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宝如弯下身子,她全身在剧烈的弹动,她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按着喉咙,向前冲去,她冲到江柏荣的旁边,他的头侧是一大滩的血,唐宝如软瘫在了地上,泪水在从她脸上疯狂的倾泻,她脸上的表情哀痛欲绝,她连滚带爬的扑向电话,一路上撞翻了桌子椅子,她挣扎着爬起来,终于抓到,她张大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嗬嗬,她双手抓住自己的喉咙……十根手指的力量象是要把喉咙撕扯开来,口唇张到极限,血珠迸射出来,嗬嗬,凄厉,绝望,嘶哑,如野兽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
屋外刺耳的警笛声从远而近
X国,一艘残旧的渔轮
渔轮底舱有一个夹层,这个夹层非常隐蔽,它里面装载着数十个人,里面的人只能趴着或仰着,无法侧身,更不能翻动,夹层里没有通风设备,没有卫生设施,只有一两个排气孔,熏天的臭味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在黑暗中汹涌
桑鲁斯面无表情的审视着这些偷渡客,“左边第三个已经不行了,处理掉。”天气太热,没几个能支撑到目的地的了,这趟航行恐怕是损失定了,桑鲁斯心中微微不悦,打算着在下一个港口走私些货物,弥补一下。他真是厌烦够了这些铤而走险却又娇弱的家伙们。他的目光扫视,靠近墙角的一个人,象是感应了他的目光似的转过头来,此人五官被黑色的胡子遮盖,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他的脸色蜡黄,看过来的目光却很定,桑鲁斯有某种感觉从心底渗出来,他关掉监看的小气窗。
“船长,是不是在下个港口停下来补充点货物?”丧基看着老大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说。
“恩”
桑鲁斯回到舱房,他的房间与夹层比起来是天壤之别,明亮舒适,畅快的空气里涌动着海洋的气息,这味道使他能安睡
桑鲁斯出生于X国一个非常贫穷的小岛,岛里的人世代靠打渔为生,桑鲁斯很小的时候就懂得在饥饿的时候去舔土墙上的盐花来止饥,当他能摇晃着身子的时候就学会在海里捕捉食物来生存,他熟悉大海,长大后他利用大海获取了许多他想要的东西, 如今的他拥有太多,多到他没有了感觉,但是今天,看到那人的眼神,他突然有种莫名的,说不出来的……东西,不是好奇,因为他仅凭眼睛就可以知道这人才从监狱里出来,他甚至可以肯定那人衣服遮盖的肌肤上全是鞭痕,这种触觉只有待过监狱里的人能够嗅出 。
屋外传来纷扰嘈杂的声音,他打开舱门,“发生了什么事?”
“船长,是丧基在夹层里。”小五回答
应该是丧基又看中了哪一个偷渡的女人,想要一逞兽欲,桑鲁斯一般不会管这样的事,可是今天,他突然很无聊,他向夹层走去,不理身后小五张大的嘴。
夹层里,丧基正踩住一个人的头“老子要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他脸上的刀疤不住的跳动,
被踩在地下的那人,坚持的沉默。
“给老子乖乖拿出来,否则老子踩扁你的头。”他加重了腿力,踩在人最脆弱的器官上,那一定是痛不欲生的,旁边的人噤若寒蝉,缩成一团,生怕发出一点声息。
