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肯定?骄傲的人也是会有脾气的。”我冷冷的道。
她仿佛不屑一顾,只斜视了我一眼:“那我就等着。”
“好,我们等着瞧!”我坚定的说道,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过些天德妃娘娘的寿诞……我看,你也没脸去了,还是继续待在这儿好好思你的过吧!”
我厌恶的白了她一眼,刚准备走,她忽然语调一转:“你不是塔思拉家的女儿。”
我的步子一停,空气中仿佛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的眼中涵盖着胸有成竹的深意,不愧是福晋,我的身份终于还是被她揭穿了,我慢慢的转回身,对着她浅浅的略吊嘴唇:“可惜啊,你已经没有证据了。”说罢,鄙夷的深望了她一眼,转身便出了那间屋子。
到了外面,我闭着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清爽的空气,狠狠的吐出一口沾满那拉敏气味的浊气。宝妹早就在廊子上等着我了,见了我连忙附耳过来:“那两个人砒霜中毒死了。”
我猛然一惊:“我不是让你下的迷药吗?怎么变成砒霜了?”
宝妹无知的摇着头,我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死了倒也干净。”便郁郁的让她搀着回房。
回到房间,胤禛方巧在,见他全身皆蓄满了疲惫,我也不好提刚才的事,只亲自为他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抬头望着我,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接,我一愣:“怎么了?”
“答应我,别再惹她了?”他摁住我的肩,语重心长的说。
我的手一抖,故作无知的笑了笑:“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他接过我手中的杯子,稳稳的放到桌上,拉过我,一只手仔细的整理我耳鬓的秀发,眸中不时闪过一些亮色,就那一眼,突然让我觉得他的眼中仿佛埋没着许多我所未知的秘密,复杂的心事夹杂在他不易被人洞察的神情间隐隐蔓延:“相信我,这栋王府的女主人迟早是你的,别再惹她了。”
我的心蓦的一沉,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潺潺不绝的眼波丝丝流动,好象原本清澈的小溪忽然变的魔幻起来,令人不可捉摸。他揭穿了我的计谋?他看清了那拉敏的无辜?还是……他也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我怔怔的呆若木鸡,嘴巴里无意识的动了动,可最终还是平静的对他展露了一个勉强的肯定的微笑。
我不敢问呐……
第四章 贺寿受辱
康熙五十六年十月,阿拉布坦准葛尔部大将军大策妄率兵大举攻略青海,杀死大藏汗,大军入藏占领拉萨城,凶信传入北京,康熙赫然震怒,即命传尔丹为振武将军入藏平叛,然其贪功冒进中了圈套,在客喇乌苏河岸被围,几次突围均被堵了回去,两名统兵上将,六万大军全部战死,消息传来,康熙气的雷霆大怒。
懿园里,我神情缓缓的歪坐着,一边听着小桐的叨叨絮絮:“这是西厢主子送来的灵芝,说是给您压惊用的。主子您瞧,现下我们懿园不晓得有多威风呢!就连从来都不把您放在眼里的宁主子都赶着法儿的来巴结。”
我随心笑道:“那拉敏倒台了,她也就没了依靠,自然要来向我示好。” 真没想到啊,心高气傲的李素宁也会有这么一天,我不禁有些感慨起来。“哦,王爷呢?”
小桐道:“在枫晚亭正和文觉大师喝酒呢!”
我略点头:“带壶酒,我去瞧瞧。”
出了园子,进了胤禛的地盘,老远就瞧见他和文觉和尚坐在亭子里把酒谈天,胤禛平素是不喝酒的,这几日西北兵败,把康熙恼的不得了,惹的他也焦虑起来了。我慢慢走上去,耳边也隐隐约约听到些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个大将军位置至关重要,所以军权不能旁落他人之手,至少不能落入老八手中。”
“四爷何其性急,不如缓一缓。”
“我缓的了,可老八他们能等的了吗?我虽不愿,可也不能叫他们这帮鼠辈白白作践了。外患不除,何以攘内?”
文觉长叹一声:“恐怕圣上早以默定人选。”
“谁?”胤禛神情绷了下。
“十四爷。他理掌兵部多年,无人能替。更重要的是,皇上老了,八爷在百官中威权太重,如再加上个管兵部、懂兵法、带过兵的十四爷守在北京,无论新君是谁都难以驾驭。所以,一定会命十四爷出任这个大将军,远远的打发到外头。”
我静静的听着,适才明白他们所说的是任命大将军王的事。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些,好象阿哥们都在争这个位置,说是谁抢到了这个大将军,谁就是康熙心中的即位人选。我不禁有些笑意,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义,最后还不是我家胤禛得了皇位。心里想着,脚上也没停着,早就到了亭子里了,我把酒壶放到了桌上,冲着胤禛一笑。
他回了我个眼神,目光里却满是失落,叹了口气:“看来十四弟这回可是圣心烛照啊!”
“哎,四爷这话就错了。”文觉看也没看我继续道:“与准葛尔打仗,打的不是前方,而是钱粮,假如后方供应不到,那前方的将士便没了士气。万岁爷是当今圣主,要取宠,只有以实迹明心,以功业见赏。十四爷的大将军已是囊中之物,四爷应当掉转方向,谋取后方供需之位才是上策。因此这个陕甘总督,四爷一定要拿下。”
我听了不禁暗自直赞许,这个文觉倒有些智谋,嘴上却说:“我倒有个人选,年羹尧时任四川巡抚,总也有些佳绩,不如这个缺留给他?”这么说不是瞎掰的,我早就知道历史上年羹尧会担任此职,索性寻个机会见缝插针,也免得胤禛瞎琢磨。
谁料,胤禛听了我的建议非但没有附和,反而有些阴晴不定的瞥了我一眼:“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别跟着瞎搀和。”
我郁闷了半晌,因着文觉也在场,顿觉有些尴尬,便故意咳了下:“好啦,我不懂,回头就跟着弘历的师傅念‘子曰’去了。”
“什么‘子曰’?”胤禛狐疑道。
我一哼:“‘子曰: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不吭;家事国事天下事,关我屁事。’”
“哈哈哈哈哈……”面前的两人登时大笑了起来,把原本沉闷的气氛一下就扰的干干净净。
我嗔了胤禛一眼:“还笑?明儿个额娘的寿礼你可办好了?”
