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精打采的走回卧房,他躺倒在床上,困惑的闭上了双眼,他的脸色显得极为痛苦。他忘不了那挂在树上,随着风轻荡的娘的尸身,他忘不了,那一刻爹痛苦的叫喊,他更忘不了那顺着娘的裙摆,流淌到树下的鲜血。曾经他很幸福,曾经他很爱笑,那个幼时和睦温馨的家,在那一天,变得支离破碎。
脑海里一阵胡思乱想,手紧紧的抓着被褥,他在痛苦的遐想中睡去,只是梦里,依旧是那么的悲凉,那么的孤寂!何时起,就连梦也在折磨着他,让他不得安生!内心被烈火烧得似要炸裂,“啊”的一声痛苦的叫喊,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痛苦的喘息着,无力的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昊天起身走向屋外。
月儿弯弯,星光黯淡,冷风中还飘落着几片薄薄的雪花。
落雪了。
小天,喜欢雪吗?耳边似又响起娘的话语,他苦涩的张嘴答道:不喜欢,很冷呢娘!
抬手让那薄而小的雪片落在他的手掌,昊天的脸上有着一丝无奈,一丝苦楚。
疾风吹,百草折,黯夜星隐月半弯,
绵绵落雪随风至,将军独赏泪涟涟。
朝云薄,暮雨急,更鼓声催路人归,
年年飞雪不曾迟,形单影独又岁岁。
走出屋,踏着寂寞,昊天骑上马戴好面具,唤过银狼,在城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雪下的小,只有空中那零零散散的几片,大地上依旧还是原来的模样。脑海中又记起年幼时,与娘一起踏雪,一起在雪中玩耍的情景,昊天的心里更加的孤寂。没有方向,他由着马将他带去任何一个地方。“踢踏”“踢踏”马蹄声在夜里很清脆,很动听...
猛然间,他勒住了马,因为他看见了银狼浑身的毛竖了起来。附近有人!这是他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反应。看着银狼警觉的看向远方,他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跳下马,他伏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地面上仔细聆听,果然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那不是巡城士兵的脚步,听起来更像是惧怕寒冷的人,在跺着双脚取暖。
昊天警觉的看向前方,这里离云楼花海不远,这么冷的天,难道是那里的客人?就算是客人,为何不待在云楼花海里取暖,偏跑到这外面受冻?莫非跟他一样,出来散心?不会,人绝对不会少,因为银狼的感觉不会错,如果只有一两个人的话,它是不会起这种反应的。现在的它很急躁,虎视眈眈的,就说明对方的人很多。
是什么人?
带着疑惑的心情,他纵身上马用脚紧踢了下□的马,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飞奔过去。果然,在马还没有赶到那声音传出的巷口时,他已经看到了几个探头探脑的人。
“银狼!去!”一声暗喝,白光闪过,银狼已经向人影处跃去。当昊天的马行到那些人面前时,他看到的是清一色的宦官。有几个看起来是打算要跑去什么地方报信的,被银狼给拦住,正站在那里双腿打颤不敢动弹半分。
内宦?他们在这里干嘛?昊天寻思着,眼睛打量了下四周,他惊奇的发现,内宦竟然不少,而且看他们所站的位置,似乎是将云楼花海给包围住了。
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昊天没有任何语言,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经验告诉他,想要直接从这些个宦官的嘴里问出什么可靠的话,是很麻烦啰嗦的,效果远不如拿武器恐吓的好。
拎着刀,他骑马走向一个双腿抖的厉害,脸色惨白的宦官。
“镇国将军,小的,小的...”
高举起手臂,他将闪着寒光的刀高高举起。
那名内宦,看着昊天脸上的面具,已是心有恐惧,再看那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就要向自己劈落下来,慌不择言的喊道:“小的是奉皇后娘娘的命...”
“她命你们做什么?”话冷到不能再冷,就像他手中的刀,冰冷无情。
“送离魂!”
离魂夜
感觉到身子一震,昊天放下了手中举起的弯刀。
离魂!那断子绝孙的东西,那将女人变为行尸走肉的东西!
“拿去给谁?”
“给云楼的女人!”那名宦官颤巍巍的说道:“皇后有旨...”
“咳咳”,一旁的一名宦官在这时突然急咳两声。昊天二话不说,用刀尖一指那宦官喝道:“银狼!”
一道白光闪过,其他宦官望去时,那名咳嗽的宦官已经倒在地上,两腿剧烈的抽动着。被昊天质问的那名宦官见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道:“皇后娘娘有旨,云楼所有女子,不论年岁,每人赐一碗离魂。如有违令者,令其自缢。”
眼里射出一道精光,昊天调转马头向云楼疾驰而去。
她在那里,那该死的丫头在那里。他的心像着了火一般,恨不得马上就赶到她那里。他早该想到,一定会出什么事情的,毓秀那个毒女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一定是她又去皇后那里唠叨了,皇后才会突然间针对云楼的女人下旨。据说,那药是每年秋天才赐给那些舞伎的,今年秋天刚过,现在正是冬季,在这个时候赐药,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疾驰到云楼,耳畔传来一阵悲恸的哭泣声。昊天并未停马,反而急抽几鞭向着花海中,那偏僻的一角疾奔而去。
知更,你若不是笨蛋,就千万别喝。他的心里在叫喊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想,但是他的心在告诉他,要是她喝了,那么会后悔的人是他。
到了屋前,飞身下马,他已经听到了屋内的叫喊声。
“大人,她还没到岁数...”,是婼师傅的声音。
心放了下来,他知道她还没有喝下那该死的东西。飞快的跑进小院,跑进敞开门的屋子,他像疯了一般,将两个按住知更的宦官踢倒在地,抽出腰刀狠狠刺进他们的心窝。眼看着他们都消失了气息,他才转身看向从地上挣扎爬起身的知更。
她已跑到阿庄的身边,扶起满脸都是血渍的阿庄...
