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别再借钱给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了,到时候一定会有更多人假冒什么亲戚,觊觎妳的银两,听见了没?」这些话虽是对她说的,但他的视线却不敢望着她。
他心里骂着自己,莫名其妙,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干嘛这么关心她,还对她千交代、万交代?
闻言,华缇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开来,「是,我知道了,一定会乖乖照你的话做的。」
听见她的回答,厉寰这才转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有着前所未见的柔和神情。「那就好,我走了。」
「嗯,小心慢走。」华缇站在门边,笑着向他挥手道别。
见他高壮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于转角处,她脸上的笑容这才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愁。
她这么做……应该是对的吧?可是,内心却又感到有些歉疚,这么做似乎挺对不起他啊。
他的外表虽然看似凶恶,但内心其实是很善良的,而她却是个假装无辜而利用他的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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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节这日,许多王孙仕女、才子佳人皆到城外踏青,于水滨嬉戏,以求除邪去秽,迎来祥辐。
辰时一到,厉寰准时出现在华府大门前。
见大门仍旧深锁,他清了清喉咙,本欲扬声叫唤,但念头一转,惊觉自个儿若是大声唤她,那些长舌的左邻右舍又会跑出来看热闹。他是不介意人们怎么说他,却在意他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
唔……该如何是好呢?
向来大刺刺,对凡事皆无所谓的他,想不到今儿个竟会为了一名女子而苦恼。
蓦地,大门自里头敞开,华缇讶异地看着站在门外的那道高壮挺拔的身影。「你来了怎么不唤一声?又站在这里多久了?」
「我刚到。」厉寰这么回答,压根不想让她知道方才他竟为了她的声誉而担忧。
「那么咱们走吧。」华缇朝他绽出一抹笑。
一看见她的笑容,厉寰又感到心跳加快,只能赶紧点头。见她取出铁钥,将大门锁上,他好奇的问:「怎么,宅里没有下人?」
「嗯。」华缇轻轻应了声,神情有些无奈。
「妳……」见她这模样,厉寰不禁皱紧剑眉。
「我们走吧。」华缇连忙朝他绽出一抹笑,手中提着一只布包,往前走去,不愿他多问。
看着她的窈窕身影往前走去,厉寰只得迈步跟上,与她并肩同行。
之后他们走出城门,往城郊走去。
一些在路旁闲聊的妇人瞧见他俩结伴同行,先是一愣,随即掩嘴窃窃私语。
「想不到他们竟然如此大大方方的走在一块儿。」
「可不是吗?」
「之前不是听说她自个儿跑去赌坊和厉寰赌钱,结果赢了,竟要厉寰娶她?」
「哎呀,这么不知羞的话,我可说不出来呢!」
「我看啊,自从华家只剩下她一人后,没了人管,她便开始胡作非为,哪有未婚的女孩儿家敢上赌坊呢?」
「这种事就只有她做得出来。」
听见那些人虽掩着嘴说话,但音量之大,任何有耳朵的人都听得见,厉寰停下脚步,狠狠地朝那几个多话的妇人瞪去,并以洪亮的嗓音大吼。
「有什么话就当着我的面说,莫在他人背后说闲话,嫌舌头太长是不是?要不要我拿把刀替妳们割短些?」这些臭婆娘真该有人好好教训一顿。
一听到他的大吼以及威胁的话语,那些妇人吓得连忙奔离,不敢再多说,以免舌头真会被他拿刀割下。
「你别这样。」华缇轻声道。
「哪样?」厉寰剑眉紧蹙。他就是看不惯,听不顺耳,想开口骂人不成吗?
「别与她们一般见识,随她们说去。」她淡淡地说着,径自往前走去。
「为何妳要让人这么说妳?」他连忙追上她,剑眉依旧紧蹙。
「嘴长在他人脸上,他们爱怎么说,就随他们说去,我管不着啊。」华缇唇边虽带着浅笑,眼神却有着哀伤。
「妳……」
「好了,咱们也快到了。」
「到了哪里?」
华缇抬起织纤小手,指向前方的普陀寺,「今儿个,我就是希望你能陪我来这里。」
「妳要我拜佛?」厉寰一脸震惊,满脸诧异,更是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谁要拜佛来着?他最痛恨这种事了!听一堆和尚念经、劝人向善……我呸!
「我没说要你跟我一起拜佛啊。」她笑着轻轻摇头。真没想到他竟会这么排斥。
「不拜佛,那来佛寺做啥?看戏啊?」他没好气地回道。别想诓他,谁来佛寺不是拜佛的?
「我是去捐献的。」
「捐献?妳是嫌身上银两太多是不是?」他瞪向她。
昨儿个她要将银子借给假冒华家亲戚的人,没借成,今儿个竟然跑来佛寺捐献……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嫌自己身上铜臭味太重是吗?
蠢,真是个蠢女人!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蠢的女人,让他想不骂她个几句都不行。
「呵呵……」华缇轻笑出声。
「我在骂妳,妳竟然遗笑得出来?」真是莫名其妙,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下轻。
「你人真好,这么关心我。」她笑靥如花。
「谁……谁关心妳来着。」他咕哝了句。
华缇笑看了他一眼,轻移莲足往前走去。
见她窈窕的身影直往前走去,越走越远,厉寰又抬起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佛寺,暗自骂了几句,但还是赶紧步向前,跟在她身旁。
华缇唇边扬起浅笑。方才他嘴上虽那么说,但还是跟来了。
两人不再交谈,踏上普陀寺前的阶梯,缓缓拾级而上。
只见一名小僧站于通往佛寺的大门前,双手合十,向他俩施礼。
「施主,华小姐。」
一旁的厉寰听了,剑眉紧蹙。这个小和尚认识她?这么说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儿?
