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嘎的被推开,一只冰凉的手擦去她的汗,凉得那么的舒服,“如姐姐,你又淌汗了。”声音柔和得那样清甜。唐宝如从睡梦中一惊坐起,屋内没有人,然后她的眼直勾勾的看着门,睡觉前关上的门此刻敞开着,象一张张开的巨大的黑暗之口,马上就要涌出很恐怖的东西,“卜卜卜”声缓慢的从门外接近,啊!!!唐宝如声嘶力竭的尖叫,她的叫声恐怖的回荡在江宅,震耳欲聋。
“夫人,夫人”张婶拼命的摇晃着她,唐宝如翻着眼看着她,她一把推开张婶,力道大得将张婶推得转了一个圈,她鞋子都没有穿就冲了出去,她跑到第二个房间,她面色又青又绿,她的手握住门把,推,推不开,把手上多出了一双手,唐宝如的眼前昏黑。
“你在疯什么”低吼从耳边传来,唐宝如听到这声音,如闻天籁,“柏荣”她扑入他怀里。
江柏荣一把甩开她,象甩开一袋垃圾,“你在怕,你怕小仪?她是你最好的姐妹,你曾经说过宁愿死的是你!”江柏荣目光锐鹫冷利 “你有事瞒我!”
“怕,我没有怕,我怕什么!”唐宝如惶急的回答,她踉跄着走到酒柜边,拿起一瓶酒,酒在她手中晃动,酒液不停的从她手上流下,她好不容易把它凑进嘴边,喝了一口,她强作镇定“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小仪又不见了,所以才来看看。”
“我一直守着她门外,她在里面。”江柏荣痴痴的望着门,象是透过门见到了他最爱的女人。
唐宝如的心在地狱里焚烧。
第二天唐宝如宿疾重发,心绞痛得几乎没办法呼吸,家庭医生范一明被急召而来,“我给你药呢,你按时吃了没有”,范一明紧锁眉头,看着唐宝如灰败的脸色。
唐宝如摆摆手“老毛病了,我不是为了这病让你来的。”她的声音有如破锣。
“你的嗓子又是怎么回事?”范一明挫败的看着她,“我治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是治不好你呢?”范一明声音无奈,他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曾经是那么的明亮而俏皮,他看着她,一步步看着这个骄傲美丽的少女从高高在上的云端直摔到尘底。
“我的病好不了了,我跟你说过,我要病一辈子,哪怕是地狱里,我也要这样!”唐宝如气喘咻咻,脸因激动而通红。
“你不能激动。”范一明熟练之极的将针药推进她的体内,他一边慢慢的推,一边轻声的说“你不要太担心了,昨晚我已经联系上了小诺,他一切都好,从这边新集团成立的新闻传过去之后,那边的计划已经有了转机,盛世集团的股票一直在上涨,费氏集团的股价已经开始下跌了,而且据说石油大王罗切尔已经到达宣城,估计这几天费氏股票的下跌和他也不无关系。”
他拔出针筒,唐宝如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下来“一明,我要你去休士顿。”
“你想我去接小诺回来?”
“不,带他走,走远远的,不要再管费氏也不再管什么计划,永远也不要回来。”
“你精神不太好,睡一觉吧,我会去接小诺回来。”范一明以为她神智不清了。
“我没有说胡话,”唐宝如抓住范一明的手,眼睛里充满了企求,“带他走,一明,我只有这个孩子。”范一明禁不起她的企求,无论是二十年前,他无意中帮她做下那件罪恶滔天的事,还是此刻她要他去。
“我答应你,可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就这样扔下你。”
“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我感觉到了。”唐宝如的手卡进范一明的肉里。
“谁?”
“江仪!”
