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带他到别的屋里玩会。”凤翔鸣也不想吓到小豪,一边叮嘱陈明浩,一边弯腰摸摸小豪的脑袋,“去吧,和这个小陈叔叔去玩一会。”
小豪溜圆的眼睛在他和陈颖容面前一扫而过,乖乖点头,走了。凤翔鸣才松了松领口,往沙发上一坐,四肢摊开,对母亲说,“说吧,我知道您忍了半天了。”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陈颖容果然劈头就问。
“您都来了,该看见的也看见了,何必多此一问。”凤翔鸣微微耸肩,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你——”陈颖容被他气得够呛,在屋里来回走了两步才说,“孩子的妈妈呢?干什么的?你把他领回来准备怎么和亲戚朋友解释?”
“谁说我把他领回来了?今天我就是临时照顾一会,他自然还是跟着他妈妈。”凤翔鸣微笑,看着母亲说,“这个孩子是姓慕的,和你儿子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用糊弄我,我还不瞎。”陈颖容冒了句粗话,然后立刻察觉,隐忍的坐到了另一张沙发上,掏出面巾纸,细细的擦了擦那本来不存在的汗水,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说,“我不管这个孩子姓什么,我只知道,凤家的孩子,不能没名没份的流落在外面当私生子,我就一句话,你认回这个孩子,如果孩子的母亲也是清白人家的,还没结婚的话,那门当户对的说法也就算了,你赶紧结婚,给人家一个名份。”
激将法吗?凤翔鸣笑了,他从来不认为他的母亲是这样容易说话的老人,今天她这么冲过来,也绝对不是老人家想抱孙子的急切,那么她这么说,无外乎是明白,他不可能甘心这么被一个女人拴住,希望激他一下,让他快点把人打发掉。
想到这里,他沉吟不语,他不想这么对慕云,可是现在他真的看不明白她,她到底把他们的关系当成什么呢?可以一边和他无比亲热缠绵,却在天亮之后,迫不及待的飞奔到别的男人身边。还有,她的官司,这些天他天天陪在她身边,一直等着,等着她开口,等着她寻求他的帮助,可是她还是什么都不说,甚至只字不提,反而频频约见宋濂,甚至,宋濂的女儿还叫她妈妈,她也并不反驳。想到这里,凤翔鸣冷笑,玩游戏吗?他从来不惧怕游戏,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玩得起,还有,但愿她到时候不要后悔。
“你怎么说?”陈颖容得不到儿子的答复,心里多少有点七上八下的,不过比耐性,她也是有的,所以等足了一会才说,“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你也该收收心,事情还是抓紧办吧,我一会去找你爸爸,和他说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你也和孩子的妈妈说说,约她父母出来我们见个面,讨论一下细节,这些年,人家把你的儿子养大,一定吃了不少苦,我们也该拿出诚意来。”
“谁说我要认回这个孩子了?”凤翔鸣这才开口,慢慢的说,“我还没比对DNA呢,是不是我的儿子还说不准,何况,即便是我的儿子,儿子我接回去也就是了,大不了给她一笔钱,谁说非得娶她了。”
“这样合适吗?”陈颖容不放过凤翔鸣任何一个眼神,半晌,她轻舒了口气,“我也是妈妈,这对一个妈妈来说,太残忍了。”
“大家都是出来玩,我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凤翔鸣不咸不淡的说,“生儿子也不过是为了钱,只要不少她的钱就是了。”
“你这么忙,那不如这个恶人,妈妈来做?”陈颖容想了会说,“事不宜迟,先去化验一下DNA吧,打官司也得靠这个说话,还有,你还没说,孩子的妈妈是谁?”
“您应该也见过吧,慕云,有印象吗?”凤翔鸣不置可否的起身,“化验DNA不用这么急,我今天很忙,改天再说吧。”
慕云吗?在凤翔鸣转身走开之后,陈颖容的脸沉了下来,儿子身边这些年来来去去的女人太多了,你情我愿的游戏,年轻人总是难免,反正各取所需,她也一直懒得理会,但是慕云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她印象深刻。她记得很清楚,在这个女人之前,她的儿子还没有固定的女伴,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好,能缠住他好几年,到了后来,弄得她不能不出面了。幸好这个女人还算识趣,很快就乖乖的走了,只是没想到,当年看着那么清纯的小姑娘,心机居然这么深,这不,几年过去了,居然杀了个回马枪,还带回一个孩子,简直太无耻了。
慕云并不知道小豪已经被暴露在陈颖容面前了,那天傍晚,凤翔鸣带回了小豪,因为早晨她悄悄出门,小豪一直嘟着嘴生她的气,尽管很累,她还是使出浑身解数,给小豪做了很多他爱吃的菜,照顾着他吃完,她已经又困又累,碗都没有洗,直接睡死在床上。半夜里醒来,人被凤翔鸣搂得死死的,和从前一样,她觉得姿势难受,稍稍一动就惊醒了他,而他的精力也还是旺盛得惊人,几乎是不由分说的堵住了她的嘴,吻得又深又缠绵,很快的夺走了她的全部力气。剩下的后半夜,她怕吵醒小豪,神经一直崩得紧紧的,可是他却偏偏不依不饶,把她摆弄成各种姿势,一路深入浅出,折腾得她几乎昏过去。
第十一章 你要我怎么办(一)
在一片忙乱中,慕云和宏博地产公司的官司也第一次开庭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走进这样的地方,如果自己不是被告人,而是单纯一个来看热闹的路人甲,那么慕云甚至会觉得,这法庭也未免太让人失望了,没有香港电视剧里戴着假发、仪态庄严的法官,也没有身穿长袍、咄咄逼人的律师,有的就只是进入法院之前,搜包搜得非常认真且严格的法警。
开庭的程序让她昏昏欲睡,法官流水一样没有平仄的声音介绍了自己和陪审员、书记员等等,问双方是否需要要求回避,然后是调查了解事情经过。
慕云的律师是刘媛畅介绍的,年纪不大的男人,急起来有些口吃,不过收费不高,而且也是不多的愿意接受这个案子的律师,慕云是没什么选择余地的,只是听他讲述的过程中,有种死马当活马医的自嘲。
