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木二老爷终是发火了,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扬手甩了秋锦一个耳光,“你这贱奴,给你三分颜色,你竟是开起染房来了!”
秋锦捂着挨了一巴掌的左脸,狠狠哽咽了两声,对粗婆子们道,“送,送客!咱们姑娘,谁也不见!”
秋锦有胆量顶撞木二老爷,另两个粗婆子却没那般的胆量。她们相互看了几眼后,愣是没有一个人上前。
几人正僵着这会,传旨的太监突然起身了。他急步出了正厅,把瘫坐在门外,正咬着唇扶着栏杆强往起站的木婉薇扶了起来。
“木姑娘,您病着,就不要出来了。”下下打量了木婉薇一番,传旨的太监长叹一声,“木姑娘,您这身子,可是要好好养养了。”
轻的似张纸一样,他一只手就扶起来了。脸颊上带着两坨病态的红润,嘴唇是青白的,还带着一丝血迹……
秋锦连忙跑到木婉薇身边,从传旨太监的手中把木婉薇扶到了自己的身子上,焦急的道,“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有些话,要说清楚。”木婉薇让秋锦把她扶到厅内,轻喘了两下后,将目光递向了木二老爷,道了句,“若是前日相见,我定要叫您一声二叔才是。可今日,我只能叫你二老爷。二老爷,安平侯夫人在把我们姐妹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时曾说过,自此后,我们姐妹再不是木家子孙,我们姐妹所惹下的祸事再同安平侯府无关,是活是死,也同安平侯府无关。既是如此,我们姐妹的事,便不再劳安平侯府来费心了。还劳烦二老爷回去后,速速把我妹妹送回,若不然,”木婉薇眼中露出滑过一丝狠戾,“若不然,我便到顺天府去击鼓,告你们安平侯府无视王法,私闯家宅,强捋弱女!”
“你!”木婉薇前面的话的木二老爷全当了耳旁风,只最后这一句把他给震住了。如今木婉薇姐妹被逐出安平侯府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若她自己不肯乖乖回去,到衙门去告还真告得出。别的地儿安平侯府倒是不怕,只这顺天府……
木宏承,可是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呢。
暗自咬了牙后,木二老爷强压下火气道,“小五,你祖母已是在查此事……”
“查?查什么?”木婉薇咄咄逼人的问道,“安平侯夫人将我逐出家族的理由是我修炼妖术,炼丹害人。她是能查出我在道观之中当了十年道姑是假的,还是能查出我在安平侯府后山炼丹是假的?”
木二老爷被说的哑口无言,最后只道了句,“小五,别闹脾气,有什么话,回了府中好好说……”
说着,对带来的随从摆了摆手,让他们进去搬箱笼。回头看到柳景瀚和传旨的太监都在看着自己,拱了拱手,道了句,“小孩子闹脾气,让两位见笑了。”
木婉薇气得直哆嗦,让秋锦把好扶到椅子上坐下,抬头对柳景瀚问了句,“可是舅父舅母让你来接我的?”
柳景瀚点点头,他是奉了镇国公夫人的命令来接木婉薇回镇国公府。只是镇国公夫人叮嘱过了,要随着木婉薇意思,不可强求。不然下次木婉薇再从镇国公府孤身跑出去,可不一定能有今日这般的好运气平安回到这里来了。
柳景瀚的神色,在木婉薇的眼里很是牵强,可她还是眯上了双眸道,“我同你回去,这就走……”
说着挣扎着起身,回头对木二老爷道,“东西你想搬就搬,若明日这个时候我见不到欣儿,就等着顺天府的衙役叫门吧!”