“你疯了,”范一明疼得摔开她的手,他的肉都翻了出来,血红血红的,范一明感到一阵恶心。
“我没疯”唐宝如眼神呆滞,可她的话语却那么的清晰“我不怕,我能杀她一次,我就能杀她第二次,是鬼魂索命?我就用九天神罗把她打得魂飞魄散;是含冤报仇?我就用修罗诅咒把她封进地狱!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江柏荣是我的,我的!”她喃喃低语直到睡去。
范一明拉过被子帮她盖好,轻轻的把她额头上的汗拭干,他长叹了口气,走出屋外,他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张婶,你昨天到底看到什么没有?”厨房的杜嫂问。
“看到什么,我跑上楼的时候,魂都差点没掉,夫人坐在床上,又喊又叫,那张脸哟,都不是人色了。”
范一明放重脚步,声音立刻没有了。
“范医生,您看完夫人了?”张婶跑过来,手上端着杯水,“您累了吧,喝杯水歇一歇。”范一明人好医术好,在这个家深得人缘。
“张婶这是我帮你配好的药,专治你腰痛的,记得一日三次,要连续服十天,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了,范医生真是,真是麻烦你。”张婶感动。
“张婶,夫人最近神经有点衰弱,你多照顾她,没事多在她身边转转,还有晚上尽量不要让她单独一个人,好吗?”范一明嘱托。
“好,范医生你放心,我会守着夫人的,晚上我就在门口打个地铺,你放心,夫人我会照顾好的。”张婶相当精乖。
“谢谢你,张婶。”
“不用,这是我的本分,范医生您慢走。”
范一明走出江宅,回头望去,这巍峨的巨宅,漆黑寂寂,象一座巨大的坟墓,可这坟墓里没有人愿意走出来,而自己却还一次次走进去,难以离开。他该去把小诺接回来了,也许见到孩子,她会有所好转。范一明再次叹息。
宣城西区码头,人声鼎沸,汽笛声长长短短,短短长长,每一声都是英文的BYE,中文的再见。
唐恒远站在甲板上,他即将起程X国,“赵船长已经打来电话,蓝星号已从X国运载货物离开,一切顺利,不日将到达港口,史华拿丹将军对此次合作非常满意。”他对唐宝如说,“我前去落实修建船厂的事项,费氏已有芝加哥警察涉入调查,温泽手上有些东西,相信它们足以让费如风官绯缠身。”
“哥,你说江仪会不会有个女儿?”唐宝如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
唐恒远用可怕的神情看着她。
唐宝如衣着华贵,背脊挺直,她显得娴雅而高贵,“江仪是当着我的面跳下高崖的,但是我们却一直都没找着她的尸体,我这几天都在想,会不会江仪跳下高崖的以后并没有死,她是不是会有孩子?”她的眼里是奇异的色彩,她的面颊不正常的绯红。
“住口。”唐恒远看看周围,他压低声音,却极具威严“你该让一明给你看看病了。”
“哥,其实我们做得天衣无缝,在蓝凯文死的第一时间,就放火烧了医院,让江柏荣以为江仪死于自杀,毕竟她那么爱蓝。”
一记凶狠的耳光,截断了唐宝如的话,唐宝如恍若不觉,似一缕游魂“哥,我记得有一次你单独去了一个非常偏远的城市,你连我也瞒着,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唐恒远胸口起伏,可知他是何等的愤怒,他转身就走。
“哥,”唐宝如在他后面凄楚的喊他,唐恒远回头,唐宝如面色凄冷,张惶,她看着唐恒远,“哥,我走了,你要自己保重!”唐恒远看着她离去,看着白色的浪花翻滚,渐行渐远。
三月间的第三场雨,雨不大却连绵细长,浓雾在雨中浮起,连星月微光也遮去,本來就是一片黑暗,現在黑暗更浓更黑。风掠过,树干发出呜咽的声音,一种微弱的杂音从远方而来,越逼越近。
唐宝如没有睡觉,她打发走了张婶,她睁着眼,望着时钟,她的脸颊深凹,眼睛有着病如膏肓的黑眼圈,她夜夜都能听到她在她床边唱歌,“ 浅浅水中叶,年年共潮生。”这是她和江仪一起作的词,她的声音圆润动听,她夜夜唱给她听,她冰冷的呼吸在她耳边,一遍一遍的唱,直至天亮。
