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一人走过来禀道:“顾统领,我家主子请你过去一趟。”
顾曦抬眼一看,来人正是轩辕洛霄身边的随侍,她颔首应允,起身跟着他向着军营东面而去……
南禹人的主帐离她的帐篷最远,守卫却最为严密,几乎所有的精锐都派去守护帝卿的安全,连她这个主帅帐外都没留下几个可以支使的人。
临到那座最气派的帐篷外,侍人要先请示通报得到准许后,才可进入帐中,等了片刻才有人撩帘出来,示意让顾曦一人进去。
一走进帐中,不禁让人暗自惊叹,只不过是暂住一晚,竟也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将这里布置得如此华丽舒适,小到烛台大到绒毛地毯样样俱全,而且无一不奢华精致。
轩辕洛霄倚在白虎皮躺椅上,慵懒的眯着双眼,他悠悠晃动手中莹莹碧绿的夜光杯,让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香气四溢,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待在温暖的帐篷中,喝着葡萄酒吃着烤全羊,真可谓是人生一大乐事。
厨娘将穿好的整只羊挂在火炉的铁架子上,已是翻烤的外皮金黄,肉香扑鼻阵阵。见火候已成,她飞快切下肉质最鲜嫩的地方落于金盘之中,再由侍人端上去置于案几上,轩辕洛霄用小金刀切下一小块肉细细咀嚼,蹙眉道:“有点老了……”
他话音刚落,两个侍卫立马上前将厨娘拖了出去,她浑身打着哆嗦却不敢开口辩解,三人与站在帐门口的顾曦擦身而过,帐帘一撩一放之后,便带进来阵阵冷风,人已是消失在帐外。
顾曦收回视线,上前一步拱手道:“帝卿找下官来不知有何要事?”
轩辕洛霄瞥了她一眼,扬手示意她坐下,他接过侍从递来的锦帕擦了擦嘴,摆手吩咐道:“把东西都撤了吧,看茶!”
侍从躬身领命,将火炉架子和渐渐冷却的烤羊抬了出去,不消片刻就撤了金盘刀具换上茶盏置于案头,顾曦在右方的矮几前席地而坐,见他只顾低头饮茶不见开口,心下有些不耐,在生生被无视了半晌后,她忍不住又问道:“不知帝卿唤下官来所为何事?”
轩辕洛霄这才放下茶盏,慢条斯理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想将统领落在本宫这里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他眼波一转看向身侧,那侍卫打扮的女子原本纹丝不动的站着,视线也并未与他接触,却能立马回应领命,转身走到一扇屏风后,抱出一个锦盒来,又走到顾曦面前呈递给她。
顾曦暗自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相十分普通,看似毫不起眼,只是眉宇间让人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她对打过交道的人向来都是过目不忘,却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此人,她伸手接过锦盒来,那人一眨眼又退回了轩辕洛霄身后,身法既快又诡异。
顾曦扫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打开盒盖一看,见里面静静躺着她留在忘忧阁的那把佩剑,她取出来挂回腰间,拱手谢道:“此剑能失而复得,还要多谢帝卿为下官代为保管。”
轩辕洛霄掩唇笑道:“顾大人不必客气,本宫也是见到这把剑上刻有北辰皇室的印纹,心知绝非凡品才小心保管了起来,一直就想找机会还给大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妖娆的魅光,又很快消失在淡然无波的双眸中,恢复了一贯端庄优雅的神态。
顾曦起身行了一礼,淡淡道:“夜色已深,若帝卿无别的要事,请容下官先行告退。”见他摆手应允,她转身向着帐门口走去,正要撩帘而出,身后的人突然出声,止住了她的脚步,“顾大人,本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曦并未转身,只是侧着头回道:“帝卿但讲无妨。”
“本宫觉得,有些东西能把握的时候就要牢牢把握住,就好比权力或是你腰间那把佩剑,可不是每次丢下了都能再次找得回来。”
顾曦沉默了片刻,语气平淡的道:“帝卿的忠告,下官定会牢记于心……”话音一落,她人已消失在帐帘之后。
轩辕洛霄望着门口静默了一阵子,突然开口问道:“复生,你和顾曦也算是老交情了,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身后的人一时没有回应,隔了半晌才缓缓答道:“她是个擅于忍耐的人,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轩辕洛霄听到她的回答,轻笑了一声,摇头道:“前半句话我还算认同,可这后半句话你绝对是说错了,她其实是个最无情的人……”他顿了顿,眼中寒芒一闪,冷笑道:“她最无情的地方,就是让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有情有义的,可实际上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心里的想法却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旁人谁也别想走得进去,探个明白……”
“是属下愚钝了……”身后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轩辕洛霄神色一冷,压低了声音道:“我是想让你明白,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当初你之所以会栽了跟头,就是因为感情用事之故,倘若你日后与顾曦站在敌对的立场上,千万不要念着旧情而放松了警惕,一旦你的心狠不过她,必败无疑!”
