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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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清宫)-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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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胤禟都站在原地没动。从杭州回来,胤禟只来过一次。那次我刚和他打了照面儿,就被姐姐叫进去了。接着他又忙上了婚事。他成亲之后,我这才第一次见他。
  “原来是剪花儿来。瞧你心急火燎的,又举着剪子,还以为你是要寻仇来。”胤禟的声音里带着笑。
  我抓起一枝花狠命剪下去,冷冷的说:“不知道九爷也在,惊了九爷的驾,请九爷恕罪。”
  胤禟不答话,我黑着脸把花扔到地上,又去剪另一朵。恍惚中我似乎听到有人轻轻叹气。我飞快的瞄了胤禟一眼,他还在笑。谁在叹气,或者我幻听了?
  “兰齐儿,回来以后一直没来看你,我……”胤禟从台阶上走下来,柔声说。
  我咔嚓咔嚓连剪了两朵花,又都愤愤的扔到地上,仍是冷冷的说:“你很忙,是吧?奴婢是哪牌名儿上的人,怎敢劳九爷惦记。”
  胤禟又不答话了。我更觉得憋闷,挥舞着剪子乱剪一气。胤禟走近我,按住剪子,轻声说:“这又是何苦?”
  我挣脱手,背转了身:“奴婢不明白九爷在说什么。九爷不是忙吗,怎么还不去?”
  胤禟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那……我走了?”我咬着嘴唇不回头。
  他又问了一遍:“兰齐儿,我走了?”我还是不回头。
  胤禟抚了一下花枝便没了动静。他怎么说走就走?我再也忍不住了,跺脚大叫一声:“胤禟,你回来!”一转身我才发现,他根本没走,就站在我身后笑吟吟的看着我。
  胤禟在等着我发话,我一时语塞,忽然想起这个月里他们就都要去热河,没话找话说道:“我也要去热河!”
  “你要去?”胤禟没料到我冒出来这一句,先是诧异,随即狡黠的一笑,“成,兰齐妹妹,我不拦你。”
  这念头本是平空而来,一说出口,我竟觉得自己真的想去。我气呼呼的说:“你替我给姐夫说去。”
  胤禟收起笑容,变得认真起来:“你真想去?八哥也做不得主,这是要有旨意的。再说,没什么好玩儿的……”
  我冷笑着的打断他:“你当然不好玩儿。新婚燕尔就要分开么,啧啧,‘无奈太匆忙’。”
  胤禟的眸子中闪过一道亮光,我似曾相识,但还来不及辨认;亮光就消失了。他换上了招牌一样似笑非笑的神气:“我去说。可成不成的,就不在我了。”说完他匆匆走出小院儿。
  我注视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怨气。我把剪子狠狠撂在地上,昂着头也走了出去。
  八阿哥的态度很明确:坚决不赞成我跟了去。随行的人都是有旨意定下来的,连宫女太监都得点好名儿,把我往哪儿塞呢?就算塞进去了,难保不被人认出来。我明白八阿哥的谨慎原也没错,可就象是赌气一样,我铁了心要去。我拿住胤禟煞性子,非得让他给我想法儿。让他为难,我莫名的解气。
  胤禟的态度其实也很明确:还是坚决不赞成我跟了去。但这次他的滔滔雄辩在我身上失效了。不管他正着说反着说,掰开了说揉碎了说,我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我要去!最后,他不得不挂着“孺子不可教”的神气劝戒我:“这不比逛戏园子,伴君如伴虎,可听过没有?你不奉旨前往,就是个欺君。查出来可是死罪……”
  我恶声恶气的顶回去:“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我不去,在家里也能从树上跌下来,说不定就跌死了呢?”
