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傜,你带着卜儿和其他愿意跟随你的女娃儿们走吧。我留下来陪更儿,这五年我会悉心照顾她的,至于五年后的事情,到时候听天由命吧。”
“不!师傅,更儿要你们全都走!”知更小脸紧紧的绷着,“你们谁都不能留下来。我已经跟你们有了感情,如果你们一定要留下来,我练习舞艺时,就一定会分神。为了五年后更儿能够夺魁,请你们全都离开。”
“更儿...”卜儿眼里盛着泪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嘚嘚嘚”,一阵马蹄声传来。
众人看过去,竟是刚才早已离去的内宦复转回来,他乘着快马骑到知更面前怒喝道:“云楼知更接皇后娘娘懿旨!”
知更闻言忙与众人跪倒在地。
“令云楼知更,速将在摘星台上所穿舞衣奉上,不得有误。”内宦说完,恶狠狠的看着身着天下衣的知更喝道:“快点脱!公公我还要拿着衣服回皇后娘娘那里复旨呢!”
“这衣服是我的!我不脱!”知更抬起倔强的小脸怒道。
“丫头,你敢抗旨不成?”内宦显然有些恼了。
“哪里,哪里!这位小爷别气,这丫头就是这样的,脾气倔,我这就劝她将舞衣献出。”傜娘嬉笑着对宦官说道,说完后,跪行到知更面前,凑在知更耳边轻语道:“小傻瓜,命比衣服值钱。衣服没有了可以再织一件,命若没了,你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任何意义了。皇后娘娘一定是气你刚才大出风头,所以才会下了这道懿旨,衣服再光鲜,再华美,终究是身外之物,你就给她好了。”
知更抿着小嘴,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傜娘见状忙解开了她身上的那件“天下衣”罩衫,将它交给了内宦。看着内宦洋洋得意的笑了一下,仰头挥鞭催马扬长而去,知更眼里涌上了一层委屈的泪雾。她喜欢那件衣衫,因为那上面没有战乱,没有疾苦,只有太平盛世,只有江山如画。
颇为神伤的看了眼傜娘,婼师傅,知更说道:“阿娘、师傅我先回镇国府了,求你们一定要听更儿的话快些离开,皇后恼了,更儿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说完话,知更再不留恋,向载着阿庄赶来的小马车走了过去。
面对着蒙头蒙面的阿庄,知更尴尬的一笑说道:“对不起,那件衣服被皇后娘娘派人取去了。”
看着她强装坚强的脸孔,阿庄低语道:“没关系。衣服是小事,能保住命就好了。那件衣服没有了,等日后我再为你绣一件,五年的时间,来得及的。”
轻轻点点头,知更与阿庄共乘一车,向镇国府返回。只要有阿庄在,她不就会怕,五年后,她又能穿着一件那样的衣服去参加魁斗,这是让她略感欣慰的。只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疼?当那件舞衣被从自己身上脱下去时,为什么会有种感觉,感觉自己的心也空了,随着那件衣服被带的远远的...
时间在悄悄的流逝。琅月帝元希兑现了他的诺言,放了境内所有不愿再以舞姬这个行当糊口的女子,让她们自谋出路。傜娘等人也在重获自由的人数中。云楼变成了空楼,没有人愿意再留在那里,所有人都收拾好行装,准备跟着傜娘准备离开京都。不再有人打赏的舞姬们,以前所得的财物都按规矩交到了宫里,她们自己所剩无几,如今缺衣少食,可是她们还是毅然选择了离开郦都,跟着她们的阿娘去寻找新的出路。也许日子会辛苦,但是她们愿意珍惜她们的小师妹知更,用命换来的这唯一一次能离开的机会。
回到镇国府的知更,为了能心无旁贷的钻研舞技,成天将自己关在舞室里,勤奋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朝野间除了陆陆续续离京的舞姬们,琅月国都几乎笼罩在一片安静祥和中。安静总会被打破,一封来自边关的告急书,让整日沉醉在温柔乡里的琅月皇帝元希彻底惊醒,再无闲心去留恋风月。
琅月二皇子元彷求功心切,为了能多为自己的人生增添些战功,他在十万大军讨伐九牧失败后,经过一番的整备,终于带兵攻入珠熙境内。一路上,连下珠熙数城,战路几乎是畅通无阻,直到他的后路被珠熙的死对头九牧王羽炎彻底的封死,他才如梦初醒。只是,这时候的他已经成了阶下囚,再无任何能返回琅月的希望。
在珠熙没人救得了他,也没有人会去救他。
原本以为珠熙国的兄弟已经反目,自己攻击珠熙,九牧山的羽炎会袖手旁观,或者大赞:好得很,没有想到是自己考虑的太浅薄了,才会落入羽炎的掌握之中。被当做人质押往九牧山的元彷,很快明白了,自己将被当成与珠熙二皇子羽庄交换的质子。
想要元彷的命,就用珠熙二皇子羽庄来换。
卷三 魁舞
偷梁计
元希急了,太子元朗遇刺,元彷又被活捉变为人质,他虽然贪恋女色,可是也只有两男一女三个骨血,对太子一向不喜的他,不能让元彷再有个什么好歹。
收到急报的元希,不假思索即刻下令,命人押着阿庄,火速赶往边境。是夜,琅月的大牢内,皇后却手持天下衣,独自一人慢悠悠的走向关押着毓秀的牢房。
“娘娘,您来了。”孤独窝在牢内一角的毓秀,一眼瞧见牢门前站着的皇后,心里一阵激动,忙手脚并用爬到牢门前,对着皇后喊道。
看着眼前异常狼狈的毓秀,皇后脸上微微一笑,说道:“毓秀,本宫问你,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毓秀略一迟疑,张口答道:“毓秀的命,全凭娘娘做主。”
“哦?”皇后收敛笑容说道:“眼下有个机会,你乖乖的按照本宫的话去做,那么日后的琅月太子妃就是你。如果你想跟本宫玩什么花样的话...”