沉默,被踩在脚下的人,象是晕过去了似的,丧基狂怒,他抬起脚,眼睛里闪出死亡的凶光。
“住手!” 桑鲁斯感觉到自己的眼皮一跳。
“船长”丧基的腿举到空中,表情有点呆。
被踩在地上的人,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墙脚,他的背脊挺直,无论在何地,这种人都不会失了尊严,他的手中握着一枚由碎片拼制而成印章。
“船长,这个印章价值连城啊!”丧基贪婪的口吻。
瞬间,桑鲁斯也动了占有的念头,而后他看到了,印章死死的被握在他的手中,象是镶嵌进他掌中一样,血顺着他手掌流下,他定定的看着桑鲁斯。
桑鲁斯突然明白自己的感觉了,这个年纪不轻的男人,眼睛里的执着太过熟悉,就象他自己无数次从镜子中见到的一样。
“别动他”桑鲁斯吩咐手下。
几天的航行,到达了下一个港口,补给食物以及联系走私的货物,船需要停泊十多个小时,按照惯例,桑鲁斯去见老朋友莫尼奥顺便带点小礼物给他。
“鲁斯” 莫尼奥开心的和他拥抱
“怎么有大事件?”桑鲁斯感觉到空气中的紧绷。
“马洛监狱那边跑了个人,那是拿丹将军指名要的人,” 莫尼奥叹口气,“你帮我留下心,看有没有这人的消息。”莫尼奥拿出通缉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两鬓微斑,鼻梁挺而直,身上散发出高贵的气质。桑鲁斯镇定自如的看完,“东方人,犯了什么事,居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据说是遗失了将军的东西。”莫尼奥压低声音。
在X国得罪了拿丹将军,就等于被阎王划掉了名字。
桑鲁斯依旧如常的和莫尼奥喝了杯酒才回到了船上。
“把拿印章的那个人带上来。”他说话的时候面带微笑,小五大气都不敢出,急忙奔出
人带到他面前,久未清洗的臭味让人屏息。
“你叫什么名字?”
“唐恒远。”
好胆量。”桑鲁斯赞赏,“按老规矩,偷渡的人我们不问来历,也不管他犯下什么滔天的事,不过你运气不好,因为你得罪的人是谁也担不起的!”
“你可以把我的尸体带走,不过让我回去一次,让我看他一眼。”唐恒远的声音。
“你的爱人?”
“不,仇人!”唐恒远的眼中慢慢浮起一丝悲哀,“一个置我于死地的仇人。”
“想去报仇?”桑鲁斯的微笑里带着极重的冷酷味。
“不,去死在他面前,这应该是他想要的。”唐恒远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微微捂住他的眼睛。
眼前这个人流露出的痛苦让了桑鲁斯顿了一秒。已经足够,能够让他有一秒的感觉,这个人已经有了存活的价值。
唐恒远从梦中惊醒,仍觉得听到守卫的咒骂和皮鞭落在身上时的痛楚,他的手握紧印章,更深的痛让他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早上好,唐。”桑鲁斯打招呼。
“你好。”唐恒远谨慎的回答,眼前的男人高大鸷猛,一双深彻的褐眼隐含冰寒。
“目的地已经到了,你可以下船了。” 桑鲁斯看他的眼神,就象看一个可供他消遣的玩意。
唐恒远从胸口上撕下一层近似皮肤的皮,一份文件贴身收藏着。他递给桑鲁斯。这应该是他最后一笔可以动用的资金了。
“真可观!”桑鲁斯象弹灰尘似的弹手中的文件,“我记得你已经付清你的船费了。”
“帮我在X国收一个人的尸,”唐恒远低下头,他的声音有些破哑,“名字叫赵华,蓝星号的船长,在马洛监狱!”