说罢,让秋锦把她扶到了镇国公府的马车上。
传旨的太监平白看了场好戏,见主角儿上车走了,对木二老爷和柳景瀚打了招呼,也走了。
木二老爷倒有心将木婉薇从镇国公府的马车上拉下来,可到底是没敢动手。待镇国公府的马车动起来后,他也不让随从般箱子了,上了马车回安平侯府。
木婉薇透过窗帘看着木二老爷把车驾走,出声唤住了柳景瀚。
柳景瀚一愣,停住马车后回头问了句,“表姐,你想要什么,我回去给你拿。”
木婉薇细思一会,让柳景瀚把马车驾到了安平侯府。
马车急行近两个时辰,待到了安平侯府门前时,太阳已经西垂。木婉薇卧在秋锦的里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路,途中几次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马车停稳后,她马上跳下马车,将要迈进府门的木二老爷叫住,让他将木婉欣送出来。
木二老爷怎会同意,可有柳景瀚在场,却也没把话说死,而是让木婉薇随他进安平侯府,同木老夫人将误会说开。
木婉薇笑了,扶着下马石坐下,从秋锦要了块素白的帕子铺在了地上。然后皱着眉头咬破右手食指,对木二老爷笑意盈盈的道,“二老爷,我没别的本事,就是不怕死。从此时开始,我写血状,若我写完了,还没能见到我妹妹出来,那我就托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将这血状送到顺天府府尹的手上去……”
说着,把带血的指头按在白布上,落下了一朵红润。
木二老爷眉头一挑,没再耽搁,忙打发了人去通禀木老夫人。
待木老夫人带着木二夫人,小王氏和木婉欣出来时,木婉薇的血状已是写到了一半。她拧着眉心,带血的指头刚写完一个‘欺’字。
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她抬头看了眼众人,对木婉欣招了招手,笑了。木婉欣提裙跑到木婉薇的身边蹲下,乖乖的叫了声姐。
木婉薇点头,扶着下马石站起来,带着木婉欣车身就想走。
木老夫人却叫住了她,满面怒容的大声喝斥道,“你这孽孙!”
木婉薇回过身迎在木老夫人愤怒的目光,笑的灿烂,“以前是,现在不是了。你已经把我们姐妹逐出了安平侯府,从此后,我们姐妹再同你没半分关系。”
木二夫人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忙在一旁道了句,“五丫头,快别执拗了。事儿已经查清楚了,良贵妃的事同你无关。是你三姐……是木婉柔下的毒,已是被赐了毒酒了。老太太冤枉你是老太太不对,你……”
木婉薇心思一转,又去看木老夫人,挑眉问道,“老太太真想我回府?”
“你回来,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木老夫人沉着声音,冷冷的道了句。
“就算是,我抗旨不接,违抗皇命不嫁给安庆王府的世子爷……老太太也让我回府?”木婉薇捂着胸口轻喘,一步一步迈上台阶,笑颜如花的道,“若是如此,那就请老太太快把我们姐妹的名字填上族谱。免得我被皇上赐了死罪后,变成无家可规的孤魂野鬼……”
木老夫人脸色再次变得阴霾,不动声色的向前迈了一步,拦在木婉薇的面前。
木婉薇停下脚步,看着木老夫人大笑出声,一双水眸中全是嘲讽。笑够了,她沉下脸色,转身下了台阶带着木婉欣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不愿再看这个自私自利的老妪一眼。
柳景瀚拾起木婉薇先前写好的血书后跳上马车,车夫扬起马鞭后,马车踏着夕阳驶离了安平侯府的门前。
木老夫人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怒着神色带着儿子媳妇回府。才走了两步,嗓子眼一咸,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第 214 章 再并
