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抬起眼,茫然地看着他略显笨拙的动作,觉得自己是不是幸福过头了。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她说。
“为,为什么?”他一怔。
“我觉得我不配。”她低声说。
小胖却笑颜逐开地摸着她的头:“傻瓜,我是你男朋友啊,我说你配你就配。”
话语里透露出像盛满糖果,快要满出来的玻璃罐一样的宠爱。
“你看看,这么大的人了还吃得满嘴都是……”他抽了一张纸巾伸手一点一点温柔地帮她擦去嘴角的汤汁。
真的过于幸福了。
要是现在坐在对面的人是顾笙远的话该有多好?
苏格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机场。
季茗已经是第17次看表了:“飞机误点了?”
“你淡定一点,珊珊上飞机之前不是发了短信给我们嘛。”苏格无奈地指了指一脸平静的孟北,“瞧瞧人家男朋友多深沉,注意气质。”
顾笙远弯着嘴角:“火锅店位子已经订好了,接了人就直接去吃饭。”
“切切切,珊珊从德国回来就请人家吃火锅?”
“她在国外吃的就是牛排之类的西餐,咱们这是带她迅速回忆起家乡味儿!”季茗说。
“家乡味儿?”苏格吸了吸鼻子,“我记忆中的家乡味儿可都是鸡屎臭,我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来。”
就在这时,孟北喊了一句:“哎,珊珊的飞机到了!”
众人仰起头就看见飞机远远地降落在青灰色跑道上,几分钟后,人群熙熙攘攘地走出来。
“珊珊在哪?”郑兮媛东张西望地寻找。
“在那!”孟北挥着手喊,“珊珊!珊珊!――”
人群中,一人回过头望见他们,便走来。米色羊皮靴,加长的白色外套,黑色的长发染做了栗红色,松松卷卷宛如海藻的涤荡,妆容恬淡,好像无论做什么都透出一种叫做“优雅”的东西。
而这种东西,苏格说这辈子可能都要和她绝缘了。
苏格扑上去一个大熊抱:“李雅珊你这小妖精越变越漂亮了!”
李雅珊明丽地一笑:“好久不见拉,苏格。”
然后,她从苏格那脱开身,看向孟北,欢快地奔过去抱住他:“孟北,我回来了。”
孟北含笑着揉着她的头:“啧,怎么又瘦了?德国那地方吃不饱吗?”
“忙着练琴嘛。”
郑兮媛抖了一下:“行了啊行了啊你俩,知道你们两口子久别重逢,我们这边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哎,比赛怎么样了?”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响李雅珊。
她撇撇嘴:“没进前三,第五,那些人都好厉害。”
“可惜……”小胖惋惜道,“不过也不错啦,在国际比赛中那第五诶,我做梦都不敢往这上面想。”
顾笙远干咳一声:“不管怎么样,去庆祝吧。”
他们走出机场。
“难不难过?”孟北问。
李雅珊摇摇头:“还好啦,我还有的努力呢。”
“嗯。我女朋友这么厉害,没给你进前三是那些人的损失。”
听着他笨拙得可爱的鼓励,李雅珊的笑容不禁明媚起来。
火锅店。
“苏格,吃火锅干嘛点只鳖?”众人一脸困惑地瞪着苏格,以及她手中捏着的哪只鳖。
“点鳖能干嘛?吃呗。”苏格瞟了众人一眼,把那只鳖整个放进火锅汤底里。
季茗捅了捅顾笙远:“你们不能用看正常人的眼光来看苏格。”
“你们觉得她点鳖纯粹只是为了吃?”孟北实在怀疑。
郑兮媛直勾勾地盯着在锅里翻滚的鳖:“……鳖,鳖还能干什么?”