那端着药碗的宦官,眼见昊天一进屋就杀了两人,顿时扔掉药碗向门外跑去,只是他还没有跑出门,脖子上就被一条银鞭紧紧的缠住,生生扯回到昊天的身边,窒息而死。
嘴角流出淡淡血丝的婼师傅,看着昊天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颤声说道:“多谢镇国将军。”
面色惨白的知更,顾不得擦去自己脸上的泪迹,用袖子不断帮阿庄擦着鼻子里流出的鲜血。刚才要不是阿庄死命的拦着,她早就被人灌下了那叫做离魂的药。
扭转头她看着昊天,哭吼道:“你们琅月的人都是魔鬼吗?”
心在这一刻像被什么燃烧起来,昊天冲到知更面前,一把拽起知更向屋外跑去。
“你想不想看杀人?我带你去看!你很讨厌魔鬼吧?那我就杀光他们!”
知更看着那张面具后发红的眼睛,听着他似乎异常兴奋的话语,吓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感觉到他的手紧紧的拉着他,甚至将她的手腕拉的生疼,她却不敢在这时对他说些什么。在他的拉扯下,他们来到了云楼前。他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抽出另一只手拔出腰刀,砍向那些端着药碗欲强灌舞伎的宦官。
鲜血在眼前四溅,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停的挥舞着刀。知更的眼前闪过那些舞伎悲凄的脸,闪过那些突然到访的,端着药碗片刻前还凶神恶煞般,此时却惨叫连连的宦官奔跑呼救的画面,心底有什么在动,她从昊天的背后,紧紧抱着了他的腰。
“你别在杀了,别杀了!”她恨那些逼着她们喝药的宦官,但她更怕他不停挥落的刀。
手臂忽然间软了,再没有挥动刀的力气,昊天呆站在遍地的尸体与血泊中,倾听着她的哭喊。
四周突然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知更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满身甲胄,手持弓箭的士兵,紧缩在昊天的身后。
“昊天!你疯了!你看看你脚下,你杀了多少内宦?”元朗站在弓箭手的身后,一边做出预备射箭的手势,一边对着昊天喝道。
看着太子,昊天冷笑一声说道:“他们活该!我早说过动我的人,就要有死的觉悟!”
“哼,口气到大!由得你这么闹下去,你还不反了天?你杀了这么多的内宦,我已叫人快马禀报皇上去了,你的生死由我父皇决定。现在,你只要老老实实的站在这里就行,你若敢动一下,我就会下令弓箭手放箭,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好,别自找不自在。”
夜风夹杂着血腥味和浓重的药味,太子元朗扫视了下四周,只叫身边的人做好放箭的准备,没有再下其他的命令。
因为他也不想死。
他没有看见银狼的身影,他知道,那匹狼此刻一定藏在某个角落,只要它的主人一声令下,它就会像鬼魅一般的出现。畜生,早晚有一天,我要活剥了你的皮。元朗心里暗道,眼睛也在不停的逡巡着。
不再理会太子元朗,昊天站在原地,感受着身后知更身子的轻颤。
“别怕,会没事的。”他低语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没人知道他在笑,因为他戴着的面具,掩去了他脸上那抹满足的笑。她紧紧的搂抱,让他感觉心安,他喜欢她抱着他的这种感觉。
脑海中恍惚一片的知更,只是紧紧的抱着昊天,这个夜,她怕。一开始那些面无表情的内宦逼着她们喝药,然后昊天又拉着她疯狂的杀人,现在她与他却都在太子侍卫的弓箭射程内,她怕。也许生命会在这一刻结束,那曾经要与阿庄,还有四皇子羽炎一起去寻找的遥远的地方,在这一刻也变得模糊起来。
太子元朗的眼睛在不住的审视四周后,停在了面前两人的身上。今晚很扫兴,发疯的昊天扫了他的兴致,让他无心再继续醉倒在温柔乡里。心里虽然对母后忽然派这么多人来,给云楼的女人灌离魂充满了疑问,但他对昊天忽然间发疯般的大开杀戒,更充满了恐惧。
怅人泪
隐隐觉得云楼有什么在涌动,那是一股危险的气息,一种危险的讯号。寻思了半晌,太子对身边的平竹说道:“看好这小子,一切等我父皇的命令到。我先回宫去了。”
“是!太子爷您路上小心些。”
“嗯,平竹,给我把卜儿送进宫去,记得不要叫人看见了。”太子元朗低声说道。
“是!”
原本以为太子看到了这么嗜血的场面,会回宫内立刻安歇,没想到他竟还念念不忘新看上的舞优卜儿,平竹不禁佩服起太子的情趣之心。
云楼四周,渐渐变弱的哭泣声中,忽地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知更瞪大眼睛看去,却是数名女子纵身跳下河去。
“有人跳河!”松开抱着昊天的手,知更指着从云楼旁流过的河水叫道。
“每年都会有!是那些已经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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