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海棠就感觉好多了,很快整个人也恢复了正常,不再去想马车里发生的乌龙事。
因为是太子邀请了人来游湖,这前期准备便都是太子在做。所谓的湖,坐落于临沂城的西北面,是个天然形成的湖泊,大概跟西湖差不多大,名叫镜湖。今日天朗气清,出游的人不少,湖上画舫更是随处可见。湖边有不少泊船处,而李长顺驾着马车到的目的地,是镜湖上最大的泊船处,也是达官贵人专用的。
马车有专门的位置停靠,而李长顺就可怜地跪在齐王府的马车旁。海棠跟着端木夜走了没几步,周石便迎上来笑道:“世子殿下,您可总算来了,太子和两位皇子早已在船上等候多时。”
“带路。”端木夜废话不多说,只淡淡道。
周石便带着一脸的谄笑在前领路。
周石领着端木夜,姚炳和海棠走上旁边停着的一艘与众不同的大船。跟旁边类似的画舫相比这艘船大了一个号,船上似乎有两三层,虽是木结构的,但看上去相当坚实牢固。
海棠在现代的时候是坐过渡轮的,因此这种船还不会让她产生多大的震撼。不过这艘精美大气的画舫,还是令她心生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时候生产力十分落后,能生产出这样的船只,也不知道耗费了能工巧匠多少的心力。
思虑间,海棠已经跟着上了船。站在船上回望,海棠可以看到不远处还跪着的李长顺似乎正一脸幽怨地看过来。她默默地收回视线,只当没看到。说起来,她好像才是李长顺被罚跪的罪魁祸首,只不过她也不想的嘛,这就得李长顺多担待了。反正他以前也给她挖过坑,这次就当他还债了吧……
海棠很快就收回了对李长顺的内疚心,跟着世子向船内走去。
几人上船之后,周石便招呼小厮将舢板收起来,船工们慢慢地划动船桨,反作用力将船推离岸边,向湖心飘去。
海棠不晕船,她眺望向远方,远处平静的湖面平静如镜,竟如它的名字般。有数艘画舫点缀其间,小小的,如同漂浮在湖面上的落叶。蔚蓝的天空下,水鸟鸣叫着飞翔而过,远处的杨柳树随风轻轻飘动。而近处,水面被船推开搅出波纹,向外震荡,最终消弭于无形。
看着这样寂静的美景,海棠的心绪也随之平静下来。然而周石已经领着世子进入船舱之内,她只好遗憾地收回视线,赶紧跟了进去。
下了楼梯,船舱内是另一番景色。
船大,船舱自然也不小,里面一边只是摆放了些许小矮几,连椅子都没放,太子和两位皇子已经分别坐定。另一边用窗纱隔出个空间,其后有人影,而轻灵的音乐声正从那儿传出来。矮几前的空处,一位身姿柔软的舞娘正随着音乐扭动着身体,物资轻灵如同仙子。
见端木夜来了,太子抬手示意乐声暂停,对他笑道:“堂弟,你可总算来了,快来坐下。”
端木夜也不客气,在空着的矮几旁坐了。
海棠跟着走过去,在端木夜身旁跪坐。而姚炳则站在舱门口,并不过来。
海坐下后,海棠便忍不住打量起四周。
这艘船大概是太子的吧,船很大,这一处船舱的容量也很可观。它三面都是窗户,此刻所有窗户大开,只用窗纱稍微遮了遮,因此船内采光很好,空气也极为流通。微风从外头吹进来,带来了湖中的潮湿气息,以及一丝丝盎然春意。
海棠有些喜欢这氛围,如果她身边没有个端木夜的话,她现在一定高兴得躺下了。可现在,她却还要收敛心神,为端木夜斟酒。
在端木夜坐下之后,音乐声再度响起,那舞娘也重回她的舞台,轻轻晃动着她那轻盈的身体。
海棠眼睛没处放,在太子几人说话时,就半专注地看着那舞娘跳舞。那舞娘生得很美,不过这一支舞却并不媚,反而还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看得海棠移不开双眼。对于美的事物,她自然是喜欢的。
不过海棠也不可能欣赏得太专注,还得分出心神注意端木夜这边,为他斟酒,看他有什么吩咐。
“堂弟,这一月后的翰林院入学试,你可要参加?”太子笑问,“我记得,你的学分已足够。”
“自然是要去的。”端木夜微微一笑,抬手去拿酒。没想到海棠见他的酒少了,刚在斟酒,他的手便落了几滴酒液。
海棠心里暗骂一声,忙从怀里拿出条帕子,递出去小声道:“请世子恕罪,您擦手。”
端木夜却看了她一眼,伸着手没动。
海棠微微呼出口气,只好拿帕子替他擦手。之前做这种事的都是李长顺,她这才算刚接触,根本就没有主动帮他擦手的意识。端木夜的手指总是微凉的,海棠擦拭的时候小心地不让自己跟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免得又让他不高兴,好在他手上的酒液不多,稍微擦了两下就好了,她赶紧挪开半步,将帕子折叠好,又藏了回去。
端木夜收回手时又看了海棠一眼,才转回视线看向太子几人。
刚刚那一幕在主子和丫鬟之间再正常不过,不过搁在一向讨厌丫鬟近身服侍的端木夜身上就有些怪异了。太子又多看了海棠几眼,嘴角挂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二皇子替自己斟了杯酒,举杯一饮而尽之时才顺势往海棠那边看了看。
并不怎么藏得住话的三皇子就直接咋呼开了:“堂兄,这可真是稀奇!从前要是有丫鬟随便碰了你,你不是要砍掉人家的手吗?如今你改性子了?”