桑鲁斯拿着这薄如羽翼的文件,毫不在意,当时的他万万没有料到,他的生活会因此而掀起惊天的变化,他不知道,他会遇见了她。
唐恒远下了船,当他乘车颠簸辗转到达宣城唐家大院的时候,已经是夕阳晚照,残阳如血。
他登上观景台,温泽的腿上正摊开着一本书,他抬起头来,眼睛映照着夕阳,光彩流动,有让人融化为一片光芒的错觉。
“你让我多等了一天。”他淡淡的说,似乎天下万物都为他掌控。
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势,怎么能错认。
“小如怎么样了?” 人明明猜到了结果,却还是要从远远的地方兜圈,因为真相从来都难以承受。
“江夫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而后疯了,现近正住在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
“哥,我走了,你要自己保重。”原来在那时就已是在生死诀别。
唐恒远惨淡至极的笑,“你和费如风所做的一切都是戏,不过是为了引我们入局。”
“你错了,他杀我是真,我恨他是真,只不过这个局从一开始的核心就是江氏和唐氏,诛杀对象是你和唐宝如,从未更改!”温泽站起身来,他一挥手,从来密封的窗子,啪地,打开了。“从来电视剧里快要结局的时候,来报仇的人都会因即将成功而话太多导致功亏一篑,我不想入此俗套。”温泽温和的笑着,“你跳下去吧,象当年的蓝凯文一样,这也是你修建此台的初衷吧。”
唐恒远的衣服在一涌而入的大风里如蝙蝠翅膀般扑朔,他望着打开的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他慢慢走近窗子,“那一天我告诉他,江仪被轮暴跳了崖,我以为他会死心,哪知道,他当即就当着我的面跳下了楼,36层高的楼,血肉模糊,我连给他收个完整的尸都做不到!”泪,从他的眼眶里无声的流出来,沾湿了窗沿,“我要他死不瞑目,我要他即使在天堂上也得不到平静,我毁了蓝氏,我把蓝家的基业连根铲除,我再一次的残杀了江仪,他该回来找我,我和他之间有滔天的仇,他怎么可以不来找我!”唐恒远仰面看着温泽,他脸上是刻骨铭心的疲惫和哀伤,“从他跳下去后,我所住所办公的地方没有一扇可以打开的窗子,因为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往下跳的欲望。”
“我和蓝凯文没有关系。”温泽俯视着他,光雾中荡起一层涟漪,他断绝了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你要的了结我不能给你,你最好在地狱里成魔,然后再去找他。”
唐恒远脸上的麻木和绝望任何人看了都禁不住心伤,他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他飞下36层高楼,粉身碎骨!
整个宣城沸腾了,从江夫人杀夫住进精神病医院,再到唐恒远从36楼纵身一跳,粉身碎骨,两大家族顷刻间灰飞湮灭,媒体,警界都在震荡之中,宣城沸腾!人人自危也好,兔死狐悲也罢,严查此惨事,追根究源,给广大市民一个合理的说法是当务之急。
媒体一扫以往高调的作风,对于唐恒远仅寥寥几笔:“盛世集团董事长,唐恒远先生于XXX年XX月XX日从36层高楼跳下,跳楼原因警方正在调查。”
相较于正规媒体,小报上就详尽的多了,危言耸听的标题:“令妹疯狂杀夫,其兄跳楼自杀,看江唐两大家族惨案的背后。”
宣城机场,一架从休士顿启航的飞机抵达宣城。空中小姐的声音如常的甜美。
“从休士顿飞往宣城的飞机已准点降落,感谢大家乘坐XXX航班。”
“小诺,你先在出口处等我,我去取行李。”范一明对江诺说。
江诺站在出口处,眼光随意的扫过报摊,他面若死灰,他狠盯着报纸的标题。
“先生,要买报纸吗?”卖报的小妹不失时机的推销。
“小诺,看什么呢,走了。”范一明已从行李寄存处取回行李。
江诺一把抓过报纸,展开在范一明的眼底,“是哪家报社敢开这样的玩笑,我要烧了它!”江诺的怒火如沸腾的岩浆。
范一明的脸顿时惨白而难看,“不会的,不可能,我走的时候,他们……都还好好的。”范一明开始拨电话号码,手抖得按了好几遍,江诺看着范一明的手机无力的从他掌中滑落,刺耳的声音敲击耳膜,“小诺,我们先去仁和医院。”他全身象在筛糠。
江诺伸手截过一辆的士,十分钟后,他们到达了医院。到了医院才知道;唐宝如已被列为极度危险病人;轻易不能见;幸好范一明在宣城的医学界颇有人脉,他省略了很多的程序,终于见到了她。
唐宝如穿着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