女子神色有些动容,跪下来道:“复生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过往的种种早就烟消云散,与我再无瓜葛,我的这颗心和这条命都是属于公子的,只要公子一声令下,就算让我去取她的项上人头,我也绝不会有丝毫迟疑!”她眼中闪着异常坚定的光芒,就好似说出来的话,是到死也不会更改的教条和信仰。
轩辕洛霄含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对我的忠心我绝不会怀疑,只希望你能做我的影子一直跟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等到我成就大业的那一天,一定会为你洗刷耻辱,报仇雪恨!”他说话时,整个人仿佛被神灵般的光辉所笼罩,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强大的压迫感竟让人有了想俯身膜拜的冲动。
复生激动得浑身颤抖,伏地叩拜道:“我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公子左右,至死不渝!”几句誓言随风,留下的却是刻在心底的印记,主仆之情也好,女男之爱也罢,她只知道从她重新睁开双眼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能将眼前之人从生命中抹去,为君一笑甘愿弃生忘死永堕轮回……
简陋的营帐中,一盏孤灯倒映出屏风上模糊的身影,哗啦啦的水流声不断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顾曦站在澡盆中,赤果着上身手执木瓢,不停从水桶中舀出水来往身上淋去,冰冷刺骨的凉水冻得她唇色发白,可她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因为此时比起寒冷,她更需要浇熄身上的欲∕火和心头的怒火,她身上每一处经脉都因气息流动而微微鼓动,不需要凝神打坐,内力自然在体内运转不休,没有丝毫停滞的迹象,她拎起水桶来当头浇了下去,冰火两重天的痛苦之中竟夹杂着几分快意,闭上双眼,她两手握拳,暗自催动内力,的身体渐渐被白色的雾气笼罩。
门口撩帘的声响让她警觉的睁开了双眼,“是谁?!”她低喝了一声,让进来的脚步声顿了一下,男子温和的嗓音响了起来,“大人,是我……”柳思颜站在屏风外,注视着那被打湿的薄纱上透出的身影。
“我正在沐浴,请你先出去!” 顾曦蹙了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之意。
柳思颜脚步不动,视线也并未移开,语气幽幽的道:“大人用冷水淋浴恐怕会伤了风寒,还是换成热水才不会伤了身体。”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顾曦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迹,抬手想要拿下挂在屏风上的帕子,谁知伸手却摸了个空,她侧眼一看不仅帕子没了,连衣物也不见了踪影,此时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那人的脚踩在满是水渍的地面上,竟是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大人想要擦身穿衣,就让我来伺候吧,背上的水若是没擦干净,一定会染上风寒……”柳思颜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背影,半年来她比初见之时又长高了不少,身姿越发的修长挺拔,水珠不时从光滑的背部缓缓滑落,滑过紧窄的腰线,没入被水打湿的薄薄绸裤之中,紧贴在身上的亵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和修长的双腿,透出肌肤的颜色让春光展露无疑,他喉头禁不住滚动了一下,无论如何也驱逐不了脑中不断涌现的不堪画面,不管怎么说,他已不算是未经人事之人,也曾看过她的身体,甚至摸过、吻过,疼痛固然使人深刻,却绝对比不上的滋味儿令人记忆犹新,他下意识的移动脚步向前走去,胳膊上搭着她的衣物,右手紧紧攥着白色的帕子,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顾曦侧着头用余光望向后方,神色间喜怒不辨,见他走过来,也并未出声制止,柳思颜走到她身后,将衣服搁在一旁的架子上,手拿着帕子动作轻缓的为她擦身,要擦身前时也并未要她转身,双臂一伸就环住了她的身子,顺着颈间缓缓向下擦去,他的前胸有意无意的蹭着她的背部,衣料摩擦的触感带来一阵麻痒,顾曦猛地捉住他的手,淡淡道:“不必劳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大人又何必跟我客气,思颜并非外人,伺候你也是理所应当的,你若是觉得害羞,大可以不转过身来,思颜不看就是……”他边说边抽出手来,慢慢摸上她腰间的系带,温声道:“这裤子已经打湿了,还是赶紧脱下来,换条干爽的才是。”他的语气平缓并无异常,好似真的只是想为她更衣而已,可那声音中透出的柔媚却让人禁不住浑身一颤。
一解开那条系带,他的手便开始有些颤抖,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雪白的臀瓣和隐秘的幽谷,红晕瞬间爬满了整张脸,烧得他有些无地自容。
听到身后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急促,顾曦有些不耐烦的将他推开,伸手去取架子上的衣物,突然一双手臂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滚烫的身子立马偎贴了上来,柳思颜脸贴着她的背脊,声音颤抖的道:“大人,让我抱一下,一下子就好……”
感觉到身后有个硬物抵在自己两腿间,还耐不住的轻轻磨蹭,顾曦顿时心生烦躁,想发力将他震开,又怕一时不知轻重,误伤了他的性命,她拉下一张脸,冷下了语气道:“快把手放开!”
☆、第七十三章
帐帘纹丝不动;帐中却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阴风;那盏孤灯的烛火啪的一声爆开;竟是渐渐熄灭了。
顾曦压下心头的烦躁,幽深的寒眸在黑暗中来回逡巡;她可以肯定此时帐篷里多了三人;杀气从三个方位锁住她的行动;就算她能震开柳思颜夺路而逃,恐怕还是会晚了一步。
她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脸旁滑过的水滴不知是汗还是水,唇角不禁勾起了一丝讥诮的冷笑;这些人没日没夜的盯了她整整几日了,这会儿才突然出现;难道是想进来看活春宫吗?
适才她特别留意了柳思颜的步法,虽然这些跟踪她的人不知高明了多少,可气息身法都大有相同之处,想必也是碧月宫派来的人,此时她或许该感谢张楚的苦心,她若不是修炼了极阴,恐怕连一直受人监视都难以察觉。
这些人应该是在她中毒休养的期间,替代了刘怀瑾派来的隐卫,潜伏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时至今日她都难以相信,二十几个隐卫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杀死,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轩辕洛霄是想以此向她示威,还是想让她随时感受死亡的威胁而不得不向他臣服?
“把你的手松开!”黑暗中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