季茗啧了一声:“这就是你们不了解苏格了。我和孟北跟苏格从小一起长大,这丫干的事都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看,你们可以想象现在站在那的是一个神经病……”
“喂喂……”苏格又倒了一盘羊肉下去,扫了他们一眼,“说我坏话的时候就不要这么大声。”
众人坐下来吃饭。
没一会,苏格忽然提起:“你们有没有听说最近我们那栋寝室楼闹鬼的传闻?”
“啊?!鬼?……”李雅珊颤了一下。
“我听说了我听说了!”郑兮媛一提起这件事就来劲儿,“是不是那个每天半夜都会在厕所那边飘来飘去的白衣女鬼?”
“对对!”季茗接下去说,“据说有一次一个女生水喝多了,半夜爬起来到门外上厕所,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白影飘过去,吓得都进医院了!”
小胖皱着眉:“不会是看错了吧?”
“她说她看得很清楚哦。”苏格说。
李雅珊吞了吞口水:“你们不是在说笑吧?……”
“我们看起来像么?”郑兮媛瞥了她一眼。
接下来,就是关于闹鬼传闻的各种版本。有人说那女鬼有一头雪白的长发,也有人说那女鬼七窍流血,当然也有些有的没的的人说那女鬼穿着萌系的三角底裤。
“话说是谁乐意去研究鬼穿什么颜色的底裤啊?”她忍不住发问。
这顿饭吃了一个小时,众人决定回去了。
“等一下。”苏格走回去把鳖壳捞起来用餐巾纸擦干净,又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得灿白灿白的,“这王八壳我要带回去。”
“啊啊啊?!――”众人愕然。
“你你要这王八壳做什么?!”
苏格看了她一眼,淡定地吐出俩字:“辟邪。”
仔细想来,貌似是有王八壳可以辟邪一说,不过不知道这汤滚过的王八壳还有没有用。
季茗嚎道:“苏格你丫要是敢把这玩意儿挂床头,我就跟你拼了!”
苏格一脸无辜地眨着眼。
但是最后,苏格回到寝室,还是用两根红线把那只王八壳挂在墙上了。
半夜,苏格的手机忽然响了。
迷迷糊糊地接起来,李雅珊在那头咆哮:“你们这群畜生!我现在连觉都没法睡了啊!!”
苏格吸了吸鼻子:“没事儿,那女鬼只在厕所那儿晃悠。”
“可是我这离厕所很近啊混蛋!!”
“……那您就自求多福,多念几遍金刚经吧。”苏格眯着眼,看了看墙上的王八壳。
结果一个晚上,李雅珊都没能睡着,生怕那只女鬼穿墙进来掐死她似的。
次日清早。
季茗叉着腰望着苏格墙头。
她早上一睁眼就看见这王八壳,额头上一个十字路口,两个十字路口,三个十字路口地往外蹦。
苏格正刷牙呢,就听见季茗在外面仰天长啸。
“苏格!你丫再不把那王八壳卸了,信不信我把你的头盖骨拆下来跟它挂一排!!――”
苏格颤了一下。
后来,经多方调查,“厕所女鬼”是同层的一学姐,患有梦游症,每晚必出门晃一回。
关于是怎么逮住她的,大概是季茗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的事了。“女鬼”晃过去的时候,她她她竟然抡圆了扫帚跟拍蟑螂似的,啪啪啪……
后面的事还是不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微凉的是心的距离
苏格觉得,大学无非就是上几小时的课,约上狐朋狗友逛几小时的街,看几个小时的书,最后写一篇也许连自己都看不懂的论文给那些教授,总之,一学期就这么轻飘飘地没了。
这个城市飘下今年的第一场雪的时候,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苏格围着厚厚的围巾拎着一包行李站在那扇半年没有踏进过的门前时,还真有些紧张,掏出钥匙开门的动作都有点生疏,哪像以前,闭着眼睛都知道锁眼在哪。
门推开的时候,一团白绒绒的不明物体忽地扑了上来。
“喵……”
“噢!――”苏格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不明物体就堂而皇之地坐在她肚子上。她盯着那坨重得要死的东西,萤绿色的眼瞳,鹅黄条纹,除去胖了……点儿,她基本还是能认出来的,“苏格拉底,你怎么被我妈训得跟狗似的?!”