宏博地产公司请的律师却很干脆,至少说话干脆,也句句切中要害,想起过去公司请的那位法律顾问的业务水平,慕云的心有些凉了,赵宏博没有图省钱省事用那个半桶水的法律顾问,却出这样的血本,分明是有了必赢的决心和把握。
第一次开庭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不过庭审结束,慕云的律师还是很丧气,悄悄和她商量,此时接受和解,还有少赔一部分钱的可能,要不要别再白费力气。
慕云只是苦笑,她不是不知道,现在这样对她完全不利的情况,能悄悄赔钱之后息事宁人是最好的选择,不然事情闹大,案件结束还可能和别的民事刑事案子一样,被记者发表在报纸上,到时候她再想找工作都很难。可是她不甘心,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哦,也许她开口,凤翔鸣会给她钱吧,可是,她已经把自己卖过一次了,在凤翔鸣眼中,她已经卑贱到尘埃,她不能再这样做了,不能连累了小豪,让他也在他亲身的爸爸面前,因为她而抬不起头来。
神思有些恍惚的出了法院的大门,猛烈的阳光和街头呼啸的车声扑面而来,天地炙热得好像一个大蒸笼,而她身处其中完全透不过气来。这骤然的一切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只是她没有晕倒的权利,因为不等她晕倒,一台黑色的轿车已经悄然擦着她的裙边停下了。
下车的人在这样的暑热中依旧衣着笔挺,慕云恍惚着觉得眼熟,而等到那人拉开后车门的时候,她的疲惫、酸涩、头昏都骤然离去,人下意识的站得笔直,刚刚用过的资料,也被她无疑是的牢牢抱在前胸。
“上车吧,我想我们该换个地方谈谈。” 陈颖容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款连衣裙,越发显得气质雍容、高贵,虽然坐在车里,也让慕云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她正想说,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值得谈谈的时候,陈颖容已经不悦的蹙了蹙眉说,“你的儿子很可爱,我很喜欢。”
“你想干什么,我的儿子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慕云不知道陈颖容到底什么时候知道了小豪的存在,又知道了些什么,只能上了车,然后看着车子开出一段后,在一条相对安静的小路上停下。
“我也希望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可惜,你没让我这个对大家都好的想法如愿。”陈颖容哼了一声,从一边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慕云。那是一份DNA检查报告,大片、大片的英文字母,慕云看不进去也看不懂,她只看见最后面写明了父子关系的字样。凤翔鸣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已经那样求他,别这么伤害小豪,伤害她,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她不是什么都不要吗?为什么他还不能满意?他到底要她怎么样呢?
可是怎么样都没有用了,慕云想,凤翔鸣还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带小豪去做了这样的检查,他从来没有信过她,这样的认知让她脸色骤然白了,眼前的白纸黑色好像变得一片模糊。
“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和现在那些为了她们所谓的爱情要死要活的人不一样。”陈颖容觉得自己这一刻,很满意于慕云的表情,所以她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成果,才慢慢的说,“我也是母亲,能体会一个母亲的心情,咱们女人一辈子图什么呢?年轻的时候希望嫁个好男人,有了孩子,就希望孩子能过得比自己好,为了这个,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能付出,你说是吗?”
“说你的重点,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慕云神思恍惚,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陈颖容时的情形。
那是六年之前,她大四的最后几个月,除了毕业前的论文答辩,她作为大学生应该在学校完成的功课,统统都完成了。其实前几个月里,班上的不少同学都已经找到了工作,陆续签了约,开始岗前培训或是实习。慕云也几次接到家里的电话,爸妈都询问她,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会留在这个城市,不回家去求职了。语气里,还透露出,如果她准备在这边扎根,那么他们就卖了家里的房子,到这里买房子,退休之后好就近和她彼此照顾。
而那两年的寒暑假,为了多呆在凤翔鸣身边几天,她已经很少回家,打出的借口就是打工,还会买些礼物说是自己打工赚钱买的,所以她的爸妈自然认为,她在这边适应良好,求职不成问题。
可事实上,除了那份把她和凤翔鸣联系起来的信息调查员工作外,几年中,她的社会经验几乎是空白的,空有一纸成绩单,又由于很少参加系里的活动,自然也没有得到导员特别推荐工作的机会。
求职,是她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否则毕业证一下发,她没有接收档案的单位,户籍和档案就会直接被打回原籍,她的父母一直以她为骄傲,希望她能离开家乡去更好更大的城市工作,她不忍心让他们失望,但是投了几次简历,都没有回音。
那是她最焦灼矛盾的一段日子,四处碰壁之后,她忍不住试探着问凤翔鸣,“我要毕业了,你说我找份什么样的工作好?”
“又想买什么了,钱不够用吗?”倚在沙发上看笔记本电脑里的股市行情,凤翔鸣笑了一声,对她说,“哦,我想起来了,米兰那边今年的夏装要上市了吧,我叫人寄了画册给你了,收到了吗?喜欢什么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