法师说:阴间和阳间的界限,也就是人和鬼的界限,往往不过敌不过执念,执念太深就会突破这个限。唐宝如的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珠子发出一团绿幽幽的光,光映照在唐宝如的脸上,她的脸显出诡异的暗绿色。她慢慢的站起来,象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她穿过长廊,一条白色的带子从她的颈边缠过,冰凉的感觉令毛发直竖,唐宝如站僵住,全身上下,都被汗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几近窒息。一双纤细的小脚,柔美得无法形容的脚形,她没有穿鞋子,小小的指甲半圆的翘着,她望着唐宝如,美丽得不沾染一丝尘埃的脸放大在唐宝如眼底。
唐宝如脸上的每一条肌肉都在用力,汗浆在额上,发尖浸在水里。
她清澈得有如水晶的眸子仿无一物,她走向柜子,象是在寻找什么,她偏着头,轻轻的咬住唇,浅浅的酒窝凹现。她弯下腰,从柜子的间缝里拿出一样东西,这东西举在她手里,一只镶嵌着星星的发夹,那是她十八岁时的礼物。
唐宝如再也忍不住,她惊骇欲绝的尖叫,她将手中的佛珠砸向她,正砸在她举起的手上。
一声嘶吼,象是从黑暗的地狱深处里传来,象是正在受着酷刑的鬼魂发出,它包含了一种无以伦比的痛苦
“小仪。”江柏荣扑过来,他一把扔开佛珠,他心痛的抱着她低喃,“没事了,小仪,没事了。”
唐宝如看着他们,她脸上的肌肉歪曲,青筋盘在她皮肤下鼓动,她口腔里是浓烈的血腥,
“你还抱着她,你不知道她有肮脏,她那身子被多少人糟蹋过!”唐宝如的张脸有如妖魔,
“你还记得吗,她一直发着高烧,是范一明替她诊治的,他说她必须住院,要立刻送她就医,其实当天我就把她带走了,她是多么的傻,她以为我会救她,我怎么可能放她走,她要走了,有一天还是会回来,你还是会上天入地的找她,我把她带到了滑雪场,她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她恳求我不要,她哀求我。”
江柏荣的脸似铁铸一样,他的眼睛一片极深极深的深红。
“我把她推了进去,”唐宝如盯着江柏荣,“我站门口听着哀号,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发出那么绝望的无尽的痛苦的惨叫。她躺在冰冷的地上,腿上的血都凝固了,象个破败的娃娃,她终于再也不是你那个美丽纯洁的小仪了!”
江柏荣的眼睛里流出血,眼睛象是被人挖去,只剩下两个深深的血洞。他一跃而起,那不是人的速度,他的手勒住了唐宝如的脖子,用力之猛,直把唐宝如撞飞了出去……她的背部重重地撞到了酒柜上,唐宝如的的舌头直伸出来,脸顿时青紫。
人生再悲苦,也至多死一次,而江柏荣却死了两次,一次是在他以为江仪死了的时,一次是在此刻,他忍受着无尽的黑暗绝望,只有他自己知道,此生他的血,早已流干。
唐宝如的手在柜子上痛苦的乱抓,指甲翻裂划出一道道血痕,她抓到了一个酒瓶,死也要在一起!酒瓶发出巨大的声响,结实砸在江柏荣的头上。
江柏荣死死的掐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充满了阴狠、仇恨、怨毒,瞬间他松手,“生不同,死不逢!”他如厉鬼般的诅咒,生不同生,死亦不逢!他滚下楼梯。
唐宝如弯下身子,她全身在剧烈的弹动,她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按着喉咙,向前冲去,她冲到江柏荣的旁边,他的头侧是一大滩的血,唐宝如软瘫在了地上,泪水在从她脸上疯狂的倾泻,她脸上的表情哀痛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