  胤禟呷了一口茶,满脸狡黠的坏笑。他慢条斯理的说:“我猜八哥的意思,宁可你死在家里。”
  我已经很久没掐过人了。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掐别人的时候,自己也会痛呢?看着胤禟手背上的淤青,我想,也许兰齐的手,本来不该用来花这样大的力气……
  八阿哥他们临走之前的一天,胤祯说来和我“辞行”。看着我恹恹的神气,胤祯很奇怪。我先发制人,不给他用“为什么”轰炸我的机会,主动解释是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可八阿哥不带我去。
  胤祯想了片刻,大大咧咧的一挥手:“你跟着我。我带你去。”
  “真的?”我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转念一想又泄了气,“不成。姐夫说了,没有旨意,我去了就是欺君。”
  “你怕什么,有我呢。”胤祯一脸的欢欣鼓舞。直到回宫的时候他还兴头得很,也没忘了叮嘱我:“别跟人说,等我的信儿。”
  第二天一早,八阿哥就出发了。走之前他一再叮咛我“凡事小心,别爬树上房的,闷了和你姐姐说话儿,去书房里念书。别乱跑,好歹忍耐一阵儿,等我们回来。”他似乎很担心我,头一遭见他这样罗嗦。我都一一答应下来。
  送完八阿哥出门,姐姐叫我进园子里逛,我拒绝了。我这会儿哪有这个心思。我进到书房里想看会儿书,瑞秋得了姐姐授意,寸步不离守在旁边,还没忘带上她的手帕子。瑞秋绣的是两朵栀子花。做样子的花儿是后来八阿哥叫人剪了送进来的,——连同被我扔掉的剪子。我随手翻了几页,却是一句也看不进去。八阿哥出门多一会儿了,胤祯怎么还没有信儿?
  我的焦急并没有持续很久。一忽儿胤祯就行色匆匆的赶来了。跟他的是个小侍卫,看起来有些面生,个儿也不大的,手上另捧着套侍卫的衣裳。
  胤祯一进屋就径自向我说:“快把衣服换了跟我走。”
  我刚接过衣服,瑞秋从怔忪中醒过神儿来。她惊慌的叫道:“十四爷,格格,你们这是……这可不行,八爷和大格格交代过了,格格不能去。”
  胤祯充耳不闻,只催我说:“快些。我到外头等你。”说完转身站到院子里。
  瑞秋大概惊吓过度。我打散头发重新结成了辫子,又换好衣服,她才想起来阻拦。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挣出身往外走。
  瑞秋急了,追出来拦在我面前,朝胤祯磕了个头:“十四爷,求您体谅奴婢。以后八爷和大格格怪罪下来,奴婢担待不起。”
  “哦?”胤祯满不在乎的说,“那爷这会儿怪罪下来,你就担待得起了?”
  瑞秋被他呛得说不出话,可怜巴巴的愣在那里。她的话倒叫我为难起来,就这么走了,她肯定要吃姐姐数落的。
  胤祯朝书房摆了下头,冷冷的说:“瑞秋,进去。”
  瑞秋迟疑的看向我,我从未见过胤祯这样的脸儿,也是莫名其妙。我不发话,瑞秋站起来,磨磨蹭蹭的进到屋里。胤祯冷着脸道:“瑞秋,你竟敢和主子犟嘴,进去站着好好儿想想,不到天黑不许出来。卓勒,你去守着她,八嫂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卓勒答应一声也进去了。胤祯又嘻嘻笑起来:“这下成了。瑞秋,有卓勒在,八嫂可怪不着你了。”
  我暂时成了卓勒,低头随胤祯出府。这次他没忘记给我牵匹小马来,可我一上去仍是战战兢兢,哪儿敢疾驰,一溜儿小跑我都捏着把汗。胤祯没催我,不动声色跟在我旁边。我知道他是瞒着人溜出来的,倒担心起他不能及时赶回去了。我问他:“你怎么也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胤祯似乎很惊奇我会提这样的问题,“原以为一会子就能赶上去,谁想到你骑得这样差。”
  我心下惭愧,却质问他道:“你带我不成吗,非得让我自己骑?”
  胤祯骇笑:“这还没出城,我一个爷们,马上带个侍卫满大街跑?”