「我今儿个特地前来奉献一些银两,还请小师父收下。」华缇脸上带着笑,将手中所提的布包双手奉上。
小僧并未收下,只是道:「华小姐,师父先前交代过,若是您再次前来,务必请您入寺,师父欲亲自奉茶。」
「这样啊。」华缇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厉寰,「你……能陪我一道去吗?」
厉寰看了眼她那满是乞求的眼神,又从敞开的宽大寺门朝里头望去,看着那庄严的佛寺,迟疑了会儿,最后才以细微得让人几乎看不见的动作点了一下头。
「谢谢你。」华缇向他绽出一抹笑。
「呃……嗯,不用客气。」一看见她的笑容,厉寰的神情顿时有些不自在。
「两位请随小僧来。」
在那位小僧的带领下,两人一同往前方走去,穿越过香烟缭绕的大殿,步上大殿后的一条长廊,来到佛寺后方,郁郁青青的苍松翠柏环绕着的一处幽静的角落。
一名身着简单灰袍的白髯老僧,坐于一株参天古树下的石桌旁,正是法传大师。见他们前来,他立即起身,朝他们一礼。
「华小姐如此有心,老衲至为感激。」
「大师太多礼了。这是我该做的事。」华缇连忙弯身回礼。
站在一旁的厉寰则是未有任何动作,脸上更是面无表情,对于眼前的老和尚压根不想理会,更别提弯身回礼了。
法传看向一旁的厉寰,微微含笑,「施主可是华小姐的友人?」
厉寰皱眉看着一旁娇小玲珑,肤白似雪,五宫细致,面容姣好,气质出众的华缇。
他俩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算是友人吗?能称得上是友人吗?
见他一脸疑惑,华缇不禁轻笑出声。「大师,他是我的友人没错,他叫厉寰,今儿个是特地陪我前来的。」
「有劳厉公子了。」法传微笑向他一礼。
被人唤为公子,厉寰只觉浑身不对劲,「别叫我什么公子,我可不是那么尊贵的人。」
「那么老衲该如何称呼施主?」
「叫我厉爷就好。」城里的人们,还有饭馆、酒肆和赌坊的掌柜及伙计们全都是这么唤他的。
「那么,我也该这么唤你吗?」华缇侧过头看着他。
听见她这么问,厉寰的剑眉立即皱起,脑海里想象着她恭敬地唤他厉爷的模样。「不,妳不必。」
「那我要怎么唤你呢?」她一脸疑惑。
「这……随便妳。」他索性撇开脸,装作什么事都无所谓。烦,烦啊!这女人怎么老是能将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法传笑了笑,不再多说,亲手沏了壶茶,双手奉上茶水,「请厉爷与华小姐用茶。」
「多谢大师。」华缇先将装满了银票的布包搁于法传面前,然后伸出双手接过茶杯。
然而厉寰则是压根不想喝什么茶,一双大手仍是反剪于身后,假装什么也没瞧见。
法传见了并不气恼,只是轻轻的将那杯欲递给厉寰喝的茶搁于石桌上。
华缇看了眼身旁的厉寰,并未多说些什么,默默的将茶饮尽,之后,她对法传道:「大师,我尚有事得先行离开,请见谅。」
法传笑着轻轻颔首,「厉爷,华小姐,下回让老衲再为两位奉茶。」
「多谢大师。」朝法传行了一礼,华缇便与厉寰一同转身欲离开。
然而,却在此刻,法传突然唤住了厉寰,「厉爷,请稍等一下,老衲有些话欲同你说。」
厉寰与华缇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法传。
「同我说什么?」厉寰拧紧剑眉,一脸诧异。
华缇看了眼身旁的他,道:「那我先去殿里拜佛,祈求平安。」语毕,她径自转身朝佛殿的方向走去。
见她离开后,法传这才迈开步伐,缓缓步向前,「厉爷。」
「先说好,我可不听人传道说教的。」厉寰赶紧率先表明,好让对方无教可说,无道可传。
「老衲并不是为了宣扬佛法才唤住厉爷的。」法传慈藷的老脸上仍旧满是笑意。
「不然呢?唱戏给我听?」厉寰哼了声。
「也不是。」法传对于他那不以为然的态度并未气恼,只是诚恳地道:「华小姐如今孤身一人,毫无依靠,加上已去世的华老爷留下不少家产,老衲十分担忧她会受人欺侮,或是受人胁迫,所以请厉爷多加留心、注意。」
闻言,厉寰沉默了,好半晌后才开口:「难道你不怕我正是欺侮她的坏人?」
他人高马大,身子壮硕,还有一大把吓人的落腮胡,人们见了他就马上闪躲得极远,小孩子见了他更是不敢再哭闹,是城里连鬼见了都怕的恶霸,这老家伙竟会要他这么做?
「呵呵……一个人是好是坏,老衲又怎会看不出?」法传笑着朝他一礼,「请厉爷谨记,一个人的内心远比外表更为重要。」
「你……」
「厉爷,别让华小姐久等了。」法传笑着这么说,制止他再说下去。
厉寰拧眉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过身,朝大殿走去。
来到殿外,只见华缇跪在庄严的佛像前,双目轻闭,双手合十,专注地祈祷着。
他不愿打扰她。于是便站在那儿等她,然而,那个老和尚所说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着,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会儿后,华缇睁开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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