,死心吧!”耿神闲逸地靠回椅背。
单明非吵了一阵,而后决定用沉默来做无言的抗议。
一路上她都不再开口,回到耿冲的住处,她也乖乖地回到客房,不再吭半句。
这下子耿冲反而不能适应了。他叫擎南在门外守着,自己走进客房,双手叉腰地对单明非问道:“你又在干什么了?”
她坐在床上,缩着腿,直视着前方,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喂,你说话啊!”太静了,时钟滴滴答答地显得好吵。
她依然没理他,有如化石般文风不动。
没有人能这样漠视他!从来没有!
耿神气上心头,转身走到大窗前,摊开双手净挑气话说:“你不说话正好,我还觉得这样清静多了。自从你出现后,我没一刻安宁过。你那张嘴不是我说,简直比机关枪还吵;还有你那种教人受不了的暴躁脾气,更是令男人望之却步、闻之逃逸。还有你那张脸——”他倏地转身用手指着她,正想说些嘲笑她的话,却被她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惊得嘎然而止。
她哭了?
单明非其实很少哭,她认为哭表示输了,等于承认自己失败,因此她从不允许自己随便掉泪,尤其在别人面前。
但是……但是她并不坚强。不哭、口强,并不代表她是个无敌铁金钢。男人都以为爱哭的女人是弱者,事实上那些不哭的女人才更让人心疼……
爷爷就常说她是剪刀嘴、豆腐心,正因为有一颗太软弱的心,所以才更需要以利嘴来自我保护。她是不由自主地训练自己成为这样的人,可是全天下似乎除了爷爷,没有半个人懂她。
想到这里,那盈满眼眶的泪终于决堤。来到新加坡,扯上纵横帮与太爷之间的恩怨都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她已经够委屈的了,还要忍受耿冲的奚落与玩弄,连个人的基本自由也被限制,而她却没头没脑地把心系在眼前这个暴君身上……
怎么如此荒谬又毫无营养的蠢事全发生在她一个人头上?
而她,连拒绝接受的权利也没有!
“你……”耿冲的火气在转眼间全化为乌有。这是他第二次看她哭,第一次她作噩梦,哭得他心烦,而这一次……这一次她的泪则如氢弹一般,滴滴珠泪都在他心中炸开,疼得他猛皱眉头。
“是啊……像我这种女人,又丑又凶又吵,没有男人敢多看一跟。那有怎样?
就算我一辈子没人要也不关你的事,不是吗?毕竟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何劳你费心来数落我的不是?”她忿忿地跨下床,噙着泪,倔强的抬起头,黑瞳犹如水中的黑水晶熠熠生辉。
耿冲怔怔地望着她,仿佛首次看出她与众不同的美丽与魅力。
“既然嫌我吵,那你去找那位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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