  我语塞,丢给他一个白眼儿:毛没长齐,还“爷们”呢。想想觉得不服气,仍是嘴硬抱怨道:“谁让你那天尽顾着吓唬我来?这会儿我不会,也是你害的。”
  胤祯不打算再跟我争论下去,他估摸着日头,无可奈何而又斩钉截铁的说:“别废话了,出了城我就带你。真叫皇阿玛知道,就把咱俩一块儿砍了得了!”
  我们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时分赶上了老康的大队人马。

  第19章

  要瞒过八阿哥,比瞒过老康困难多了。——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我们到的时候,胤祯的贴身太监柱儿正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路上人马杂乱,胤祯不见了还不太打眼。这会儿都驻进了行宫下来,谁还看不出少个阿哥呢?就算柱儿扯谎说是去遛马,也没有遛到三更半夜的道理。
  他一见我们终于松了口气,上来给胤祯磕了头,又要给我行礼。胤祯觉得好笑,把他挥开:“你个狗奴才,记好了,别让人见着你给侍卫磕头。去去去,给爷弄点儿吃的,可把爷给饿坏了。”
  柱儿缓过劲儿来也换了笑脸。他并不退下,又给胤祯打个千儿道:“爷,才刚八爷来过。奴才说爷出去遛马了。八爷说,爷回来请爷过去。八爷还说,爷遛马的时候身边跟着的人,也一并带过去。”
  我和胤祯面面相觑。
  八阿哥早把跟前儿的人都打发出去。他一个人在屋子里等着我们。我耷拉着脑袋躲在胤祯身后,忐忑的喊了声:“姐夫。”
  八阿哥来回打量着我和胤祯,半晌才轻声说:“你们俩不要命了?”
  我低头看脚尖。四年里头,这算是我听到的、八阿哥说过的最重的话了。
  胤祯不以为意:“随驾来的公公侍卫们多的是,换一两个,谁就留意到了?我叫小齐儿顶卓勒的名儿。那是我奶娘的儿子,才进来,就我身边亲近的两三个人认得。——八哥,你怎么知道我带小齐儿来了?”
  “早起就看兰齐儿魂不守舍的。”八阿哥把目光投向我,我把头埋得更低,往胤祯背后藏得更多。“一出城门你也不见了,掌灯了还不见回来。”八阿哥收回目光,“你们俩从小就尽在一起淘气。”
  如果这只是叫淘气,我们这次淘的气也实在够大。直到刚才我还没真正忧心过被砍的问题,可算是部分继承了梁诗华傻大胆的有力证据。我模糊回想起胤祯说的“一块儿砍了”。胤祯的命还长得很呢,因着这句话,我自动把他的命都算到自己头上。我冥思苦想被砍了以后我是从此魂飞魄散,还是能重新回魂到不知所终的梁诗华身上。四年前天天盼着能跌回去,现在这念头反而叫我惆怅。我惶恐的察觉到,对这里,我已经有了留恋……
  我颠三倒四想着自己的心思,八阿哥和胤祯的说话全没留意听。直到胤祯拉我的手,我才脱离懵懂状态。八阿哥向我笑着叹气道:“你从前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如今胆子越来越大。——我这里事多,只怕照管你不过来。你就呆在十四弟身边,可别乱闯,被人瞧破不是玩儿的,恩?”
  我赶紧点头。
  我和胤祯刚要出门,八阿哥又想起一件事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别让老四和老十三瞧见。”他叮嘱胤祯,“你九哥十哥那里也先别说。” 八阿哥看似不经意的扫了我一眼,目光中却有千言万语。
  我又低下了头。
  康熙四十一年的热河,还只有一座不算大的行宫,和散布在古北口外其它二十余处行宫一样,是皇帝消夏及在木兰围场举行秋狝的落脚处。真正的避暑山庄落成于康熙四十七年,又经过雍正乾隆两朝的营建,方才有现代看到的规模。但我并不失望。我原本就不是为了观光而来。到底为什么而来,连我自己也想不清楚,也不愿意去想。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北京到热河足走了五天,我混在胤祯身边一大堆侍卫里头毫不起眼,倒没出过茬子。我的骑术略有长进,仍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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