“回娘娘,毓秀不敢。”
“哼!”冷哼一声,皇后说道:“本宫谅你也没这个本事。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没有毓秀这个人。记住,你叫知更,是从珠熙抓来的奴隶,多年来,一直照顾着同样是奴隶的珠熙二皇子羽庄,而且你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听皇后说到这里,毓秀眉头一皱,心里暗骂道:怎么要唤作那个丫头的名字,还要假装成是那个丑货的妻子?心里疑惑,脑子里却转念一想,皇后从来不会说没头没脑的话,一定是她有了什么打算,索性听下去弄个清楚明白。
“本宫会叫人将你们送到边境,那时你要带着我手里的这件舞衣。羽庄的女红天下无人能及,所以有了这件他亲手缝制的衣服,就没人会不相信你说的话。羽庄和你会作为与二殿下交换的人质出现在战场上,交换人质时也许会出现些什么状况,我要你记得,拼死了也要跑到珠熙人那边去。有些人活着没有什么意义,不如死去的好,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会揭穿你,你只管做为羽庄的遗孀,在九牧王的照顾下轻松的活着。”冷眼瞟了眼毓秀,皇后接着说道:“你不但要活着,还要尽力去讨好九牧王以及他手下的大臣们,至于那该怎么做,你有脑子不用本宫来教你。考虑到你刚过去,九牧的人不见得就会相信你,所以本宫给你五年的时间去周旋、去攀交九牧权臣。五年后,就是我儿元朗出兵征讨珠熙的时候了,本宫要你在那时充当我琅月的内应,见机行事。你不是笨人,至于到时候该怎么做,不用本宫提醒你吧。”
皇后说完这一番话,毓秀已经听的明白多了,忙问道:“娘娘,知更一定会按照娘娘交待的去做,只是,如果那个丑八怪无意中讲出了毓秀的事...”
“拿什么讲?门外有个丑八怪,舌头没了,手筋也断了,你说他还能用什么来讲?”
“皇后娘娘考虑周详,是知更多心了。”
“哼,你大可放心!那个真正的丑八怪正在赶往都安的路上,不过,他到不了都安的,有人会将他送去别的地方。”
闻言,毓秀眼睛一亮,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是使得偷梁换柱之计。想到自己要以身犯险去珠熙假装什么二皇子妃,她的心里就是一阵骇然,可是冒险也总好过在这大牢里乖乖等死,而且眼前的这个人,她知道她的事情太多,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早晚都会杀了她。不如先离开这里,去了都安再做其他打算。
想到这里,毓秀不由对着皇后一个劲的叩头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衣服被从牢门缝里甩了进来,毓秀再抬头时,看到皇后娘娘款款而去。拾起地上的白色金丝线衣,毓秀眼睛一亮,这衣服绣的果真是绝美,这技艺...只怕自己再研习一辈子也学不来。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惆怅,心里正在无限的感慨,就听耳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壮汉和牢头过来,将毓秀的牢门打开,壮汉扶起毓秀往牢外走去。与此同时,毓秀看见一具辨不清五官的女子尸身,被拖进了先前关着自己的那间单牢子里,心里更是一阵惊骇。她知道这一刻起,她已经不能再叫毓秀,她只能叫着那个她最厌恶的名字活下去。
大牢外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上车后,毓秀看到了一个面目狰狞,不辨五官的男子正躺在车内。看样子,他似乎还有一丝气息,瞧着他的脸,毓秀确信那不是阿庄的脸,因为那脸上的伤痕都是新落下的。而且,整个琅月,只怕没人比她毓秀更清楚的认得毁了面的阿庄。
马车跑了起来,车厢内一阵颠簸,毓秀闭上了眼睛。交换人质时,会有什么样的突发状况出现呢?越想越心乏,越想越心惊,索性也倒头就睡,再不管外面已到了是什么地界。
当夜,织造坊失火,由于发现的晚,而织造坊的大门无法敲开,几乎所有绣娘都被烧死在里面。
这件事成为琅月街头巷尾议论的话题,往常都是舞馆女子频频死去,今年真是怪异,死的最多的竟然是京师皇家织造坊的人。
昊天站在还冒着残烟的织造坊内,皱紧了眉头。
奇怪,织造坊未被烧毁的大门残片上,门闩上有一道道焦黑的细痕。这是怎么回事?前门、后门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痕迹?昊天怀揣着疑问,又一次用锐利的目光搜索着织造坊的每一个角落。果然,残骸中没有扶梯的影子。心底忽然窜出一个预感,这是一起谋杀,不是普通的失火,门闩上的那些焦黑痕迹一定是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所以才会留下那样的焦痕,也是这么多人的织造坊竟没有一个人活着逃出的原因。没有梯子,门闩被从里面捆上了,所以这里没有生还者。
为什么要杀她们?
昊天心里疑惑着。
“将军,似乎宫里有人来收拾这里了。”
旧日的部下,来到昊天的身边轻语。
“嗯。”昊天从织造坊残迹的另一侧离去,独自在河边溜达。很奇怪,这把火来的莫名其妙,似乎是针对织造坊里的所有人。自己只知道阿庄被押往边境,去换贸然深入敌国被捉的元彷,若阿庄还在京城,到是可以猜测下,是阿庄因为织造坊的毓秀毁了他的脸,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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