这话听得海棠一抖。她知道世子凶残,可听到有人碰一碰他都要被砍手,她还是忍不住震惊了。刚才她不但碰了世子的手,在马车里还碰了完全不该碰的部位……世子刚才不发作,莫非是因为跟太子有约不想耽搁?但是等回到了府里,她面对的,会是什么呢?
海棠越想越是害怕,刚刚对李长顺的那么点内疚就一点都没有了。要不是李长顺没驾好车,她现在根本就不用面对这种可怕的事!
端木夜看向三皇子,冷冷一笑:“你怎知我回去不罚她?”
海棠又是一抖。果然!她刚才猜的没错!
三皇子微怔,随即笑道:“堂兄,平日里可没见你罚人还要等等的。你几时顾及过还有旁人在场,不都是直接罚的么?我看……”
三皇子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了来自二皇子的眼神示意。二皇子的眼神有些严厉,三皇子愣住,也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就那么卡了壳。
太子望了二皇子一眼,接着三皇子的话对端木夜笑道:“堂弟,为着一些小事惩罚下人,也会坏了咱们的心情,这事不罚也罢。来,喝酒。我敬你一杯,愿你入学试一鸣惊人,拔得头筹!”
“多谢太子殿下。”端木夜端起酒杯回敬,堂兄弟间仿佛其乐融融。
太子和两位皇子作为这个国家正统的继承者,翰林院入学试他们自然是不用去参加的。要是真想要干什么实事,让他们的爹,也就是皇帝直接下诏派遣他们去做就是,皇子的身份抵得过任何的官职。
暂时躲过一劫的海棠却再也没心思去欣赏歌舞了,她现在是满脑子的砍手砍手砍手。现在她已经算是世子的自己人了,他总不至于还对她这么凶残吧?可那也难说。李长顺跟了他那么多年,他还不是随随便便就罚李长顺?也没见多少心软。对她这个半路来的自己人,世子能有多少耐心和怜悯心,还真不好说。
那么在回符之前,她是不是该做点什么?立个功让世子不好意思再惩罚她?可问题是她什么技能都没有,现在又没什么事,她上哪儿立功去啊!或者说,干脆在外面弄死了他,看他还怎么罚她!
当然,后一种想法不过就是一种发泄而已,海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位主子又在说笑,而她则几乎听不进去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战战兢兢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不过在服侍世子这件事上,她却放了更多的心思,要是再出点错,罪上加罪什么的,她就真不用活了。
在几位主子的聊天,以及歌舞声中,时间到了中午。这次出来玩,几人也是不拘一格,让下人往自己的矮几上摆上各种餐点,继续喝酒聊天。
海棠庆幸自己早饭吃得好也吃得多,现在就算不吃也不算很饿。她看到一旁有下人替姚千户搬了个矮几在那边坐了,上了些菜。她有些羡慕,果然当人丫鬟跟当主子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到了下午,几人酒也喝了不少,都有些微醺。
海棠离世子近,她发现他的酒量似乎还不错,喝了不少酒,脸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眼神似乎比平常稍显柔和了一些。当然,也柔和不了多少。
音乐声此刻已经换了风格,更为婉转动听,而中间跳舞的舞娘,也由一个变成了数个,群舞有群舞的滋味,即便海棠有心事,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虽说有心事,可在旁边伺候没什么事做的海棠依然觉得无聊了,没事做的她只好脑补一些她喜爱的画面,以此平衡自己的内心。
她正想到世子又一次跪倒在她面前不停求饶,眼角余光却看到银光一闪,舞娘中的一人突然发难,举着把匕首向她这边冲来,目标似乎正是……世子!
那一刻,海棠第一个反应是赶紧闪开,让那舞娘杀了世子她大概就解放了。可随即她想到,不管对方杀没杀死世子,只要她躲开了,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她!虽说心里万般不愿,面对那匕首又心存恐惧,可想着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她立刻大叫了一声:“小心!”然后把世子推开。
矮几上被碰翻,一地的狼藉,音乐声停了,尖叫声响起。原来那些乐师舞娘之中,行刺的不止一个,但也不全是。无辜的那些一见情况不对,便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而行刺者则各自选了目标,欺上前来。
船舱内并没有大批的亲兵守着,然而皇子身边总有一两个侍卫的,要杀死这几个皇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海棠这边,她刚推开世子,同时想要躲开对方的匕首之时,姚千户却极快地反应过来,上前用两根筷子挡住了对方的匕首,一脚踢在那舞娘身上,踢得对方一声惨呼。他身上的佩剑在进入船舱时并未除去,顺势将剑拔了出来。
船舱内一片混乱,逃过一劫的海棠只觉得心砰砰直跳。刚刚姚千户的动作简直帅呆了,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她定要好好鼓个掌表示一下敬佩。
姚炳将世子扶起,警惕地挡在世子跟前,护着他向外走。见海棠还有些发愣,他立刻道:“海棠姑娘,快过来!”
海棠便赶紧跟在了姚炳身边,跟着他护着世子一道向外走。
这样的阵仗对端木夜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他面容上没有一丝慌张,跟着姚炳一起向外退,只是多看了海棠几眼。方才出现异状时海棠奋不顾身挡在他面前的举动让他略觉惊讶,他知道海棠怕他,因此也明白她不敢背叛他,他倒没料到,在那样危险的关头,她竟会如此忠心。
如果海棠知道端木夜在想什么,她一定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世子殿下我对您可是忠心一片!砍手什么的就不要了吧太伤感情了!
行刺的人数不少,姚炳且战且退,看似凶险,实则游刃有余。要不是还要护着端木夜,他和另外几个侍卫上前一番混战,定能将这些刺客全数抓住。
三人距离舱门口最近,很快便退出了船舱。然而出了船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