苏格拉底蹶着屁股在她身上蹭了几下,发出“咕咕”的愉悦叫声。
苏格伸手把它抱起来:“哇哇,苏格拉底你真够沉的,平时都吃什么啊!”
她抱着肥嘟嘟的苏格拉底走进屋:“爸妈!我回来了!”
两秒后,从厨房探出了爸爸的头:“苏格啊,把猫和包都放下,洗洗手,过来帮我把老姜切了。快点,要焦了!”
苏格愣神:“……我刚到啊……”
“刚到怎么了?连姜都切不懂了?”爸爸一脸狐疑。
“ok,ok,马上来。”苏格无奈了。一般人会先让女儿休息吧。她把行李搬进房间,然后匆忙进了厨房,爸爸正炒菜,“妈呢?”
“帮你洗枕头去了,你晚上不是要睡吗?”爸爸专心地做菜。
苏格闻了闻,一副很享受的表情:“糖醋鱼,很久没吃到了耶。”
爸爸侧目:“那待会多吃点。”
“嗯。”
鱼出锅的第一时间,苏格就伸爪子,被老爸一掌拍走:“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没规矩,等一会这鱼又不会跑了,也不知道烫……”
她只好嘿嘿地笑着把鱼端上餐桌。
苏格按照从前的习惯逗猫的时间,妈妈正好抱着一盆衣服走进来,看见她便笑了:“回来啦。”
“嗯。”苏格吃力地把苏格拉底抱到腿上,“妈,你平时都喂这家伙吃什么哒,怎么肥成这样?”
“它吃什么?我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妈妈把枕头套晾出去,“学校好不好?”
“很好啊,和季茗她们也没有分开。”
“你不应该这么问。”爸爸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来,“你妈的意思是,交男朋友了没?”
苏格汗颜。
“我说爸妈,一般父母都希望女儿晚点找男人吧?”她无奈地揉着苏格拉底的猫爪,“好啦,我有男朋友的。”
“叫什么名字?人怎么样?”
“就是高中同班的那个蒋一哲。”
妈妈长长地哦了一声:“那孩子人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又有礼貌。”
“他也是传媒系的?”
“不是,人家是文学系的。”
“啧,这样拍拖多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他每天早上都在寝室楼门口给我送早饭。”苏格俯身在苏格拉底身上嗅了嗅,“妈,你用飘柔给它洗澡啊?”
“怎么样?毛很顺吧?”妈妈摸了摸苏格拉底。
“行啦?别瞎折腾了,过来吃饭。天冷,一会就凉了。”爸爸把苏格拉底的碗放在一边,给它盛了饭,拌上鱼汤,“把那崽子抱过来吃饭。”
“哇,你丫伙食不错嘛。”苏格看着那碗香喷喷的鱼汤拌饭,把苏格拉底放在旁边。
“你妈平时把它伺候得跟她妈似的,从青海带回来的鱼干特产,我一口没吃上,全倒猫碗里了。”爸爸抿着小酒好笑地看着她。
“那本来就是给苏格拉底带的。”妈妈说。
苏格扒着饭:“啧啧啧,难怪发福了。”
她觉得,那盘糖醋鱼摆的位置很恰当,把她,鱼,苏格拉底连成了三点一线。苏格在扒饭的时候,一直抬着眼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在看猫,什么时候在看鱼。
“苏格。”爸爸瞥了她一眼,“你这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惦记着别人碗里。”
闻言,苏格一愣――怎么总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劲啊?
“爸!我不惦记猫食!”
“那你一直看它做什么?”
“我只是在研究它现在几斤了。”
“你卖肉呐。”妈妈嗤嗤一笑,“12斤,前几天把它放在菜市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