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曦轻笑一声,淡淡道:“那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了,除非圣上下旨,州县上的事自有地方官来管,我们的职责是拱卫京师,闲事莫理,与己无关的事也莫要沾手!”
“下官明白!”
“本月初八是圣上的寿辰,寿礼一事也要交予你去操办了,务必要有新意,不能太过铺张!”
“遵命!”
☆、第二十九章
楚府的后园里,楚澜轩倚在亭中,双眉紧锁,喃喃念道:“妆成不画蛾眉,含愁独倚金扉,去路香尘莫扫,扫即卿去迟归……”
一双手突然从身后搂上了他的腰,顾曦下巴抵在他肩头,柔声道:“我回来迟了,你在怨我?”
“说了要陪我,却一整日的待在署衙!”他赌气挣开她的怀抱,却又被人整个捞进了怀里,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双唇已被人堵上,身子抵在栏杆上,彼此紧密相贴时,心头的怨气顿时化为一池春水,唇舌纠缠让他喘不过气来,伸手轻捶了她几下,顾曦一睁眼见他满脸通红,连忙松开了他直起身子。
“你就会用这法子敷衍我!”又捶了她几下,心里才算解了气,顾曦捉住他的手连连赔着不是。
“是为妻没有信守承诺,愿意被你啃几下,让你消消气!”
“谁想啃你!”竟然在花园里轻薄他,若是被人瞧见,定会说他不守夫德!他坐在石凳上,扭身背对着她。
顾曦环住他的身子,恳声道:“为妻知错了,你知道我一向不善言辞,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哄你开心,只好身体力行……”
侧脸见她委屈的神态,他轻叹了口气,抚上她的脸道:“近日外面有些风言风语,我是怕你惹上了是非!”她一出门,他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顾曦垂下眼睑,闷声道:“那你相信吗?”
“你是我的妻主,你的为人我心里清楚,可是官场上尔虞我诈,你年纪尚轻,我是怕你受人陷害栽了跟头!”
见她沉默不语,他转身紧紧搂住她的腰劝道:“曦儿,咱们不争权夺利行吗?我还是那句话,不求你能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日后你不做官了,我们就做个小买卖,安安稳稳的度日,也好过每日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顾曦沉吟半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道:“此时我是别无选择,等时局稳定下来,我们再另谋他法,你不用担心,凡事我自有分寸,绝不会自不量力,以卵击石。”
心知此时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他眉间的隐忧一直无法散去,顾曦俯下身来轻啄他的双唇,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见他终于抬眼与自己对视,她颊边现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眼中波光潋滟。
楚澜轩心头一阵柔软,摩挲着她的脸颊,暗想:她年少有为,又生得俊俏,难免惹人非议,日后去求母亲让她做个外放的官儿,也省得他日日担惊受怕了,思及此他心里好受了些,凑上前与她纠缠……
远处的假山后,正躲着一主一仆,春桃掩唇低声道:“顾官人越发勾人了,桃儿见了心里都直痒痒!”
滢玉剜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偷看,透过石缝可见一女一男正搂抱拥吻,他瞪着那男子暗自啐道:平日里看着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骨子里就是个!
他自诩比楚澜轩年轻美貌,可就是不如他有福气!他出身名门,养在深闺,自小锦衣玉食,还能自择良人,可他呢?不过是个商人之子,机缘巧合之下被丞相看上,家里为了攀附权贵,竟把他嫁给一个半百老妪!这两年来谁又心疼过他半分,丞相动不动就对他声色俱厉,女欢男爱也是草草了事,哪比得上年轻妻夫的乐趣!
下身的胀痛比不上心里的疼痛,他拿帕子拭着泪,哀怨的道:“若是我再等几年,嫁给她的人就是我了……”
春桃一脸疑惑的问道:“那时顾官人还未发迹,公子真愿意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人?”
滢玉拭泪的手一顿,伸指一捣他的额头,“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春桃摇头叹道:“三公子可是倒贴上去的,要是换了公子,这会儿又该望着丞相府的高墙望洋兴叹了!”
滢玉被他戳中痛楚,心里一虚,面上一阵咬牙切齿,正要发难时,见一个侍从进了后园,匆匆走向凉亭,两人立马收了声,弯着腰缩在假山后。
亭中的春意被人打断,顾曦面上有些不悦,蹙眉望向那侍从道:“有何事?”
那侍从只敢站在亭外,躬身回道:“顾官人,外面有两位姓顾的客人,说是有急事找您!”
顾曦神色一闪,颔首道:“我知道了,让她们在前厅等候,我稍后就到。”
“是!”
那侍从离开后,楚澜轩有些担忧的问:“是你那两个姐姐?”
顾曦点了点头,安抚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应付。”
一柱香之后,顾氏姐妹终是把人给等到了,顾存文双眉紧蹙,冷声道:“三妹可是让我们好找!”
顾曦连连拱手道:“对不住了,这两日告了假,陪夫郎回趟夫家,让姐姐们奔波了!”
顾存武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怒道:“母亲的事你怎么说?别说你不知情!”
顾曦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这才回道:“那天我收到消息,还是迟了一步,立马就进宫向圣上求情,如今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丢官总比丢命好!”
“母亲在家都气病了,你让我们如何交代?老三,别跟我们玩虚的,你出了顾家的门,也还是顾家的人!”