黄昏下,三匹马驾着的马车在青石板路上急驰,避开了主街,专挑人少的小巷穿梭。只一会的时间,安平侯府所在的街道就被抛到了身后。
木婉薇两颊通红,靠在秋锦的肩膀上轻喘。右手紧紧拉着木婉欣,心中说不出的高兴。不管她如今名声如何,到底是逃出了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
待到马车要向镇国公府的方向驶去时,木婉薇让柳景瀚停下马车。
她不想去镇国公府,刚刚借着镇国公府的权势把木婉欣从安平侯府中要出来,已是让她羞愧,眼下还有何脸面带着妹妹登门叨扰。
柳景瀚看着眼前摇摇晃晃,似马上就要晕过去的木婉薇,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了。说要和他回镇国公府的是木婉薇,说接了妹妹再和他回镇国公府的也是木婉薇,如今说什么也不去镇国公府的,还是木婉薇。
秋锦知道木婉薇心中的苦,含着泪对柳景瀚道了句,“表公子,就依了我家姑娘吧。她现在病得糊涂了,等病好后,再慢慢同她讲道理。”
木婉薇心中却不糊涂,她把滚烫的手握在秋锦的手腕上,让秋锦赶快下车去给张成夫妇通个信儿,让他们万事小事。秋锦为了她顶撞木二老爷,木二老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不仅是张成一家。
还有屈妈妈,七巧,樱桃,合子,忆朵几个。她们侍候了木婉薇姐妹几年,如今木婉薇同安平侯府闹僵到这种地步,这几个人怕是会凶多吉少。
“……把银两都带在身上,守在后脚门儿那里。若是打罚一番卖给了人牙子,不管用多少银子都要把她们给买下来。若,若是丢了命,就好好把她们安葬了……”
说到最后,木婉薇颤了声音。
秋锦连连点头,让木婉薇靠到木婉欣的身上,掀起帘子出去了。须臾,又掀了帘子对木婉薇道,“姑娘,不去镇国公府,暂且先去屈郎中那里可好?”
木婉薇点头,只要不去镇国公府,便是把她扔到大街上都可以。
身子一晃,马车又动了起来。木婉薇掀开帘子去看,见马车已经改变了方向,放下心来,趴在木婉欣的怀里迷糊了过去。
木婉欣把身子滚烫的木婉薇抱紧,眨了眨眼睛,泪落下来了。怕惊动睡熟的木婉薇,她咬着袖子不敢哭出声,落下的泪全滴在了袖摆上。
屈郎中的药铺名百草堂,在一条并不繁华的小巷中。因天色渐晚,百草堂前已是掌起了烟黄色打底,上书百草堂三个字的灯笼。
正巧屈郎中没出外诊,听了秋锦说了缘由后,便把木婉薇安排到了百草堂的后堂中。
给木婉薇诊了脉后,屈郎中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秋锦道,“你家姑娘是风寒侵体,本不重,只要喝上几碗姜汤捂上一日,出几场热汗也就好了。可你任着她这样四处乱跑,又见了风……”
秋锦心急,她还着忙找路子回去搭救自己的老子娘,计槐,屈妈妈,樱桃合子等人,哪有时间听屈郎中说这许多。所以屈郎中只说了一半她就给打断了,奉承了几句屈郎中是绝世神医,再世华佗后,扁鹊转世后,让屈郎中快些给开药。
眼瞅着屈郎中开了药方让药童去熬药后,秋锦叮嘱了木婉欣不要离开木婉薇半步后,抹了眼角的泪,急匆匆的跑出了百草堂。
柳景瀚吩咐驾车的车夫守在百草堂不许离开后,将驾车的马解下一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秋锦一跑出百草堂,木婉薇的神思就迷糊了。等她醒来,已是夜半子时。
木婉欣跪坐在**榻前,双眸一动也不动的盯着木婉薇看。见木婉薇醒了,把放在一侧小几的药碗端起,拿起勺子给木婉薇喂药。
木婉薇争扎着坐起身,抖着手把药碗接过来,顾不得烫,一口喝了下去。然后把木婉欣往一边推了推,道,“坐远些,莫让病气过给了你。”
木婉欣却不依,扶着木婉薇重新躺下后,自己也翻身上了**榻,双臂紧紧环住木婉薇的腰身,把脸埋在木婉薇怀里哽咽着道了句,“姐,所有欺负你的人,都该死!”
木婉薇没力气说话,把怀里的木婉欣抱昆,闭上眼睛,一会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木婉薇睡得特别沉,待醒