“哟!”胤禛被我这一提醒,方才想了起来。我早预料到这些天因着大将军归属的问题弄的他把什么事都忘了,不禁微微一笑:“要等你记起了,黄花菜都凉了。额娘的寿礼我早托年羹尧采办好了。”
他舒心的一笑:“还是我的贤内助贴心啊!哦对了,刑部还有些公务,说话就得去,文觉大师您慢用,我先走了。”说罢便起了身来出了去。
我见了,也再没什么事儿,朝着文觉一礼,也欲回房。不料,文觉却一口叫住了我,我略微有些诧异:“大师还有何吩咐?”
文觉慈眉善目的盯着我:“侧福晋是否忘了康熙五十一年二废太子,您一意孤行惹恼四爷的光景?”
“你什么意思?”我登时怒火渐出,我当然记得,二废太子时,我为了不让胤禛卷入是非,宁肯牺牲胤祥,最终导致胤禛对我大生暴怒还差点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
文觉见我语气有些变化,便再道:“四爷不是个普通人,这一点侧福晋体会的最深。像刚才侧福晋所说让年羹尧出任陕甘总督,这话或许点到了四爷心坎上,但四爷有四爷的威严、自负,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特别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说出来,必将影响四爷的威信。因此,即使四爷确实明白应当如此,也决不会附应,正如二废太子之时,侧福晋的擅作主张引得四爷大发雷霆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的神经一抽,不由细细打量起他来,好一个文觉,真是字字珠玑啊!
他仿佛不在乎我的思量,又继续说道:“侧福晋逞逞口舌之快,倒不如做些实际的好些!”
“哦?还请大师赐教!”我高昂着头,等待着他下一句的精辟。
只见文觉沉吟道:“帮四爷把陕甘总督的位置拿下。”
我不由嘲讽的一笑:“大师大概还真把我当成无所不能的了,我一个女流之辈凭什么能左右国之军事?”
“有人可以!”
“谁?”
“十四爷!”文觉眼前若有若无的一亮。
第二日,是德妃的寿诞。拉那敏还在嘉乐堂思过出不来,李素宁则为了避我,索性称病不出,乌林颜的身份又够不上格,所以雍王府能进宫为德妃贺寿的就只我一人了。胤禛一早就入了宫,说是上完朝直接去见德妃,因此,我就只能带着寿礼自个儿单独进宫。
好久没来了,永和宫还像从前那般华丽,只心情再也不似过去了。这里的每一寸都散发着那么熟悉的味道,紫云的脸、她的笑,我们曾经默契的欢乐仿佛就像昨天般的清晰,可一回首,斯人已逝,留给活着的人,也不过是一丝淡淡的怅然与哀恸。穿堂里,到处都是人们送来的贺礼,琳琅满目。我被那些陌生的宫女带进了正殿,德妃在帘子下一张大大的炕上半歪着,我连忙跪了下来:“恭叩额娘千秋圣寿。”
“起来,坐着吧!”她的声音略微有些疲惫。我跟德妃因为早年出嫁的事早就断了交情,再加上前些日子那拉敏因为我的关系被胤禛呵斥闭门不出,此刻再见,看的出她总有些闷气与不快。
我也不管,反正把该有的礼数都做周全了,自可打道回府,我也懒得理会她。面上却笑道:“额娘,这些是王爷尽心预备的寿礼,里头还有一座玉观音,是王爷特意从云南运来的。”
“这不值什么,宫里头什么没有,我也不缺这些。”德妃仿佛存心刁难我似的,懒洋洋的说道。
我有些难堪,不过这大过寿的,也不好喇叭腔,还是装着极劲的孝顺:“是啊,额娘自有儿孙福嘛,有了王爷和十四爷这样虔心孝道的儿子。”
“可惜啊,借不到媳妇的福分。”德妃话中带刺的盯了我一眼。
那一眼让我压抑的火气差点都涌了上来,不过还是强自忍了下去,只淡淡答道:“瞧着额娘有些累了,我这就告退了,额娘好生休息吧!”
“怎么?你心虚了?”德妃突然口气重了些:“你还真有本事,处心积虑搞了这么多花样,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上我这儿来?”随着说话的不断加快,口气也愈加严厉起来,好象我是什么罪无可恕的杀千刀似的。
我“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额娘,今儿是您的大寿,做媳妇的带着贺礼来给您祝寿,您却这么有意无意的故意刁难,怎能不叫媳妇寒心呢?”
“你倒还恶人先告状?”德妃听了我的话后,仿佛更是难以平静,怒气冲冲的指着我的鼻子:“我真是太小瞧你了,才不过几年的工夫,你就爬到了那么高的位置,连敏儿的福晋地位都被你给取代了。我是不是还要庆幸,幸好你不是在后宫,否则你都有本事爬到一统六宫的位子了。”
我平静无二,甚至有些霸道:“每个人站着的地方,本来都是平等的,只是你肯不肯往上爬,你若站在那里乘风凉,看着别人爬的满头大汗,等别人爬上去之后,再说这世界上不平等、不公平,那才是真正的不公平。”(1)
“你现在还不是正室福晋呢,你就不怕有一天从上头摔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一个字叫做‘怕’!如果你真的想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