顾曦神色一冷,抿唇道:“二姐此话是何意?子廉未曾做过对不起顾家之事!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我在朝中也是如履薄冰,凡事都要小心谨慎,有时候吃点亏反而是件好事,我若是求着圣上恕母亲无罪,难免落人话柄,日后出了事祸及满门,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存武一听这话,话头一噎,一时说不出话来,顾存文见了开口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此事就让我们顾家忍气吞声,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顾曦淡笑道:“是面子重要,还是荣华富贵重要,我相信母亲不会不明白,为了逞一时之气而丢了性命,到时更是追悔莫及。不过是丢了个七品的芝麻官,可不要因为此事而妨碍了两位姐姐的前程。”
顾氏姐妹对视了一眼,彼此会意,点点头道:“我们的事是否已经有着落了,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三妹打探一声!”
顾曦缓下神色笑道:“此事我正想跟你们提,威虎营正好有两个缺,虽然只是个都头,可在军营里想升迁不过是转眼的事儿,更何况两位姐姐文武双全,日后飞黄腾达自是不在话下!”
两人颔首带笑,拱手道谢,北辰国重武轻文,能进军营的都是有些门道的,更何况一进门就能做个士官,毕竟朝中有人,升职不过是早晚的事!
几句话把人打发了,送走了她们后,顾曦面色阴沉下来,顾家的人没一个靠谱的,早晚会惹出麻烦来,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还好掌握些。
此时一个侍从进了门行礼道:“顾官人,家主请你去书房一趟!”
顾曦微微颔首,抬脚向外走去,出了这些个事儿,楚相也是时候找上她了,她一路盘算着说辞,脚下不停地向书房走去 ……
另一边,顾氏姐妹正跟着下人走在出府的路上,两人四处打量了一阵儿,顾存武啧啧叹道:“这丞相府就是非同一般,咱们秦州的宅子根本没得比!”
顾存文讪笑道:“咱娘才是个七品知县,这可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能比吗?”
顾存武一听,搓着脸皮怨道:“若是这皮相生得好点,我也找个王侯公子入个赘,哪还用如此辛苦!”
“人家的爹是秦州名倌,天生就带着脂粉气,我看你……就算再回二爹肚子里走一遭,出来也是不尽人意!”
“大姐,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打小最瞧不起她的人就是你了,如今倒是替她说起话来了!”
顾存文打开折扇摇了摇,长叹道:“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圣上就喜欢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弄得我们英雌无用武之地!做人要知道审时度势,你仰仗他人,还不多说些好话,就只能跟娘一样,一辈子做个七品芝麻官!”
顾存武啐了一声,两人一时无话可说,穿过一道拱门,迎面款款走来两个男子,下人见了立马行礼道:“滢主子!”
滢玉见着生人,连忙拿团扇挡着脸,对面的两人早已是双眼发直,他一蹙秀眉,扭着柳腰翩然而去。
顾存武摸着下巴赞叹道:“三公子虽然美,可不够妖娆,此男子才是极品!你看那腰身……”她拿手比划了一下,一脸的垂涎之色。
顾存文收回视线,轻笑道:“你向来饥不择食,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我看这男子不是个安分的主,你要是有意,我倒是有办法……”
两人附耳嘀嘀咕咕了一阵,面上漾起yin邪的诡谲笑意……
顾曦到了书房,见楚相在书案前执卷沉思,上前行了一礼道:“母亲,您找我?”
楚相放下书卷,抬眼看着她道:“澜轩说你公事繁忙,在我这儿抱怨了几次,我就是找你来问问,也好叫他安心。”
顾曦回道:“圣上的寿辰将近,这期间京中最易滋生事端,每日巡察缉捕之事必不可少,这几日确实是公事繁重,冷落了澜轩,我心里亦是过意不去。”
楚相起身离开书案,淡笑道:“他那不过是小男儿的心思,只想整日里粘着你,女子当以大事为重,你回来时哄他几句就行了。”
“母亲说的是。”
楚相微微颔首,温声道:“以往我对你太过生疏了,今日就陪老妇好生聊一聊如何?”
两人在客椅上坐下,下人奉茶之后,带门而出。
楚相润了口茶开口道:“听说凤卫在京中活动频繁,圣上的用意老妇十分明白,可也没必要引起群臣的恐慌,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她开门见山,顾曦也不拐弯抹角,坦然道:“怀州之事,就是监察不力所致,圣上如今对此事相当重视,务必要整顿朝风,严惩贪官污吏,子廉深受皇命,又怎能不尽职尽责。”
楚相听了面色微冷,沉声道:“年轻人涉世未深,不知道其中的利害,横冲直撞只会陷自己于不义!”
顾曦神色一闪,拱手问道:“母亲可是有何指点之处?”
楚相微微颔首,此人的个性虽然迂腐,但好歹不是愚钝之人,她缓下神色道:“你既然已是我楚府的人,有些事也有必要跟你说个明白。自从圣上亲政之后,与安国侯是势成水火,可朝中却一直相安无事,你知道这是为何?”
顾曦沉吟半晌,若是深究其中原因,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当今圣上是假凤虚凰,安国侯是始作俑者,这段宫闱秘辛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嘴上回道:“圣上也好,安国侯也罢,都没办法打破僵局,更何况还有母亲您在旁坐镇,朝中自然是相安无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有人坐山观虎斗,无论是谁先发制人,最终都会两败俱伤。
“你说的没错,可当今凤后是我的儿子,你认为我为何不帮圣上对付安国侯?”
见她摇头,她缓缓道:“国无皇储,若此时打破平衡,只会使朝野动乱、国无宁日。”
“母亲说得极是,孩儿明白了。”
楚相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子廉,凡事不能太过较真,要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一想,无论是圣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